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格蘭德的後院中,出現了客人。拖了這麼長時間,也差不多該來了,只是沒想到,居然真選在這個時候。
今天是禮拜日,來自中部的印安獵人們,在來到巴頓一週後,選了個惡魔們都在虔誠的鞏固信仰的時間,來看格蘭德了!
並不大的灰色麪包車車門被推開,高大壯碩的印安男人一個接一個跳出車門,最後一個年紀不輕的熟人——柯登.疾風,扶着絲貝拉走出了車門。
格蘭德後院恐怕從來沒有一次聚集過這麼多成年印安人,除了絲貝拉和柯登仗着自己曾在格蘭德住過,徑直踏上了後廊,其他人都十分符合第一次到訪一個異族之家的狀態,警惕的四處張望。
疾風夫婦彷彿十分禮貌的敲了敲後門,“吸血鬼,你聾了麼,開門。”
最先弄出聲響的是還在迷糊中準備早餐的愛麗絲,她的身影在窗口中一晃,受驚似的消失,然後老套的盤子破碎聲響起。
扎克的頭從樓梯間上露出半截,透過後門上的薄紗小窗,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
扎克揉了揉自己蒼白僵硬的臉,身體遲緩的在樓梯上緩慢上移,用嚴重缺血的大腦反應了好一會兒,纔想起老漢克被當作被綁架的人到【骷髏頭骨】享受後輩的照顧去了,格蘭德的正門沒人去開。
全身僵硬的往樓梯間最外端的門走去,扎克先往左,姿勢奇怪的手推開了辦公室的側門。視線在觸底後收回,是這個順序——狼藉的展示廳、會客廳,然後稍稍還算完整的辦公室。
扎克無奈的搖搖頭,再往右看去。愛麗絲低着頭從廚房跑出。在餐廳裡緊張的轉悠幾圈,用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表情擡頭看了扎克一眼,有不知道是不是被扎克詭異的身體狀態嚇到了。雙手抱着肩,衝出了餐廳。咚咚咚,跑上樓了。
這是個對獵人們來說非常便利的拜訪時間,但是對格蘭德,就實在不那麼便利了。
扎克最後揉了揉自己的臉,站在門前伸出手。
門開了,身上只掛了件背心的本傑明從這對夫婦的中間擠出,和扎克照面相對,“這門從來沒鎖過。”是在對疾風夫婦解釋。
阿爾法的表情十分自然的看了扎克一眼。“我沒聞到早餐的味道,早餐在哪裡?”
扎克的眼皮反射性的眨到一半,不上不下的卡着,有點詭異。扎克擡起一根伸到一半就再也直不上去的手指,聲音帶着乾澀的嘶啞,緩慢發出一段音節,“愛麗絲。”
本傑明擡頭往二樓看一眼,然後回頭看向了後院中站着的某個印安男人,沒發表意見,轉頭看向扎克。皺起了眉,推着扎克往樓梯走去,有些不耐煩。“先把你自己的早餐解決了,什麼鬼樣子!然後來做我的早餐!”
吸血鬼被阿爾法又推回了通向地下室的樓梯,本傑明自己回頭看了眼疾風夫婦,“讓他們別在外面亂晃,進來。”
當印安獵人一個走進格蘭德的,呃,餐廳時,扎克回到了地下室,提着一支酒瓶。沒什麼精神放到了嘴邊。
哦,對了。不要以爲我們的吸血鬼在爲什麼事情鬱悶。比如西區死了三個生命纔剛剛開始的少男少女。
扎克確實在糾結某件事,但這和花季的生命突然凋零沒有任何關係!扎克糾結的事情從昨夜就開始了。經過了凱爾的打擾後,非但沒有如常的被吸血鬼丟在腦後,反而愈演愈烈!
扎克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去嘗試半‘睡’半‘醒’的狀態!
好吧,直說吧,扎克感到了壓力,正牌的十三氏族,最後的託瑞多——他本人,他感覺到了來自魔宴爲了補足十三氏族引入的魔宴‘託瑞多’的壓力!
與伍迪有短暫接觸的扎克,已經可以感受到這個族羣異常危險的攻擊性!本傑明所敘述的往事,也不過是在這方面的驗證。
請認真想想,能夠無視狼人的去屠殺隱秘聯盟成員,還能夠說明什麼?說明他們對聯邦這塊大陸的歷史,完全藐視!那麼,在帕帕午夜身邊的伊恩並沒有扎克想的那麼安全!
僅僅是伍迪,還沒有讓扎克感覺到太大的壓力,但是昨夜艾迪的出現,讓扎克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些魔宴託瑞多!他們沒有廉恥,沒有底限,沒有吸血鬼傳承永生的尊嚴!
後裔的選擇,從來就不是什麼能夠任性的事情!
如果說郵寄的血瓶,還能勉強被扎克理解爲廣撒網的篩選,那麼哥哥成爲弟弟製造者是什麼?男孩兒試圖轉變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又是什麼?
用人類那可笑的百年血緣和一時頭腦發熱的情感,作爲傳承永生之血的唯一依據!恥辱,種族恥辱!
請大家要認清這麼一點,我們人類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後代!但是吸血鬼可以!
每一個吸血鬼的誕生,都不是憑空出現,而是更換生命形式的繼續存在!
請認清這一點——容貌、智力、性格、經歷……這些我們用來期待甚至是強加到自己的後代身上的東西,在吸血鬼看來,不是期待、不是後天教育、不是作爲父輩需要傳遞給後代的理念!而僅僅是你是否達到成爲吸血鬼後代標準的明文標準!
爲什麼姓氏爲岡格羅的吸血鬼討厭文明,因爲那是一羣還在人類時就對文明排斥的傢伙!岡格羅在荒野中,看到那些被人類的社會文明排擠到無人之地,掙扎生存的人,然後判定他們夠不夠資格成爲自己的後裔!(不夠的就成眷屬了。)
扎克爲什麼會給露易絲成爲吸血鬼的機會?因爲這個聰明到讓扎克欣喜的漂亮女人!露易絲也是一個能夠在面對未知,能夠保持鎮靜、敢於嘗試的人!
這就是喜歡混跡於人類之中,願意感受世界變遷的十三氏族之一——託瑞多的標準!
伍迪、艾迪算什麼?雜種。
一個惡意製造雜種的氏族,對扎克,不,對任何吸血鬼氏族來說,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是對扎克來說,這不可接受更上了一層!魔宴的,託瑞多。魔宴的,託瑞多!‘託瑞多’!
不用等他們找上扎克,扎克瑞.格蘭德.託瑞多,想要親手一隻只的斬了這些冒名者的頭顱!
壓力就來自於此!我們的吸血鬼扎克,還沒有幼稚到認爲伍迪和艾迪能夠代表這些冒名者的實力。
能夠在死體的狀態下保持行動!能夠穿梭在狼羣之間屠殺隱秘聯盟成員!能夠讓扎克在賴普特的教學樓頂毫無察覺對方的靠近!
是的,扎克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試圖第二次模仿這種違反他理解的能力,然後,就是大家現在看到這樣了。
扎克滿心無奈的放棄了無用的嘗試,鬱悶的坐在地下室的石臺上,連灌了兩瓶‘酒’,才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僵硬在緩緩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