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飄塔學院貴族區一個毫不起眼的方糖,一個不安分,而且動不動就和百斬逸吵得大動干戈的方糖,如此而已……
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是,就連多仰望百斬逸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一年了,她和他算是熟悉。
但是有些事情,他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的。
那就是,她,沐水,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喜歡上了他百斬逸。
真是太可笑了,開學之際還是水火不相容的人,怎麼現在她就產生了這樣的心情?
老天爺能不能不要這麼捉弄她,這麼做,有什麼意思?能有怎樣的結局?
她悵然地眨了眨眼睛,低頭看着地面,沒有一言半辭。
“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方糖……”她懊喪地說。
“沐水,請你不要這樣說話,不好聽……”百斬逸放柔了聲音說道。
沐水不吭聲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最後,是百斬逸先投降。
他嘆了口氣:“好,你不肯去校醫室是不是?”
他朝她靠近了一點,就這麼將她打橫地抱了起來。
她不肯去,他就抱她去!
好高!
沐水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做,一聲驚呼之後,雙手下意識地環上他的脖子。
她小小的身子被他抱在懷中,彷彿迴歸港灣的小船。
“百斬逸,你要幹什麼?”
“帶你去校醫室。”
語畢,百斬逸抱着沐水朝校醫室走去。
什麼話劇的排練,見鬼去吧!
他這一次獨特的溫柔,她恨不得朝全世界炫耀。
最後想炫耀的心,都沉默了。
她怎麼就得意忘形了呢,百斬逸喜歡的人是白薇雅啊……
她一點位置都沒有。
他這麼做,只不過是對她產生同情憐憫之心,看到她那麼狼狽、那麼慘,回憶起過去與她的爭吵,心生愧疚了吧?
月光下撤,街燈照亮前行的路,她的心,跟着沒有溫度的月光,潛到了很遠的地方。
從校醫室出來,沐水受傷的手就纏上了白色的繃帶,在夜色之下,幽靈白是顏色是那麼顯眼,看得百斬逸心裡澀澀的,吞下了一個檸檬一般。
就在她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的一瞬,百斬逸就抓住了她沒受傷的那隻手。
他生怕他如果不抓住她,她就會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也找不回。
“你幹嘛?”
沐水旋身,彆扭地看着他抓着她的手,俏臉一紅。
“我……”百斬逸莫名被她看得緊張了起來,“那個……對不起……”
“你沒必要道歉,你是主人,我是方糖,你哪來道歉的道理?”
看來,沐水是存心要酸他。
百斬逸沒有生氣,反倒覺得愧疚。
“總之,就是對不起……”他又道歉了一遍。
沐水看着他認真的眼神,就這麼不爭氣地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一點兒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那些可惡的眼淚就是不順着她的意,拼命掉下來,越抹越多,越抹視線越模糊。
沐水難爲情地甩開百斬逸的手,轉過身去,大步跑起來。
百斬逸一急,就衝上去,從她身後用力地抱住她。
沐水猛地一愣,大顆的淚懸掛在臉頰上,啪嗒地落在了衣服上。
她詫異、她錯愕、她驚訝。
百斬逸這是做什麼啊?
怎麼就這麼突然地抱住了她?
他今晚是抽風了?腦袋被門夾了頭?還是被驢子踹了一腳?
怎麼反應如此反常?
這不像平日的他呀!
難道說,是她令他突然變成這樣的?
不,她纔沒那麼大的本事。
沐水呀沐水,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百斬逸,你今晚抽什麼風?”沐水忍住哽咽問道。
她輕輕擡起受傷的那隻手,生怕被碰疼了。
滾燙的眼淚打在百斬逸的手背上,驀然令他有種燒灼感。
他把她的身子扳向他,捏着她的下巴問:
“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蠱?”
他這話,似在問她,又像在問自己。
他怎麼就沒有辦法對她置之不理了呢?
不僅是不能置之不理,反倒是想更靠近她,想更瞭解她,想能夠保護她。
光是這樣想,百斬逸就覺得異常的煩躁。
這種感覺,在他追求白薇雅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更加強烈,更加激動,更加……不可阻擋……
沐水倔強地把他的手挪開,說:“首先,我沒給你下蠱,其次,你今晚實在是太反常了,你還是早點回去洗洗睡吧,你剛纔送我去校醫室已經算是道歉了,現在我們各走各路,就這樣。”
她決絕地轉身繼續走。
心在默默滴血。
每每都是這樣,她的心在爲他跳動,卻不能擁有他的心。
他是高高在上的百斬家少爺,她只是個每天爲生計和學業煩惱的女生。
他們之間的界限,該怎麼打破?
難……實在是太難了!
百斬逸承認自己真的是中蠱了,僅僅是今晚,沐水一次又一次地轉身離開,他一次又一次地去追,就連這一次也是這樣。
他再也控制不住,低頭吻住了她輕抿的雙脣。
她的脣很軟、很甜,她的吻很羞、很青澀。
他的手輕放在她腰際,將她往他身前拉近,撬開她的牙關,舌頭闖了進去,一頓風雨降臨般的搜刮,不斷地把吻加深。
頓時,沐水的雙眼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感受着這一刻。
百斬逸在吻她!
吻得那麼認真、那麼深,好像要把她的靈魂也帶出來似的。
既然他如此放肆,那就讓她也放肆一回吧……
她雙手環繞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迴應起他來。
星月掛於蒼穹,注視着這一對糾結的男女,彷彿聽見他們彼此的心,在訴說:
冤家,我想我愛你……
……
病房外,百斬逸輕觸自己的雙脣,驀然一笑。
那時候,他怎麼就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呢?
鬼使神差地就這麼做了。
不過,他一點也不後悔,反倒覺得這個吻,降臨得太晚……
陽光的微笑漸漸浮現在他英俊的面龐。
久違了,這樣的笑容。
……
從會議室出來,白薇雅和司徒慕絕的開會之旅終於結束。
兩人精疲力盡,索性繼續在飄塔市開房住一晚。
強調一下,什麼粉紅浪漫事都沒有做,純粹是養精蓄銳,好好休息。
第二天午後,坐在開往彌空市的車上,注意到白薇雅愁眉不展的,司徒慕絕揉着她的頭髮問:
“你還在想沐水的事嗎?”
“是啊……”白薇雅怏怏不樂地看着司徒慕絕,“小水太可憐了,自幼父母離異,她的父親欠下一屁股債,和別的女人跑了,母親長期臥病在牀,小水得一邊當小一的方糖,一邊當模特來維持生計、還債務。”
“嗯,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小一對我說的。他是小水的主人,所以手頭上有一本她的資料,他本來沒有看小水資料的打算,因爲他覺得那是一種對方糖隱私的尊重,但之後發生了點事,他還是打開看了。”
不然百斬逸也不會知道沐水的事,就難更懂得去體諒她。
白薇雅抓着司徒慕絕的手,“小水已經這樣了,老天爺爲什麼還要讓她進醫院去?”
她感到萬分難過。
“再加上上次小一媽媽過世,剛好小水的外公也去世了,小水沒有來參加方璇阿姨的葬禮,小一也誤會了她……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你看百斬逸那麼緊張沐水,應該就知道答案了。”司徒慕絕點道。
“總之,Beer,你別想太多了,想多了反倒讓自己難受。”
司徒慕絕不希望看到白薇雅愁眉苦臉的,他希望她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但往往事與願違。
白薇雅靠着司徒慕絕,低聲說:“慕絕,你說做人怎麼就這麼難呢?好像每天都有解決不完的煩心事。凡人,煩人……”
“你別這樣想啊,多想一點開心的事情,就會覺得每天還是挺不錯的。”
些許是白薇雅對沐水的身體擔心着,她纔會說出一些那麼消極的話。
司徒慕絕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她腦海裡的負能量趕走。
“Beer,我們去公園騎自行車好不好?”
“啊?”
話題轉折得太快,白薇雅反應不過來。
“你沒有聽錯,我說,我們去騎自行車。”司徒慕絕一字一句地說,“現在、立刻、馬上。”
“慕絕,你沒有搞錯吧?你看清楚我們身上穿着什麼……”
白薇雅捏着身上的襯衣說。
他們穿的可是正兒八經的衣服啊。
“這很簡單,去換啊!”
司徒慕絕笑了笑。
兩人隨意地買了套運動服換上。
這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婕夢菲斯上體育課的時候。
白薇雅深深記得那回和泉雨央看男生們踢足球,她中頭獎——被籃球砸中,是司徒慕絕抱她去校醫室的。
那日覺得他恍如天神。
她就該覺得他很強大,很值得依靠啊。
“Beer,你要騎雙人的自行車,還是單人的?”
走神之際,司徒慕絕喊她。
“啊?雙人的!”她不假思索地說道。
理由很簡單,她想和司徒慕絕一塊兒騎車。
說白了,她就是懶,坐在後座就能不用花費太多力氣。
白薇雅之心,司徒慕絕皆知。
他上揚的嘴角,彎下的眉眼,愉悅的表情,都是在安撫她煩憂的心。
儘管是夏季,但此地在半山腰,溫度下降了幾分,騎自行車速度一加大,迎面吹來的風就涼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