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雅一直很好奇,古兮和白颯到底是怎麼走到一塊兒的。
當年在向日葵花田中,白颯遇到的那個女生——姜雪珊,就真的從白颯的世界中消失殆盡了嗎?
按捺不住,白薇雅終於決定在一個晌午,纏住古兮問到底。
“小兮嫂子,你和小颯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我很好奇。”
古兮微微一愣,擡頭問白薇雅:“薇雅,你真的要聽嗎?”
“要聽!”
古兮茶色的美眸裡沉澱下無數星光,那些飄渺的星光之中,又壓入了一段悲傷,令白薇雅看着,彷彿被古兮那種甜蜜裡夾雜着苦澀的情緒感染似的,心口微微疼痛。
在白薇雅的堅持之下,古兮把她和白颯的故事娓娓道來:
“那時正值南半球的夏季……“
屋內,一對璧人相擁而眠,沐浴在晨光中,男子身材健碩,五官深邃,似乎被陽光刺醒,他睜開雙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似乎透着層層疊疊的霧氣,經過過去時光的打磨,變得令人猜不透他內心所想。
他有力的臂膀緊緊箍着嬌小的少女,少女沒有隨着他的清醒而醒過來,像只小乖貓似的,偎在他懷中呼吸淺淺均勻,彷彿什麼也不能害怕,什麼也不用擔憂煩惱。
但事實往往是……
古兮從睡夢中慢慢醒過來。
半睡半醒,她的長睫微微顫動,彷彿舞蝶的羽翼,小幅度地撲閃。
徹底睜開雙眼的時候,她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景象。
她靜靜地躺在一個男生的臂彎之中,而眼前的男生,上身沒有穿衣服。
這個男生……
人在成長,但輪廓還在,她無論如何都認得這個人。
墨染一般美好的少年,彷彿是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一樣,只是,他的眼底彷彿鋪着一層化不開的霧氣。
“白颯……”她顫抖着的脣,吐出了這兩個在腦海中縈繞了好些年,也叫了好些年的名字。
白颯——
等等,在此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還沒有陷入回憶的漩渦中,對面的人便醒過來。
古兮像受驚的小兔子,猛地從牀上蹦起,下牀後退,全身緊繃地站在木地板上。
一雙狹長而黑如深淵的丹鳳眼瞅着她,視線冰冷如雪。
那種冷,就好像十八層的地獄之中,伸出無數只黑暗的鬼手,把她的身體絞成碎片,捲入深不見底的黑洞,然後就是墮落、墮落到再也見不到光明。
在古兮驚恐的目光中,白颯緩緩地從牀上坐起來。
那張帥氣到人神共憤的臉上,像從來不具有表情一樣。
“看夠了嗎?”
她誠實地點了點頭。
他的眉頭皺起:“看夠了還不給我滾!”
他猛地把她推下了牀。
咚——
古兮被推得重重跌在地上。
不是這樣的,過去的他不是這樣的……
那個溫柔優雅的白颯去哪兒了?
“白颯,你怎麼了……”
古兮慢慢站起來,非但沒有聽他命令離開房間,反而朝前邁進了一步,站在了牀頭。
白颯從牀上下來,高大的身軀如同一道鎖住人靈魂的黑影,大手鉗制住她的下顎,力度加大。
“好疼……”她皺起了眉頭。
他長得太高了,她仰視他,還要踮起腳尖,可他這麼把她往上一提,讓她像被抓住耳朵的小兔子,非常難受。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的眼眶很快就紅了。
不僅僅是因爲他的舉動,還有更多的其他的事情,一次過潮涌般襲擊而來。
“你也知道疼嗎?”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手一鬆,她重重地跌坐到地上。
“爲什麼?”
他爲什麼突然就這麼對她?
古兮不明白,她不明白呀!
白颯居高臨下而輕蔑地睨着她:“古兮,我拜託你你別裝了,別露出一副無辜的聖母樣,我看着你就覺得噁心!”
“白颯,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古兮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
明明懼怕他,古兮卻鼓起勇氣對上他的眼睛。
“夠了,滾出我的房間,我要換衣服!”
白颯衝她吼道。
她掃了一眼他的面龐,唯唯諾諾地退出了那個房間。
房間外是一個大客廳,靠着一面牆壁,古兮的心還是撲通撲通地狂跳着。
她開始努力地回想,自己爲什麼就會和白颯躺在了同一張牀上。
回想、回想……
……
昨天下午,一間不起眼的小酒吧。
白颯一身白衣,華貴絕倫,慵懶地靠在咖啡色的沙發上,燈光打下來,把他的五官烘托得更加立體。
他給別人的第一印象絕對是溫文爾雅,柔和似水的,除了他那雙冰冷得彷彿要把人拽入地窖的眼睛,出賣了他心底的冷漠。
不時有貌美的女生前來搭訕,都被他冰冷的眼神給逼退下去。
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頭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一個嬌小的身影晃入了他的視線,他的眼神就變得更加恐怖。
聽陶薔薔說,白颯來到了這座小島,古兮傻傻地想着,希望能在這裡與他來一場羅曼蒂克的偶遇。
白颯指節分明的手,死死地捏着手裡的水晶杯,幾乎要把杯子捏碎。
古兮……這個罪人!
他發誓,一定會將她整得生不如死。
白颯朝一位從身旁路過的服務員吩咐了幾句,本想從襯衣口袋中取出一包粉末,但就在他觸碰到那包東西的時候,動作挺住了。
過去與古兮相處的點滴浮現在眼前,促使得沒有辦法完完全全狠下心來。
該死的!
他痛恨自己的心軟!
十五歲那年,如果不是古兮,他也不會……
她也不會……
他怎麼就下不了手了?
白颯痛苦地手握成拳,差點沒忍住,把拳頭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他從馬甲的口袋中取出另一個小紙包,那是妹妹白薇雅在旅行前給他準備的,白薇雅生怕他在異鄉難以入眠,所以就給他準備了些安眠藥。
白颯把安眠藥交到了服務員手裡。
古兮一個人坐在吧檯前,略顯百無聊賴,因爲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所以她隨便點了一杯蘇打水,慢慢地品着。
一覺醒來,她就和他睡在一張牀上了。
儘管他們什麼都沒有做,但是,他輕蔑的眼神,已經將她內心深處最寶貴最柔軟的地帶打破。
“古兮,給我滾進來!”
寂靜的室內,從房間裡又傳出了他低沉的聲音,好像蛇吐信,令古兮整個人中了定身術一樣,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好可怕……
這樣的白颯……
令她從頭顫抖到腳。
古兮貼着牆壁老半天,都沒有辦法逼迫着自己前進一步,哪怕是一小步。
“我叫你進來,你是聾了嗎?”
白颯已經沒有耐性了。
古兮強忍住喉頭的哽咽,仍舊沒有辦法移動步伐。
白颯徹底失去耐性,出來將她拽進了房間之中。
他的手就像一隻冰冷的機器手,把她的手腕幾乎捏碎。
再次地甩開,古兮彷彿失去了定點的空中飛椅,被甩到了牆上,雙手來不及撐住,額頭就先撞到了牆壁,她發出一聲痛呼,強忍着痛意,慢慢地扶着牆,站穩身子。
嬌小的她,彷彿風中殘燭。
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古兮緊咬着下脣不讓眼淚流出來。
因爲她懼怕,如果眼淚流了出來,白颯又不知道會說什麼話來嘲諷她一番。
他到底是怎麼了?
爲什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可怕?
她想不明白呀!
白颯就連正眼都沒有看她,冷冷地說:“從今天起,你被我買下了。”
什麼?
他在說什麼啊?
買什麼?
他買下她?
“白颯……你說的,是什麼意思……”話語從古兮顫抖的雙脣中溢出。
白颯步步逼近,很快,把古兮困在牆上,一字一句地說:
“我說,從今天開始,你,古兮,就是我白颯家的女傭。”
她皺了皺眉,雙眼通紅,眼眸之中書寫着疑惑,看樣子是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是古家千金,爲什麼要當你的女傭?”她喃喃地問道。
“呵,古家千金,是落難千金嗎?”他的眼裡滿含嘲弄的笑意,“你以爲古氏還存在嗎?”
他打開手機,將古氏破產的頭條新聞拿到她面前。
古兮難以置信地看着手機裡邊的內容,的確是她家的古氏集團,今早宣佈破產的。
她家的企業……
美眸中斟滿淚水,強忍着內心的悲痛,白皙顫抖的手,往下滑動頁面。
古氏集團董事長古崇跳樓自殺……
爸爸……
死了……?
“那小媽和妹妹一定很傷心了,不行,我得趕快回去找他們……”也不知道古家現在怎麼樣了……
古兮渾身顫抖着,如秋日飄動的殘破枯葉。
面前人不禁冷笑:“你口中的繼母和妹妹,早已經拿着意外保險金跑了,還會在乎你,再告訴你吧,古家的莊園也被封了,你,無家可歸了……”
白颯的冰眸瞧牢了她,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冷聲說道:“古家的債務可都是我填的,而你,只不過是我的一個附屬品,所以現在,你明白你的立場了嗎?”
他成了她的債主。
下巴上傳來的感覺,冰冷的指尖,冰冷的痛感,所有的東西都在頃刻變得冰冷,就連方纔還跳動的溫熱的心,也凍成了冰……
滾燙的眼淚順着她的雙頰流了下來,滴在他的虎口上、一塵不染的襯衣袖口上……
黑暗將至,不見黎明。
哼,一切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