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lcan等人脅迫着南溪,開始步步往平頂山的深處走。
江允正的反偵察能力極強,早已洞察到岸邊平靜無波的深海危機四伏,立刻扔棄水路撤離的方案,轉而進擊叢林深處。
越是往深處走,內裡的樹木越是茂密。藤蔓盤橫纏繞,尖銳的老刺亮出刀封,勾劃着衣角。
顧南溪穿着棉麻的長裙,裙襬被勾劃得已是殘破不堪。小腿更是慘不忍睹,原本細白的肌膚上被濺落着一層厚厚的泥土,到處是血色的紅痕。
鮮紅的血液順着傷口的位置,汩汩的往下流淌,看得人觸目驚心。
她與陸西顧兩人相互攙扶着,一路跌跌撞撞,被迫向前。
爲避免被抓,他們的進程拉得很快,幾乎是小跑。
兩個女人,一個有孕在身,另一位又身有病疾,不久體力就已被消耗,再挪不動腳。
Delcan現在是心急如焚,拿着槍,抵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吼道:“起來!繼續走!”
顧南溪捂着肚子,雖渾身狼狽,但表情卻是不卑不吭,擡頭,目光冰冷的盯着Delcan,“你沒有眼睛看嗎?我們兩個必須要休息!”
“休息!?”Delcan彷彿聽到什麼冷笑話似的,用槍抵着顧南溪的腦袋,暴怒道:“還想不想要命了?”
顧南溪也不避諱,仰起頭,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挑釁的說道:“想清楚了,你這一槍下來,會有什麼後果!”
被對方知道自己的打算,並不是件好的事。
Delcan瞪着面前的女人,她似乎已經摸清楚自己不會拿她怎麼樣似的,“……”
顧南溪冷哼一聲,扶着陸西顧,開口說道:“我們兩人的身體,再用這種速度跑下去,不僅耽誤你的計劃,到時候你更麻煩!”
旁邊的艾德打量着陸西顧,發現她的臉色特別的難看,似乎在隱忍着身體內的病痛似的。
但想着她還有些用處,於是立刻上前,在Delcan耳邊小聲的說道:“老闆!她們兩人的身體,現在確實比較麻煩。”
Delcan黑着臉,冷冰冰的說道:“處理掉一個!”
江允正聞言,立刻過來打斷他,吼道:“不行!她們兩人就等於兩張王牌,少一個就少一份可能。”
“……”
似乎所有人,都對他的決定有意見。
Delcan雖心裡不滿,但表面功夫還是做得足,看着江允正,笑着說道:“Frace!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江允正指着北面的方向,沉着臉,開口說道:“沒辦法,只有再往北走三公里,哪裡有我提前安排好的一條線。”
Delcan瞄了他一眼,銳利的眼神交匯,他頓時明白了什麼。
末了,他指着不遠處的兩個女人,命令道:“艾德,搭兩個擔架,把那兩個女人擡着走!”
艾德立刻點了點頭,說道:“明白!”
不愧是跟着Delcan槍林彈雨的,各方面技能集齊,不過是簡單幾根樹枝,很快便搭建出兩副簡單的擔架。
顧南溪扶着臉色蒼白的西顧,緊張的觀察他們的進度,一邊默默期待,希望她們有意拖延的時間等到盛世等人趕到。
周圍人的動作相當迅速,樹枝被砍斷的聲音,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音,聽得人心驚。
艾德等人用槍逼着兩人上了擔架,在分開時,顧南溪在西顧的耳邊小聲交代幾句,便依着坐了上去。
Delcan等人加快行動腳步,男人的速度,不斷的踩着鬆軟的樹葉,迅速往叢林裡跑。
一路顛簸,整個叢林更是淹沒在濃濃的水氣裡,黑壓壓的一片,耳邊不斷的傳來動物的聲音。
蛇蟲蟻走,她的背脊忍不住爬起一絲冷汗。
路況變得越來越顛簸,顧南溪差點被摔下去,她立刻握住擔架,穩了穩身子。
突然,耳邊傳來嘩嘩嘩的,像是瀑布的聲音。
劇烈的,混着涼夜的燈侵襲着肌膚,黑夜裡驚悚不寒而慄!
黑暗裡,她聽到對話。
“大家小心點,注意腳下,別摔下去,下面是瀑布,水浪衝擊大,摔下去就完了。”
顧南溪被嚇了一跳,趕緊抓住擔架,生怕稍不注意就摔了下去。
黑暗的世界看不真切,瀑布的浪頭到底有多大並不清楚,但耳邊嘩啦啦的水泄聲確實很大。
不多時,又隊伍停了下來。
顧南溪隱約的聽到人說:“就在這裡,我們到了!”
腳底踩着青草,蓬鬆的葉子讓聲音變得有些鈍。
有人端着槍,杵了杵顧南溪的肩膀,呵斥道:“走!快走!”
黑暗裡,她聽到陸西顧不滿的聲音,“我知道走,你別碰我。”
微微的傳來着打鬥的聲音,聽得人心驚,不知什麼原因,對方的閃光燈突然亮了一下。
明晃晃的光在黑暗裡尤其刺眼,逼得人立刻閉眼。
燈光的打開引起江允正的警覺,他立刻嚴厲的吼了出來,“誰讓你開燈的,立刻關掉。”
被訓斥的人瞪了眼陸西顧,悻悻然的把燈關滅。
顧南溪嚇了一跳,循着方纔光亮位置的記憶,伸手摸了摸,着急的說道:“西顧……西顧怎麼了!
?”
西顧被推搡着踉蹌幾步,近距離兩人終於碰到對方,立刻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
顧南溪扶着她的手,摸索着問道:“西顧,你有沒有怎麼樣?”
陸西顧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着小聲地說道:“我沒事,你呢?”
顧南溪搖了搖頭,有些擔心,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那就好。”陸西顧順勢擡手,搭在顧南溪的肩上,擡眼,瞄了眼距離最近的人,頓了頓,假裝看其他方向,低着聲音,在顧南溪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剛纔打開了那傻子手裡的燈,我粗略的瞄到兩米遠的位置,那裡有個斜坡……”
原來,方纔對方手裡的應急燈是陸西顧打開的。
目的是爲了探查周圍的情況,尋找最佳逃生路線。
顧南溪心裡瞭然,但又不敢太過明顯,立刻低着頭,假裝看路,小聲迴應道:“待會伺機而動。”
陸西顧點了點頭,說道:“嗯。”
兩人相互咬着耳朵的樣子引起旁邊人的注意,那個人端着重型槍,凶神惡煞的吼了起來,“說什麼悄悄話,快給我走!”
說着,還上前,用力猛地推着她們的肩膀,“走呀!”
顧南溪被惹得惱了,擡頭,衝着對方嚴厲的訓斥道:“吼什麼吼,走就是了!”
兩人相互攙扶着,開始用腳步計量着距離。
在計劃展開的同時,兩人的內心便如打鼓般七上八下。
她們都明白,邁出這一步的風險,如果成功那便是皆大歡喜,如果失敗,惹怒Delcan這羣狂徒,她們兩人估摸着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兩人心有慼慼,黑暗裡,心臟相隔如此的近,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黑暗裡變得格外明顯。
很快,離預期的地點近了。
陸西顧的身子頓了頓,扭頭,餘光瞄了瞄身邊的人,扭頭,小聲地喚道:“南溪……”
顧南溪神色如常,邁着緩慢的步子,不發一語,“……”
爲了不引起人的注意,黑暗裡,她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以示應答。
陸西顧開口,小聲地數道:“3……2……1……”
顧南溪頓住,摟着她的腰,“……”
兩人面向着,相互擁着對方,側身,往山下的位置滾了下去。
那位負責看他們的人立刻咒罵起來,“我去!”
轉瞬,又衝着前面忙碌着的Delcan等人吼道:“快!她們跑了!”
Delcan聞訊趕來,探照燈打開,齊刷刷的落向兩人跌落的位置。
那是相對緩和的斜坡位置,不過兩米來寬的平坦距離,長滿了雜草。
因爲她們滾動時的痕跡,雜草被碾壓了一片,很明顯的行動軌跡。
Delcan聞言,衝着旁邊的人大吼道:“快,下去,把人給我活捉回來!”
周圍的人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順着那條痕跡開始追查。
平頂山內,山體發生巨大的爆炸。
盛世等人在爆炸的同時,背對着漫天焰火逃出生天。
手底下的人傷亡慘重,那個直通平頂山腳的軌道,被Delcan做了手腳。
他們借用工具下滑到山腳,卻發現出路被許多炸藥堵住,開啓軌道的工具,等於是開啓了那堆定時炸彈的時間。
“轟”地一聲,連鎖反應的爆發,幾乎讓整個平頂山顫動了起來。
江允正不愧是全球黃金殺手,殺人於無形,手法也是慘無人道。
被連着送了這麼幾個“大禮”,盛世的情緒已經遊走到爆炸的邊緣。
然而,黑曜那邊卻突然傳來消息,說咱平頂山大瀑布附近,曾發現無數的燈光,有可能,Delcan等人已經往上撤離。
盛世二話不說,根本不顧及處理身上的傷,邁開腿,直往瀑布的方向衝。
他心裡明白,那個方向的位置有多兇險。
除了是作奸犯科的罪犯的藏匿處,還有更多的洪水猛獸。
並且,那上面又一處平地,對於直升機的停靠相當方便。
如果顧南溪和陸西顧被帶上飛機,營救她們就會更加的麻煩了。
越是這樣想,盛世就越急切。
隊伍二次派發人,將那羣潛伏在水裡的人調了部分出來,直往瀑布趕。
從山頭滾下來時,斜坡上的石頭膈應着,兩人才落山腳便已是傷痕累累。
陸西顧將顧南溪摟得緊,所以肚子並未出現異樣。
陸西顧吐掉嘴裡的草屑,摸着顧南溪的肚子,打趣着說道:“這小東西,以後乾脆取名叫盛堅強得了!”
顧南溪捂着自己的肚子,溫柔的說道:“寶貝,委屈你了。”
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顧南溪皺了皺眉,拉着陸西顧,說道:“快!他們找過來了,我們快點走!”
說着,爬起來,拉着陸西顧就跑。
黑暗裡,她們也辨別不出方向,只得邁開腿,不斷的往前跑,耳邊,風生獵獵,周圍動物的聲音,恐怖嚇人。
搜查的聲音更加的近了,顧南溪心裡後怕不已,她們兩人的速度根本無法和那羣長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比。
爲今,只能用計謀了。
突然,她們的
去路被一片湖水阻攔。
兩人站在岸邊,踟躕不前,此時,就真的是前有懸崖,後有追兵了。
陸西顧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間亂了分寸,着急得在原地直踱腳。
顧南溪摸索着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目前,他們都身處在叢林裡,這樣一片湖裡,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
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冒險一試。
二話不說,她對着陸西顧說道:“西顧,我們下水!”
“下水?”陸西顧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南溪,你瘋了?叢林裡的溫度,加上你現在懷着孕……”
“沒有別的辦法。”顧南溪沉着臉,嚴肅的說道:“現在下去,至少給孩子一個留下來的可能性。”
陸西顧擔憂的看着她,但她內心也明白,這是唯一的辦法。
深夜時分的叢林,溫度極低,湖面上泛起一層徐徐的水霧。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向湖的中心遊去。
相互點了點頭,憋着氣,“咚”地往水裡沉了下去。
Delcan一羣人分開成幾個分支搜查,其中一支循着蹤跡追過來,也被眼前一片巨大的湖水給攔住了腳。
探照燈在湖面上慢慢的掠過,白色的光圈落下啦,在她們的頭頂上爬過。
那些白光照過來,然視線變得更加的清晰。
顧南溪睜着眼,這才發現,身邊躺着一具什麼東西。
她與陸西顧兩人嚇得眼睛大睜,面色更是冰冷僵硬,稍不注意就要跳起來,掙扎亂叫。
橫在她們旁邊的,是一頭沉睡着的鱷魚。
身子巨大的伏在水裡,或許是被打倒,此時的它大睜着眼睛,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女人,齜牙咧嘴。
陸西顧被嚇得漏了幾口氣,嚇得她立刻擡手將嘴捂住。
倒是顧南溪變得有些心慌起來,她的小腿方纔一路被樹枝劃,傷口處裂開,經過湖水的浸泡,血液已經完全散了出來。
那麼濃重的血腥味,面前又停着這麼一隻巨大的生擒猛獸,稍不注意,她與陸西顧兩人就成了整龐然大物的肥美夜宵。
平靜的湖水裡,她只覺得心口跳得飛快。
那幾個搜查的人在湖邊站了許久,不斷的查看湖面的情況。
沉在水裡,耳邊“嗡嗡嗡”地傳來些對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男人勸說道:“別看了,走吧!”
另一個有些膽小怕事,謹慎的說道:“看清楚點,人要真是跑到這裡而我們沒有發現的話,老闆會當場斃了我們。”
那位不怎麼想做事的人又開始勸說起來,理由逐步分析,“拜託!你看看這片湖,平靜得跟死了似的。我們站在這裡這麼久,她們兩個人女人最多也就兩分鐘,現在都八分鐘了,行不行啊!”
那位較嚴謹的人又開口說道:“但這裡沒有路,她們要走,也只能是這裡。”
他的話引起了搭檔的嘲諷,對方大笑了起來,一副“你知道些什麼的語氣”。“這裡是平頂山的叢林,叢林裡的湖不是窮兇惡極的鱷魚,就是難纏的蟒,那兩個養尊處優的女人,即使再有脾氣,也扛不住那些東西的。”
“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走吧!我們在這裡也帶了挺長時間了,回去吧,萬一老闆要是將我們丟在這裡,那可就有的受了!”
“哎呀!走了!走了!”
那兩人的聲音由原本的清晰變得逐漸模糊起來,顧南溪有些憋不住,扯了扯陸西顧的手,兩人立刻往水面上衝。
“噗……”
“咳……咳咳咳……”
嗓子裡嗆了水,兩人不斷的呼吸着新鮮空氣,不斷地捂着嘴狠狠地咳嗽起來。
從水裡冒出來,一陣寒風而過,背上的雞皮疙瘩便爬了起來。
顧南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想着身邊還躺着一隻摸不清情緒的大鱷魚,她想也不想的拉了拉陸西顧,做了個“噓”的動作。
陸西顧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收住聲,跟着顧南溪,邁開腿,小心地往岸邊游去。
興許那隻大鱷魚白日裡吃得太飽還未消化完,即便面前放着兩塊鮮美的肉仍就沒有流露出半點的興致,眨了眨眼,扭頭,又往深處潛了下去。
兩顆忐忑不安的心算是放在了肚子裡,小心謹慎的爬上岸。
顧南溪躺在地上,貪念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格外的想念盛世。
陸西顧坐在地上,一直捂着胸口,隱忍着,黑暗裡,看不清半點的表情。
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浸溼,夜色濃重,變得更加的冷了。
相互依偎着取暖,她們繞過湖,謹慎的注意着周圍的聲音,不但的往叢林深處走。
顧南溪的問題很嚴重,過度的勞累奔跑消耗着體力,加上她懷孕的脆弱,這反覆的折騰下來變得頭昏腦漲。
陸西顧是第一時間發現,她着急的拽着顧南溪的手,問道:“南溪,你怎麼了,怎麼身上這麼燙?”
顧南溪挪着步,摸着自己的腦袋,說道:“沒事,可能是沒有休息好,兩夜趕路頭有點暈。”
“不對!”陸西顧站住腳,擡手,穩穩地落在她的額頭,突然說道:“天!你發燒了!好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