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已然糟糕,扎克看着艾米莉亞,不認爲她是個會輕易變更看法的人。當然的了,她的工作有一部分就是判斷人,她的專業讓她肯定自己的判斷。
於是扎克也沒什麼好繞彎的了,直說吧。扎克拿出了滿是摺痕的信,遞給艾米莉亞,“詹姆士有沒有說過,爲什麼我被帶去了警局。”
艾米莉亞沒有接信,也沒有回答扎克的問題,而是靠着椅背,用斜向下的鄙視目光,看着被放到辦公桌上,朝向已經擺好的信,“你憑什麼認爲,一個警探會和一個平民討論他爲什麼抓人。”
艾米莉亞不僅使用了詹姆士了說辭,還順便糾正了一下扎克的用詞,是‘抓’,不是‘帶’。
剛開始說正事的第一輪,扎克就失去了先機。
但我們知道扎克也是善於言辭的傢伙,他抿着嘴,嘗試性的反擊,“警探和平民麼。我以爲你們應該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扎克試着補充,“他應該相信你,對你打開內心。”
扎克覺得自己的反擊很不錯,看了眼牆上的榮譽、證書,“如果這些是詹姆士心中煩惱的東西,你的工作就是讓他告訴你,然後排解……”
突然間,扎剋意識到自己又要被鄙視了。重點已經不是反正從來這裡後,就沒停止被鄙視的扎克,而是艾米莉亞挖個陷阱,扎克居然直接就跳下去了!
“真有趣,你還知道我和詹姆士的關係。”艾米莉亞輕哼一聲,“我和你又是什麼關係,我需要回答你麼。”
扎克搖了搖頭,算了。我們的吸血鬼在一直受挫的今天,實在不想再去爭鬥什麼。心中泛起了一絲憂鬱。
扎克轉開了視線,“好了,艾米莉亞。我只有半個小時……”
“二十分鐘。”艾米莉亞糾正着。
“……”扎克張張嘴,“好。二十分鐘。讓我們設下底限。我不想對你使用魅惑之瞳,但我也想要獲得我需要的信息。”扎克連表情都不想做了,因爲誰知道,有着一堆榮譽證書的心理專業醫生,會在已經對扎克夠糟糕印象上在加上點什麼,比如虛僞?
艾米莉亞卻在瞬間皺了皺眉,是訝異。但她控制的很好,普通人不可能察覺。
扎克不是普通人。算是解釋,“不用訝異,是詹姆士讓我來找你的。不管你怎麼解讀詹姆士和我的關係,事實就是,爲了維持和詹姆士的‘友人’關係,我不會對他身邊的人做出超過他這個人類警探接受範圍外的事情。”
只是提醒扎克這種表述的源頭——查普曼事件中,詹姆士發現了寇森被魅惑之瞳掩蓋了記憶,然後發生了什麼?詹姆士在沃爾特的家裡把扎克形容成了一隻偷竊其它物種生命的蟲子。之後因爲這樣的不和,每件事件的發展,都糟糕讓所有人噁心。
扎克頓了一下。無奈的搖搖頭,“如果你這個醫生夠負責,瞭解詹姆士這個人。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艾米莉亞的雙眼小幅度的翻轉了一下,這是個因爲身份所限,不能表現的太明確的白眼。她明白。詹姆士就是個活在自己封閉世界中,防禦心重又執着的傢伙,幾乎無法進行合理的溝通。
“詹姆士讓你來的?”艾米莉亞沒有糾結自己瞬間的心思被察覺,相同的技能她也有,她此時也能夠感覺到扎克尋求信息的‘誠意’。倒是這一點是引起她注意的,“來幹什麼?”
扎克指向了已經推到艾米莉亞面前的信,“你應該看看。”
艾米莉亞皺起眉。拿起了信紙,看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扎克也開始敘述。由於艾米莉亞已經明確的表示了,她和詹姆士醫生病人關係。讓她不會透露詹姆士曾對她說過什麼,所以扎克的敘述也只能從最初開始。
但,自然的,扎克略掉了‘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他去東南部取血原因。
“可能是太長時間沒有做類似的事情了。”扎克在用自嘲解釋,“我絲毫沒有發現有人在關注我的舉動。”
這解釋沒有達到任何效果。艾米莉亞冷笑的撇了一眼扎克,“我不關心你平時從哪裡弄食物。”繼續看回信的時候,低聲的補刀,“東南部麼,你還真會選地方。”
記得詹姆士昨天同樣說出東南部的時候,艾米莉亞的質疑麼。她沒有在新聞上看到任何關於東南部發生命案的消息。
扎克扯扯嘴角,繼續敘述……
“詹姆士習慣質疑我的品性。”扎克再次使用了自嘲,“即使他是格蘭德的友人,但我的容忍程度也是有極限的。”扎克看着艾米莉亞已經放下了信,“所以這一次我決定換一種方式。言語對詹姆士的效果很差,我想讓他用事實,讓身體記住總是把我往惡意想,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艾米莉亞揮揮手,接下了扎克的話,“所以你就乾脆不反駁他指責的一切,‘自願’交出前兩封作爲證物,去了警局。”艾米莉亞搖搖頭,神色冷淡,“你想要把他逼到角落。對你來說,這只是個對他的教訓。”
扎克皺皺眉,“我一直願意認爲你是更理性的一方,至少因爲哈瑞森。”扎克轉開了視線,用無奈,便利的掩蓋了某些情緒,“你不會對異族有太大的偏見。教訓的意思固然有,但是我也向他提供了可行的解決方法。”
扎克看回艾米莉亞,“逼詹姆士到角落是我的本意,但我爲他開了一扇門。如果他糾纏在我這裡,認爲我是兇手,那纔是真正的死路。”扎克指着被放回桌上的信,“兇手在這裡。”
艾米莉亞思考了一會兒,扎克已經把經過全部說出,昨天詹姆士一直閃避的案件完全清晰起來。她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因爲艾米莉亞不認爲這就是全部,明顯的。在此時此刻,扎克爲詹姆士開的門,出於某些原因。被關閉了。
第一是詹姆士昨天在昨天的治療結束後,並沒有符合艾米莉亞期待的送來搜查令。反而提前請了接下來一次治療的假,說是要離開巴頓去散心(漫展)。
二是扎克並沒有被關在警局裡,不僅昨天就被放了,今天還帶着收到了第三封信,跑到這裡來了。
“雖然你說本意是‘逼到角落’,‘真正的兇手’。”艾米莉亞說這些的時候視線轉移,落在了日程表上,似乎在確認些什麼。“我沒看到任何一件事成功。詹姆士似乎休假了。”她看向扎克,“你在這裡找線索。”
扎克抿了抿嘴,突然岔開了話題,“剛纔的奎斯特……”
艾米莉亞皺起你眉。
扎克揮揮手,“不說他,我想問除了奎斯特,你們心理醫生,平時真的會有些,恩,大人物來這裡治療……”扎克換了更中性的詞。“‘心理調適’,嗎?”
艾米莉亞沒有回答,她不用回答這不關吸血鬼屁事的問題。
扎克也無所謂。“我想表達的是,如果有,或許你會聽到一些風聲,巴頓中有件大事即將發生。”扎克抿了抿嘴角,“我臨時改變了主意,將兩件事情連接在了一起。不知道你是否有關注格蘭德的現狀,我意識到格蘭德吸引了太多關注,並不適合爲了詹姆士個人的惡意,而繼續曝光。被人關注。”
扎克說的是實話。當昨天在審訊室中,聽到雙面鏡後多出了兩個心跳在關注室內的情況時。扎克就發現了,‘格蘭德’的名字。這段時間在某些人物的視線中出現次數太多了些。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發展的順心順意。之前本傑明就提過,在所有人關注到赫爾曼工廠上之前,格蘭德必須要忍受大家的關注點,發散在格蘭德所牽連的其它地方。
記得吧,哪怕是格蘭德所處的灰色職業圈,在格蘭德遇襲後,即使有‘將軍’直接流通情報,但,依然有人更願意去關注史密斯,而有人則‘聰明’的更關注同時發生慘案的比夏普……
而這一次,扎克想到了,格蘭德不會那麼好運,有諾的幫助,來撇開其他人對史密斯的關注;有傑克森的葬禮,來打消其他人對比夏普的關注。
艾米莉亞低頭思考着,扎克說的十分含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跟上。不過這不重要,艾米莉亞擡起頭,把桌上的信推還給扎克,直接了當的問,“你要什麼。”
“我之前找詹姆士的時候,這是他唯一說的話,讓我來找你。”扎克有些無奈,“我可以理解他不想再管這件案子的原因,但我並不很理解他始終不願意對我直說他說遇到的那個寄信人的原因。”扎克收回了信,“我希望從你這裡找到答案。”
艾米莉亞沉默了一會兒,四處轉移着視線,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要失望了,我給不了你答案。”
她在撒謊,撒的毫無水準。遊走的視線、抱起的手臂、明顯斷層的回答,這麼明顯的身體語言都在說明這一點。
扎克實在不認爲一個心理醫生會是這麼糟糕的撒謊者。
“那你可以給我什麼?”扎克扯扯嘴角,換了個更平和的方式。
艾米莉亞再次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扎克看向牆壁上中規中矩的掛鐘,他能夠呆在這裡的時間正在一刻不停的縮減。可惜了,這場對話的底限,扎克已經早早的說出——他不會使用魅惑之瞳。
還記得之前所說的,吸血鬼和狼人的不同嗎?不是絲貝拉說的關於恢復力的那個,而是本傑明在和詹姆士‘貓打架’輸掉後的。
對吸血鬼來說,和人類的對峙,永遠也不會淪落到使用暴力的地步。吸血鬼的種族天賦給了他們更棒的解決方法,他們的眼睛。
這場對話中,扎克放棄了使用他的眼睛,只剩下暴力了。還是可惜了,扎克自認爲是個紳士,對面的艾米莉亞是個柔弱的(人類)女人,就這麼個情況。
時間在被浪費。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艾米莉亞終究還是開口了,被扎克的紳士風度感動了?哼,誰知道呢,“我接受詹姆士是你的友人的說法好了。”
艾米莉亞調整了一下坐姿,翻開了她的筆記,“讓我身爲詹姆士心理醫生,而你作爲詹姆士的友人。”艾米莉亞看了扎克,“我們來聊聊我們共同‘關心’的這個人吧。”
扎克不太理解艾米莉亞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艾米莉亞這麼做的理由,只能是她有些信息,但不能直接說出,只能從側面提醒。讓我們看看對話的方向吧。
艾米莉亞翻着筆記,“詹姆士很固執。”她搖搖頭,是無奈,“他認定不想說的事情,怎麼都不會說。”艾米莉亞再次搖頭,“用工作威脅,用他的家庭刺激,任何方法都沒有用。”
扎克扯扯嘴角,看着即將到頭的時間,只能等待能夠聽到重點的內容。
艾米莉亞無視了扎克的表情,繼續,“現在我知道這樣他這樣沉默的原因了,哼。”看一眼扎克,“有你這樣的友人,他的固執到十分合適。”意思是詹姆士的生活中有很大一部分被異族的事情佔據,不是詹姆士自己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不怎麼準確的總結。”艾米莉亞頓了一下,“他對其他人保持沉默是因爲你。你能跟上我的意思麼。”
扎克皺起了眉,他當然能跟上艾米莉亞的意思。
不過讓扎克關注的不是這個顯而易見的總結,而是這樣的句式,可以輕易的翻轉解構,變成反問,扎克開口了,“那,他對我保持沉默是因爲什麼?”問題回到了這裡。
艾米莉亞沒有迴應,“我是他的醫生,至今,我們的交流除了浪費時間外,並沒有什麼進展,但我依然進行了努力。”艾米莉亞翻着筆記,“比如昨天,我終於以我心理方面的專業,用提供顧問式的方法,讓他開口,含糊的講述一件沒有出現在任何新聞上的案件。”
艾米莉亞看向了扎克,眼神認真了起來,“雖然我已經明確的表示了,我有他尋求的東西。”艾米莉亞在此時,收起了自己的日程表,“但結果依然是無疾而終,他繼續沉默了。”
扎克看着艾米莉亞,挑起了眉。最先反應過來的事情是,詹姆士在昨天案件被上級強行終止後,依然做出了追蹤的努力。
“你的時間到了。”
很公平,扎克接受到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