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白薇雅沒出事,不然,心臟先跳停機的人是他司徒慕絕啊!
“對不起嘛,我知道錯了……”
白薇雅像個被教訓的小學生,低下了頭。
司徒慕絕沒有即刻把她放下,而是緊緊地摟住她。
“慕絕你勒死我了!”
白薇雅擡眼就看到司徒慕絕緊繃的臉,安撫道:“好了,好了,我下次不敢了,不敢這麼嚇你了,乖……”
說了好幾句,司徒慕絕才肯把她放下。
白薇雅察覺到司徒慕絕是真的擔心她,便再次跟他道了一次歉。
忽而又想啊,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不得不從高處跳落,司徒慕絕說在下邊接着她,她會毫不遲疑地跳下來。
相信他,是無條件的。
“對了,小一,你過來看看這本書。”
白薇雅把那本手寫字體的書交給百斬逸。
百斬逸疑惑地接過書,翻了翻:
“咦,這不是……我媽的日記嗎?奇怪了……她的日記怎麼會在這裡?”
沐水也好奇地湊過頭去看。
“看樣子,可能是我在搬家的時候,不小心把我媽的日記混到書裡邊搬過來了吧。”
百斬逸想起來,便確定地說。
四人加快打掃的速度,很快讓書房一塵不染,大家毫不拘束,拉過坐墊墊着,就隨意找地兒坐,白薇雅問百斬逸要點兒茶葉,她去給大家泡茶。
揭開壺蓋,茗香在書房裡蔓延開,如一隻透明的手,安撫躁動的心,黃綠色的茶葉,被倒出在潔白的瓷杯之中,從原先的皺巴巴慢慢舒展開。
白薇雅將茶端給大家,彷彿是進行着一個隆重的儀式。
百斬霖和白若兩人都有收藏茶葉和喝茶的習慣,所以百斬逸家裡也會放些茶葉,好讓百斬霖來找他的時候,泡來喝。
沐水拿着一本三毛的《雨季不再來》,躊躇不知該坐在哪裡。
坐在書架下的百斬逸見狀起身,拉着她過去,讓她坐在他懷裡,然後他讓她靠着她,把她當抱抱熊一樣。
沐水雙頰微微發燙,彆扭地掙了掙,發覺無濟於事,就乾乾脆脆靠着他看書了。
白薇雅滿意地看着他們,站在她背後的司徒慕絕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別去打擾他們兩個營造出來的好氣氛,她很是理解地轉過身去,走到司徒慕絕身側,正準備一屁股坐到身後的大理石的窗臺上時,被司徒慕絕攔下。
“嗯?”白薇雅挑了挑眉。
幹嘛不讓她坐下?
司徒慕絕讓她先站着,他轉身去找來一條毯子,鋪在石面上,才准許白薇雅坐下去。
原來他是怕她被冰涼的石面凍着啊。
白薇雅暖心一笑,拉着司徒慕絕,與他一同坐在窗臺上。
百斬逸看着手中的方璇的日記,越看越震驚,就好像心中的世界升起蘑菇雲似的。
原來,方璇和百斬霖沒日沒夜的爭吵,不僅僅是夫妻感情不合,而是在他們之間,有一個叫安筱陌的女人摻和其中。
而這個叫安筱陌的女人和百斬霖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們還有一個叫安影的女兒……
沒想到啊,一直耿直正派的父親,居然有外遇,而且還有一個婚外獵豔的副產品……
百斬逸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欺騙。
百斬霖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崩塌,而方璇悲傷的臉,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放大、放大……
方璇的日記完全反映了她當時傷心難過的心情,感覺她有時候甚至快要崩潰了,但爲了百斬逸和百斬染,方璇還是強忍了下來。
在中國,有很多這樣的家庭,夫妻感情早已破裂,但是爲了寶貝的兒女,沒有分離,而是暫時達成共識,苟且維持下去。
很多很多在外人看來幸福美滿的家庭,說不定是殘喘一般的狼狽。
這些年,方璇到底是怎麼支撐下來的?
站在方璇的角度,百斬逸想,作爲一個女人,誰都想兒女雙全,婚姻美滿,愛情與親情都獲得。但是……但是,她的婚姻在公衆看來完美至極,內在卻殘破不堪。
若不是爲了這個家,爲了他和妹妹百斬染,方璇早就和百斬霖離婚了吧,用得着這些年受那麼多的罪,承擔那麼多的痛苦嗎?
可在最後,她選擇了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來與百斬霖做最後的一次對抗。
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哀怨、不滿、痛苦、憤恨,終究成爲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是……她這麼做……不值得啊!
生命那麼可貴,說不要就不要,怎麼能如此兒戲?
沐水感覺到身後的百斬逸在顫抖,忙轉過頭去,看見他眼眶紅紅的。
“百斬逸,你怎麼了?”
她一看就覺得百斬逸不對路。
沐水這麼一喊,打破了書房的寧靜,也把白薇雅和司徒慕絕的注意力從書本中,轉移到了百斬逸身上。
“小一,你在日記裡看到什麼了嗎?”
白薇雅和司徒慕絕默契地放下了手中的書,站起身,走向百斬逸和沐水。
百斬逸和沐水也站了起來。
百斬逸捧着手中的日記,眨了眨眼,好像在把剛纔即將涌出的淚水給逼回去。
“你從日記裡看到什麼了嗎?”沐水輕輕問。
“嗯……”
百斬逸把他所看到的內容告訴了跟前的三位。
“什麼?百斬叔叔有外遇……而且還有一個女兒……”
白薇雅抓着司徒慕絕的手臂,吃驚不已。
在她的印象中,百斬霖不是這樣的人啊。
百斬逸所說的話,完完全全顛覆掉了百斬霖在白薇雅心目中的形象。
很快,她也和百斬逸一樣,明白了方璇和百斬霖經常吵架的原因,更是明白方璇眼底的寂寞、煎熬。
比起方璇,江月盈實在是太幸福,因爲她有一個如此愛她的白若。
比起百斬家,白家實在是太難得,因爲它溫暖得像個童話。
“等等,你說百斬叔叔有一個叫安影的私生女?”
司徒慕絕捕捉到這一點。
“對,有什麼問題嗎?”百斬逸問。
“這個人……”司徒慕絕頷首,若有所思。
“慕絕,這個人怎麼了呀?”白薇雅好奇地看着他。
司徒慕絕欲言又止,和百斬逸交換了一個眼神,就說:“沒什麼……”
令白薇雅和沐水十分不解。
……
藤山公墓。
白薇雅手裡捧着一個精緻的黑色盒子,裡邊裝着方璇的日記,司徒慕絕手裡拿着一束包裝簡約的花。
雨後的天空溼氣很重,地上都是水,走路稍微不注意,踩到水窪就會濺溼鞋子。
司徒慕絕牽着白薇雅走,一前一後,他走在前邊替她開路。
空氣中微微醞釀着泥土的芳香,有的人偏愛這種味道。
白薇雅感覺到她的頭髮也因爲沾上太多的溼氣而帖服着,不似往日蓬鬆。
來到方璇的墳墓前,白薇雅從自己提着的小包裡拿出一塊嶄新的抹布和柚子葉水,把柚子葉水倒到抹布上,仔細擦乾淨墳頭的雨水。
司徒慕絕把手裡的花給她,他在墳墓旁邊挖了一個坑,足以填放她手裡的那一本日記。
白薇雅慎重地把懷中捧的裝日記本的盒子放進了坑中,和司徒慕絕一同埋了它。
“阿姨,小一讓我代他說一聲,你的日記,我們還給你了,請好好收着吧。”
今日百斬逸陪沐水去了醫院檢查身體,所以沒有跟過來,恰好白薇雅和司徒慕絕有空,就來藤山公墓看望一下方璇。
薄荷綠的墓碑很是顯眼,一下就能找到,而且看上去沒有那麼壓抑。
不知是誰在方璇墳前種了一棵小樹,現在抽芽,長得細細瘦瘦的,好像是方璇派來的使者一樣。
白薇雅覺得近距離接觸墓碑一點也不可怕,在地下長眠的人不會無故傷害別人,不會介意他們來打擾,說什麼話,他們也會聽下,記住在心裡。
因爲有時候,活着的人比死人還惡毒、還扭曲。
和方璇告別,挽着司徒慕絕下山的時候,白薇雅看見了一座粉色的小墓碑前,站着一對年輕的夫婦。
“嗯,這個時候也有人來啊……”這都下午啦,快天黑了。
白薇雅好奇地踮腳看看那對夫婦,難道,那座可愛的粉色墓碑裡住着的是他們的……
她趕緊把這種想法從腦海裡抹去,還沒確定的事情,不能亂猜測、不能亂說。
那對站在粉色墳墓前的夫婦好像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一齊回頭望。
白薇雅就對上了兩雙眼睛,一雙黑漆深邃,一雙澄澈明亮,這麼湊在一塊兒,恰到好處。
是一對很年輕的夫婦呀,看上去就比白薇雅和司徒慕絕大幾年。
而且郎才女貌,非常速配。
白薇雅愣了一會兒,就見到對面的女子對她輕鬆一笑。
她不溫不火的,笑容很是乾淨,存粹無雜質。
而且很有治癒力,讓人無條件覺得心安。
“你好啊。”
白薇雅還沒反應過來,女子就友好地跟她還有司徒慕絕打招呼了。
“你好……”白薇雅趕緊問好。
女子倏地就笑得花枝亂顫,抱着身旁丈夫的手臂:“緘默,你有沒有覺得她好像以前的我啊?”
“嗯,是挺像的,但你是獨一無二的。”名爲緘默的男子寵溺地看着女子,曲起食指,用第三個指節輕刮女子的鼻尖。
緘默?
言、緘、默?
白薇雅知道這個男的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