最後還是墨青使者及時趕來,將兩名扭打在地的年輕人分開來,堂堂兩名身負異術力量的年輕人,居然在軍陣兵士衆目睽睽之下,在泥地裡滾得滿身泥漿,讓墨青使者滿臉陰霾。
“這位小兄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在玄武北邦的軍營之中,墨青將祁震留下,心中半疑半驚地詢問道。
祁震剛剛和玄威無來由地打了一架,心中沒有隱瞞的打算,說道:“大長老關心大山之外的戰事,所以派我出來看一下。”
墨青微微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的神情,說道:“那你怎麼會和吾徒玄威打起來了”
祁震憤憤說道:“是他先招惹我的我剛好打算迴歸大山之中,那個傢伙就出來攔住我的去路,還讓兵士把我當成探子想殺死,我怎麼可能不反擊”
墨青閉眼沉思,他的徒弟玄威是怎樣的性子,他自己何嘗不知。玄威本人是玄武北邦的貴胄子弟,修習異術的天賦在整個玄武北邦中的年輕人也算是數一數二,心高氣傲是正常,所以平日裡都由墨青帶着,不時敲打。
然而即便如此,當初帶着玄威去拜訪罪民村寨的鬆君,遇見祁震,墨青不過是出於禮儀,誇了祁震幾句,這玄威竟然記恨在心,墨青離開之後所提到,要將這個罪民村寨抹去,玄威時時刻刻記在心中,打算北邦戰事有成之後就立刻殺光那個村寨裡的所有罪民。
對於墨青來說,作爲玄武北邦的司祭和將領,私自修習異術同樣是對玄武的不敬,和鬆君的合作無非是儘可能利用這幫被朱雀王朝貶棄的罪民,減少玄武北邦的損失,根本無所謂真正平等意義上的合作。
至於抹去村寨之言,墨青自己倒是沒有多麼掛心,在他看來,起碼要將整個朱雀王朝拿下之後,纔會對這些皮毛小事留心。
不過如今祁震的出現,倒是讓墨青不得不重新留意這個罪民村寨。
戰事爆發,玄威作爲修習異術的北邦貴胄,自然也要作爲軍陣的指揮參與戰事,這些日子的磨練也算不少,可是在面對孤身行走的祁震,軍陣的護衛不僅沒有任何效果,甚至被祁震撕開了鐵甲,掄起拳頭,揍了個鼻青臉腫。
祁震的異術力量遠比墨青當初見到的要強大太多,墨青的警惕之心立刻就浮現的。
玄武北邦南下攻勢被東夷海疆阻攔,作爲與北邦合作的鬆君,心中有所遲疑也不奇怪,但是墨青不喜歡這種來自背後刺探,祁震自稱不是探子,但是他的行爲本身就是探子,這分明是鬆君覺得,玄武北邦可能無法在短期內獲得勝利。
玄武北邦的本土遠在大山以北,如今的形勢完全是孤軍深入,來到神州腹地佔據了一片地區,萬一戰事失利,留在此地的北邦軍隊很可能連退回本土的能力都沒有,就在神州之內被消滅徹底。
墨青對待鬆君的態度從一開始就非常謹慎,據他的瞭解,鬆君不僅僅是私自修習異術的罪民,而且很有可能是在朱雀王朝興國之前就存在的人物。
如此強大長壽的異術高人,面對四方神聖而屹立不倒,在洪荒之中另立傳承,不啻於跟四方神聖分庭抗禮,至少從異術修習這一點上是如此。
而祁震就是鬆君的傑作,僅僅這名年輕人,就可以擊敗玄武北邦最優秀的貴胄子弟,這是對四方神聖最大的挑釁
墨青雙手交叉錯疊,捏得指間發白,他此時已經不禁起了殺心,無論如何不能夠讓鬆君和祁震繼續留在這個世間,否則即便玄武北邦大業有成,也會埋下此等危機,徹底動搖王邦統治。
“小兄弟,吾徒乖戾驕橫,希望你不要見怪。”墨青臉上笑容和藹,讓祁震坐在草蓆之上。
祁震瞥了瞥嘴,雖然玄威對自己的突然襲擊甚是不快,但墨青的禮貌也讓祁震無法怒目以對,只好閉嘴不言。
墨青笑道:“小兄弟此番離開村寨,到了大山之外,可有什麼看法嗎”
“血流成河、伏屍千重,沒什麼好看的。”祁震嘆氣道。
墨青有些意外,他原以爲,就算那個罪民村寨對玄武北邦沒有好感,但是這場針對朱雀王朝的戰爭,至少也能夠讓他們對玄武北邦有一絲的認可,沒想到祁震竟然是這般的態度,讓墨青心中殺意更盛。
“呵呵,這樣啊”墨青以習慣的笑臉掩飾心中殺意,說道:“小兄弟你要知道,朱雀王殘暴無道,朱雀王朝境內如今已是烽煙四起,生民塗炭,正是說明朱雀圖騰已經無能掌控天下,合該玄武渡世。小兄弟你的異術力量遠超吾徒,爲何不趁如今之勢,加入我玄武北邦,一展身手抱負,也好讓你的族民未來能夠安享太平,不至於在洪荒之中掙扎求存。”
墨青這番話說得非常漂亮,就連祁震也心動不已。對他來說,或許離開大山所見,確實是無盡的戰亂,可如果戰亂真的結束,而自己村寨的族人又可以來到平原中居住生活,那着實要比大山之中求生舒適多了。
另外,祁震心中還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赤鸞。玄武北邦萬一戰勝朱雀王朝,作爲王室之女,赤鸞與其家人恐怕不會有一個好下場,如果那個時候祁震身在玄武北邦的軍中,或許更有辦法保護赤鸞。
墨青當然不知道祁震這些天真的想法,繼續說道:“小兄弟此番離開大山,估計也許久沒和鬆君聯繫了吧我這裡有傳達消息的龜卜,可以聯絡到你的大長老。”
祁震從赤鸞那裡聽說過這種遠隔山川都可以傳達話語的神奇異術,但是要施展起來非常困難,沒想到墨青也有這樣的事物。
墨青說道:“只需要小兄弟一撮頭髮,我就可以聯絡到你們的大長老了。”
聽聞此言,原本還有着美好想法的祁震,突然怔住了身子。
和赤鸞相處的那段時間,除了文字,赤鸞還教導了祁震許多關於修習異術的細節,都是祁震沒有從鬆君那裡學習到的。
其中有一點,就是面對異術高人,自己的毛髮、血液、指甲,千萬不能落入對方之手,因爲這些和自己相關聯的事物,很有可能就是對方施展異術的媒介,能夠專門針對自己的生命而來,即便相距遙遠,也能造成對自己的損害,極其陰毒。
即便是在朱雀王朝之中,這樣的異術也是嚴禁修習和施展的,如果被發現有人這麼做,就等同於和整個朱雀王朝宣戰,司祭們也會集體出動剷除這樣的人。
如果不是赤鸞的教導,祁震今天可能就順手將一撮頭髮交給了墨青,到時候會有什麼後果,就不是祁震自己能夠決定的了。
眼見祁震沒有任何回答和動作,墨青心中一緊,略帶焦急地問道:“小兄弟,你怎麼了”
祁震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大長老說了,要我回去跟他說大山之外的情況,而且我家裡也有人等我。”
“這樣啊”墨青儘可能掩飾失望神色,說道:“小兄弟要不再多多考慮”
面對墨青,祁震忽然感覺到營帳之中一股寒意,這股寒意並非是身體所能感受到的寒冷,彷彿是從心底裡慢慢浮現,讓祁震對墨青產生了強大的戒備。
“或許這個傢伙,從一開始就想殺我”祁震心中暗道,他忽然想起大山之中,那些靠着僞裝來引誘獵物上當的毒蛇猛獸,此時此刻好像都糅合成墨青的相貌一般。
“打了你的徒弟,對不起了。”祁震站起身來,說道:“我現在就要回去了,我出來很久了。”說罷,祁震轉身就離開營帳。
墨青一陣嘆息,低聲說道:“不識擡舉。”
隨即,一陣冰霜從營帳內中席捲而出,朝着祁震的後背直直涌去。
祁震早有警惕,沒想到尚在軍營之中,墨青還是決定下手,祁震身形一抖,腰間石刀斜斜一斬。
祁震手裡的石刀並非尋常石頭打磨而成,乃是一塊堅韌的黑曜石,經過先祖的打磨過後,還有大長老鬆君用異術力量加持過的特殊石刀,只要祁震與之心念一體,石刀就能看出道道鋒芒。
看似渾黑、又近飄渺無形,刀芒直接將冰霜破開一道縫隙,祁震身居其中不受影響。冰霜卻是朝着兩旁捲去,將周圍營帳凍成冰塊一般,立刻讓北邦兵士紛紛喊叫逃避。
“安靜”墨青臉色陰沉地喊道:“衆軍肅立刀斧戒備,莫要讓這名探子逃脫”
祁震心中惱怒,大聲喝道:“你這個傢伙,怎麼跟你徒弟一模一樣我不幫你們,你們就說我是探子”
“還想狡辯”墨青手中似乎握着一塊冰球,說道:“你這罪民,不敬奉神聖便私自修習異術,早就該死,如今我先殺了你,再率軍剷平你們那個村寨”
祁震一聽此言,心中大驚,因爲他看得出來,墨青是真的有這個打算,所以祁震必須要能在此地逃脫,回去告知村寨族人。
不待祁震逃脫,墨青手中冰球發出寒光,一股更爲強大的冰雪浩蕩席捲,祁震不斷揮舞石刀,刀芒陣陣,卻也只能護住自己周身方寸之地,根本沒辦法脫離軍營。
就算祁震能夠勉強衝出墨青的異術控制,外面還有早就列陣以待的北邦軍隊,祁震甚至看見了滿臉青紫的玄威在陣外,怒火中燒地直視祁震。
祁震心中滿是不甘,難道自己真的要葬身此地這個瞬間,祁震腦海中閃過許多人的面孔,最後竟然是定格在赤鸞那張時而嬌嗔、時而恬淡的臉。
風雪咆哮不已,正當祁震即將氣空力盡之際,天外一道熊熊火焰,竟是化作火鳥,帶着卷燒天運而降
墨青心中一驚,以爲是朱雀本尊親臨,手中冰球捲起更大冰霜沖天,卻被火鳥一舉破開,浩蕩火焰降落軍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