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薇雅還沒來得及給那份被司徒慕絕虐待的暗紅色資料扼腕的時候,司徒慕絕就拎着她的衣領,用力地把她提了起來。
“曲安雅你這個騙子!”他惡狠狠地瞪着她,眼裡冒出的怒火要將她吞噬,一雙眼睛好像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白薇雅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吼給驚得縮了縮脖子。
“慕……慕絕……你怎麼……”
“你根本就不是白薇雅,你爲什麼要騙我?”
“我就是白薇雅,你究竟是聽誰說我不是她了?還是說,你看了什麼東西,不相信我就是白薇雅?”
白薇雅急切地說道,因爲激動,說話的聲音也大聲了很多。
本來安靜的書房裡迴盪着兩個人爭吵的聲音。
司徒慕絕把白薇雅鬆開的剎那,從桌上重新拿起暗紅色的資料砸到她面前。
紅着眼對她宣佈道:“白薇雅已經死了……”
什麼?
他說她死了?
她還好好活着呢,就在他眼前,只不過是模樣變了而已,不至於吧?
他手一鬆,白薇雅難以置信地把暗紅色的資料打開來看。
映入眼簾的照片是她的……
“真的是活久見,居然有人詛咒我死?”她看完了暗紅色的資料,怒不可遏地把資料扔進了垃圾桶。
“你幹什麼?”司徒慕絕見到白薇雅這般激動的舉動,忙把垃圾桶裡的資料撿起來,拋回到桌面。
“曲安雅你激動什麼,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死了,你爲什麼還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司徒慕絕,你能不能搞清楚一點啊,那份資料一看就是假的吧?我曲安雅這個名字是假的啊,我是白薇雅、我是白薇雅,我真的真的是白薇雅!我活得好好的,我沒有死!”
白薇雅激動地把聲音飆到最高,幾乎是尖叫出來。
她都要崩潰了,那資料說她死了,司徒慕絕不相信,司徒慕絕的不相信纔是令她感到最難受的。
司徒慕絕現在悲痛欲絕的模樣,根本就沒有太多的理智,能夠讓他靜下心來思考,分辨資料的真假。
白薇雅看着他那副痛苦的模樣,真的很想抱着他,跟他說,她就在他身邊,可是……
她的眼淚先忍不住了。
她到底要怎麼跟他解釋,他才相信她是真正的白薇雅啊?
司徒慕絕重重地把她推到牆上,撞得她眼冒金星。
“你哭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哭?你闖入我的房間,想盡辦法勾我,在這些天用盡了手段繚亂我的心,現在我最愛的人死了,你只會用哭泣來裝無辜?”
呵,他說她在裝無辜?
現在是誰最無辜了?
現在最有權利喊無辜的人,明明就是她!
他還好意思責怪她?
如果不是她想盡快把他帶回皇城,帶回家,她犯得着不等騎士V回來,就火急火燎地來到這個地方,拋棄薩伽泊蘭公主的身份,委身在神谷當一個操勞的傭人嗎?
白薇雅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是來找苦頭吃的。
她簡直就是腦子犯抽纔來找他,還空在這裡受他的氣?
“司徒慕絕,我說了我是白薇雅,你爲什麼就不相信我呢?你忘了我們兩個是在夜姐姐家初次相遇的嗎?你忘了是你先百般追求我的嗎?你忘了我們在巴婕德廣場的定情之夜了嗎?這麼多的美好回憶,我都不曾忘記,我不信你忘記了,我不信你說是我打聽到的,我不信你聽了這些,還不相信我就是白薇雅!我真的不信了……”
她絕望地面對着他,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着。
司徒慕絕氣在頭上,根本就沒法把白薇雅的話聽進去,當下只覺得她說的都是在爲她自己作掩飾,反倒更加惱火。
但是他的良心……彷彿在譴責着自己。
看到面前這個女生那麼無助絕望地放聲大哭,他一瞬間心就被一隻手死死地握住一樣,爲什麼看着這張不太熟悉的臉,他會有一種不願意讓她哭泣的念想?
明明看到白薇雅死去的消息,他全世界的燈光都頃刻熄滅了。
爲什麼這個時候,好像還有那麼一盞小小的油燈在微弱地發亮?
而且,爲什麼當他聽到她說到顫抖的聲音的時候,會覺得心底裡那陣持續的痛苦沒有那麼強烈了?
一鬆一緊兩種情緒在他腦海裡衝撞着,令他感到一片混亂。
“司徒慕絕,你口口聲聲說愛着白薇雅,愛着我,爲什麼我只是換了一個模樣,就在你的面前,你都認不出我是我,而寧可相信一份根本就是僞造的資料?
白薇雅目光冰冷地望着他,眼神剎那像刀光一樣,彷彿真的要在下一秒變成一把刀,剖開司徒慕絕的心臟,瞧瞧他的心是不是已經在來到神谷之後就丟了。
“我……”
白薇雅這句話,司徒慕絕有認真地聽入了腦海。
“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是Beer?你是我的妻子,那你當初自我介紹的時候,爲什麼說自己是曲安雅?”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她的臉。
他忽然由粗暴轉變到溫柔,可這個問題倒是把白薇雅問倒了。
這個身份背後的故事一匹布那麼長,她都沒有辦法立即就組織好語言告訴他來龍去脈,再加上現在兩個人的情緒都是那麼的不穩定,她該如何啓齒?
“司徒慕絕,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讓你說一聲相信,真的就這麼難嗎?”
白薇雅又傷心又生氣,或許生氣的情緒所佔的比重更大,現在的她,真的是氣到要炸了,真恨不得跟司徒慕絕同歸於盡。
反正他們兩個都有一份暗紅色的資料,在宣告他們的死亡。
簡直是把生死當作是遊戲一樣。
乾脆他們一起死了算了!
一了百了。
趁絕望的負能量還不至於席捲了全身,白薇雅推開司徒慕絕,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書房。
走廊上,白薇雅和端着一盅湯的貝芙妮擦身而過,差點兒沒把貝芙妮托盤裡的湯弄撒。
“對不起……”白薇雅弱聲道歉之後,就一口氣朝露臺跑去。
貝芙妮捧着托盤,一臉茫然,看着白薇雅的背影離去之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慕絕,你沒有吃中午飯,還是喝一點湯吧?”
“不用了,謝謝你。”司徒慕絕冷冷地答道。
他現在的心很亂,亂成一鍋粥。
從拿到證明白薇雅死亡的暗紅色資料的那一刻起,估計他的心是已經死了,但是,曲安雅剛纔那麼一攪合,這種瞬間在天堂與地獄之間徘徊的感覺,更加徒增痛苦。
爲什麼曲安雅會給他一種那麼奇怪的感覺?
她究竟是誰,爲什麼當他看到她那副悲痛的模樣的時候,他會心疼?
貝芙妮放下手中的湯,走到司徒慕絕的面前,對他說:“慕絕,我知道白薇雅去世的事情,讓你非常難受,但是再怎麼樣難過,你也要吃東西,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你那麼任性。”
她倒是提醒了他,失去了白薇雅,加上他現在這副孱弱的軀殼,司徒慕絕有種世界只剩下黑白色的恐懼。
他不知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了。
曾經作爲白薇雅的騎士,他爲她而存在,爲了保護她而活着。
現在,好像生生把他的精神支柱給拔斷了。
那他還剩下什麼?
如果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那白薇雅不獨活,白薇雅如果真的走了,那他也有很大的可能,跟隨她的離去而離去。
他與她是共生的合歡樹,這一生一世,只能互相依靠而存在着。
貝芙妮重重地嘆氣道:“慕絕,是我不好,我不該這個時候把白薇雅的資料拿給你,但是如果我不及時拿給你,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了,那是不是已經就晚了?那我就認爲我是個罪人了,是我沒有及時把消息告訴你,讓你矇在鼓裡那麼久,可是,我看到你看到資料之後,這麼難受,這麼絕望,我就想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不該在這個時候讓你知道白薇雅已經過世的消息,而且就是在你來到這裡沒多久發生的事情,我真的……很難過……”
她的眼淚即刻就流了下來。
司徒慕絕聽到啜泣的聲音,眼神聚焦在貝芙妮臉上。
“貝芙妮,你……”
她在爲他難過嗎?
貝芙妮搖着頭:“我沒事……我只是看着你難受,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覺得我真的很沒用,也許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知道白薇雅的死訊的,起碼給你留下一個念想,這樣,你還會爲了見到皇城的她,努力地康復,我……”
她泣不成聲,令司徒慕絕陷入了自責。
“不是你的錯,是我……是Beer對於我而言太過重要了。”他難受地深呼吸,望着地板。
“如果我和Beer的緣分,真的是到了盡頭的話,那麼我……”他拳頭緊握着。
他沒有辦法說出“算了”這兩個字……
因爲他倔強着不相信他和白薇雅的緣分就這麼走到了盡頭,他不相信白薇雅真的以爲他已經死掉了,所以隨他而去。
但是那麼多的不相信,最後還是被白薇雅的一紙死訊給抹殺。
Beer,my Beer……
他悵然地望着窗外冰冷的陽光,任由淚水洗刷過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