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拷問

夜風拂過曠野,剛剛探出泥土的青草在夜幕下瑟瑟發抖,低沉的野獸嗡鳴伴隨着骨骼的喀拉聲響。棕黑色的毛髮詭異的伸長縮短,背部的肌肉在皮膚之下蠕動翻滾。那是本傑明在壓抑自己的狼性。

遠處,星光之下,白皙的皮膚泛着銀色的光輝,讓人禁不住發出寒顫的吮吸聲,肢體與地面摩擦的窸窸窣窣聲給這夜色添加了一絲寒意。

“你們在幹什麼!”一束手電的光芒從格蘭德之家的方向照來,老漢克駝着背,走向這邊,手中的光束在兩個後輩的身上劃過:“你們要放棄‘格蘭德之家’了嗎!”

“扎克瑞!”老漢克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衣,赤着腳,胸口正急促的起伏着,乾瘦的手臂上有被繩索勒過的血跡,“停下!”

在星辰下、拱起、泛着光華的後背驟然一滯!扎克按住身下之人的手臂前移,遮住滿是鮮血的下巴,暗紅的雙眼開始褪色。他緩緩轉頭,手電筒的光柱正停在他的臉上。

“漢,漢克。”扎克手臂在嘴脣間擦拭着,迎着光,他眯着眼睛,只能看到老漢克的一絲輪廓,“對不起。”

手電筒的光芒轉移,老漢克往另一邊走去,步伐蹣跚而急促,“本傑明!不要放棄自己……”

扎克回過頭,看向身下,雙眼已經渙散的男人,微弱的氣息從他微張的口中透出。扎克伏在他的耳邊,“你很幸運。”

回到格蘭德之家,將兩個入侵者安置好後,扎克才注意到老漢克身上的傷,四肢上都是在繩索下掙扎後產生的血跡和淤青。吸血鬼取出了杯子,咬破自己的手腕,將可以治癒一切傷病的血液遞給了老頭。老頭推開扎克的好意,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記得我說過,這是一個奇怪的老頭。

本傑明的狀態並不好,褪去阿爾法皮膚的他全身衣服早就被撐裂,殷紅的血液和汗水混合,夾雜在他旺盛的體毛之間。佔時使用詹姆士形象出現的金,帶着手套,將一根根足有兩指粗的金屬錐拔下,血肉模糊的傷口開始緩緩癒合。

扎克已經換上了衣物,站在本傑明的倉庫的門口。

狼人抽着鼻子,並沒有看向吸血鬼:“現在不行,我需要一個人。”

扎克點點頭,讓開了身子,露出了後面的愛麗絲。女妖依然在顫抖,手中端着熱水和毛巾,走向了全身被血污覆蓋的本傑明。

一隻正在與自己的狼性戰鬥的狼人,和一隻因爲進食而‘容光煥發’的吸血鬼。是的,這兩人在此時並不應該呆在同一個空間中。爲什麼他們會成爲朋友?等扎克心情好時,我幫你們問問。

扎克站在門口,確定了本傑明沒事,才離開了倉庫,往格蘭德之家的地下室走去,兩個人類正被吊在那裡!

扎克扯下那個意識依舊清醒的傢伙嘴中的布條,本傑明一直是兩‘兄弟’中‘善良’的那一個,所以這個傢伙的身上並沒有什麼傷。

“你最好殺了我們!你這個吸血的雜種!!不然我就要斬下你的頭……”

扎克重新把布條塞回去,回到辦公室,撥通了詹姆士的號碼。

“我是詹姆士·蘭斯,請留言。”

扎克掛了電話再次回到地下室,抽出了那人的布條。

“你這個狗娘……”

說到一半的咒罵戛然而止。

扎克的手指插入了男人的左胸,強健的鼓動包裹着吸血鬼伸長的指尖,溫熱與急促的跳動傳入吸血鬼的感官。

“噓~”扎克的手指就這麼穩穩的的沒入對方的胸膛,面無表情的拿過被老漢克拒絕過的杯子,放在對方顫抖的脣邊,“這是你的選擇,會是什麼呢?”

男人感覺着自己體內的異物,他的下嘴脣被透明的杯檐壓的變形,“卡卡卡”的輕響是他不受控制的牙齒在與杯檐碰撞。

扎克淺綠色的雙眼看着對方,細密的汗珠不斷從對方皮膚上的毛孔中滲出,收縮的瞳孔中倒映出扎克冷淡臉龐。

扎克的手指開始緩慢的往後抽出,失去壓力支撐的內部創口開始溢出血液。

氣息倒抽的聲音從被吊起的男人口中發出,脖頸處凸起的喉嚨在不斷抖動,死亡正伴隨着胸口傳來的觸感越來越清晰!

“很好。”扎克笑了。

被吊住的男人極力的前伸着脖子,試圖將扎克手中的杯子傾斜,好能夠夠到那能夠治癒一切的液體!

扎克配合的將杯子底上揚,看着那鮮紅色血液被‘貪婪’的喝入,丟掉了手中的杯子。

“十分聰明的選擇。”扎克微笑看着這個男人,可是正在往後抽回的手指停止了動作!那強健的跳動和溫熱依然包裹着他的指尖!

“你在幹什麼!”男人的表情變的驚慌!“把你的手收回去!!”

“爲什麼我要那麼做呢?”扎克依然微笑着:“我們已經看到,你有多麼害怕死亡了,即使是要喝下敵人的血求生。那麼,我給你永生的權利,難道不好嗎?”

男人的身體在空中劇烈的顫動起來!他在掙扎!但是老漢克似乎把之前自己被綁起來的仇恨完全釋放出來了,此時男人的掙扎就和撞上蛛網的昆蟲一樣,徒勞無義。

“滾出我的身體!”男人被綁縛住的四肢根本無法動彈,而他顫動的軀幹只能加速他進入生命另一存在形式的進程而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咒罵眼前的這個吸血鬼!

扎克保持着微笑。當吸血鬼的血液發現傷口無法恢復時,它們就會開始最終極的治癒工作。

如果你有一個無法癒合的致命傷,就比如扎克手指插入的心臟。能夠治癒一切的東西——吸血鬼的血液,要如何保住你的性命呢?答案很簡單,改變。傷口無法恢復?那就把你變成即使心臟上有一個洞也可以繼續活下去的生物好了。

“滾出去!滾出去!……”男人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帶着撕裂的嚎叫聲在地下室迴盪。

“放輕鬆,放輕鬆。”扎克的姿勢不變,微笑不變,“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經歷,你會想要好好感受的。”

“不!不要!!我不想變成吸血鬼!不要讓我成爲吸血鬼!!”

男人的歇斯底里的聲音中帶着極致的厭惡。

這是獵人對異族一貫的態度,扎克決定在這之上加上一些佐料,如扎克之前所說,這是個求生欲很強的傢伙。

“爲什麼不呢?”扎克的笑容中露出一絲做作的疑惑:“害怕你的同伴把你燒死嗎?”

“不……”,男人的恐懼中多了一些東西,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掌握的職業技巧。

“不用擔心,我會好好教導你的。”扎克‘安慰’着被他刺穿心臟(依然刺穿着)的男人,“或許,你也可以告訴我獵人的事情,我們可以相互幫助,在巴頓,我們將是最完美的組合。”

男人似乎摸到了一絲轉機:“我告訴你!我告訴你所有事情!!只要你離開我的身體!”

扎克的眼睛微彎,這纔是吸血鬼真誠的笑容……

如果你們認爲,吸血鬼只會靠魅惑之瞳,那你們也太小看某人三百或四百年的生命歷程了。

這纔是吸血鬼的拷問藝術。你想死亡嗎?你想成爲你一生最厭惡的存在嗎?你想成爲你最厭惡的存在然後被自己的同伴殺死嗎?善良的人請不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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