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拉着利迪婭，或者符合我們一般人常識的反過來，踏入了倉庫。
伊芙擡頭，先是打量了一下這在她眼中，和用堆積木一樣的方式，勉強保持完整的倉庫，然後開口了，“我沒有惡意。”
倉庫側牆處的隔間，那個和詹姆士對過話的工人往這邊看了看，“那展示一下誠意怎麼樣。先自我介紹吧。”
“我已經表達了。”伊芙鬆開了利迪婭的手，輕輕的走在了前面，擡起玉雕一樣的手臂，手指輕點，空氣中，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
倉庫中暗沉的光線下，原先工人用黑霧一樣的事物捏碎蝴蝶的地方，懸空的空間中，碎片式的紅色光影顯現，緩緩的往伊芙擡起的手指間聚合。
碎片的紅色光影重新組合，紅色的蝴蝶再次出現了，停在伊芙白皙的手指上撲扇着翅膀，“但你毀掉了我的信使。”
伊芙的手指輕擡，蝴蝶拍煽着翅膀，繞着伊芙旋轉了幾圈，沒了蹤影。
依然在隔間中的工人挑了挑眉，似乎對這還不知道是什麼，呃，手法？能力？有了興趣，“我也不想，你的信使如果是老鼠、蟑螂什麼的，我就不會毀掉了，畢竟這裡是倉庫。”工人聳了聳肩，表情沒有任何不正常的繼續，“我可不希望那位只是借個電話的警探先生，發現點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伊芙抿了抿嘴，“好吧，我接受你的理由，是我不夠周全。”
“沒關係。”工人依然坐在他狹窄的辦公桌後，“我發現的夠及時。”呵，是毀掉的夠及時吧。“你的那個信使，攜帶了你的誠意嗎？那現在只能麻煩你親口說了。”
一直沒有得到迎接的伊芙抿着嘴，走向那個小隔間。在辦公桌前的位置上坐下，“雖然我已經知道你是惡魔。但是在我自我介紹前，也希望你能夠先介紹。”伊芙看了一眼在身後尋找多餘的椅子的利迪婭，無奈的搖搖頭，“畢竟這裡是史密斯的產業，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史密斯家中的人，你只是史密斯的員工。”
伊芙的意思很好理解，她是瑞默爾，她會來巴頓。來史密斯家，說是報復史密斯弄垮了她的‘瓦爾米娜’產業鏈，太難聽了，恩，所以，是要來正當接管史密斯的產業的。
於是，大家可以想象，伊芙第一次以意外的理由（警探和史密斯的召喚），來‘視察’未來會屬於她們瑞默爾自己的產業時，卻發現這秘密產業在明面上的僞裝——建材倉庫中的工人。居然是惡魔時的心情。
所以很明確，對史密斯產業的歸屬爭奪，現在就開始了。
“呃……”沒有找到椅子的利迪婭。似乎是在幫自己的伊芙造勢，“如果你不老實的表明身份，我就開除你。恩。”她撇了撇嘴，“這點權利，我應該還有吧。”
沒一點幫助。
工人被逗笑了，“史密斯小姐，您可真有趣，呵呵……”笑過後，他的臉上沒了表情。“我的這具容器是兩個孩子的父親，您隨意。”
“好了。利迪婭。”伊芙擺擺手，實在不想理會。看向了對面的惡魔工人，“我能感覺出來你位階不高，只是低級惡魔，用了什麼奇怪的方法有了中級惡魔的能力（康斯坦丁的研究，塞斯使用的方法）。我在你之上，作爲和平交流應有的條件，我希望知道和我對話的人處在巴頓惡魔中的什麼位置。”
工人皺起了眉，他剛自己還向詹姆士自稱是中級惡魔呢，現在被拆穿了。他帶着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兩個身份不明，哦，人類身份很明，異族身份不明的人，“你們到底是什麼。”
伊芙的視線移向了別處，彷彿隨意的、精緻瓷娃娃的脣動了動，“你可以猜猜。”
“你身上有讓我本能排斥的東西。”工人皺着眉，盯着眼前分明只是個小女孩兒的伊芙，“而且你使用的能力，我從來沒有見過。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但絕對不是史密斯一個人類家族可以應付的東西！”
利迪婭對這位工人的說法似乎有點意見，她扶着伊芙所坐的椅子的靠背，一臉被冒犯的神情，前傾着身體，“我們就是史密斯家族的人，不是什麼需要應付的，‘東西’。”
利迪婭無視了伊芙擡起的手，安撫，也是示意她不用和眼前低價惡魔爭執的動作，“我是離開了史密斯很長時間，我也不知道史密斯的產業，我的家族的產業，是怎麼被你們這些‘東西’染指的！但現在我回來了，如果你們夠自覺，最好……”
“利迪婭！”伊芙突然提高了聲音，“墮天使來了！”
墮天使來了！
黑色的羽翼驟然在工人的正上放展開，被突然出現的事物剎那間打碎的光線，紛亂的散落，彷彿那翅翼上飄落的羽毛，將視野佔滿！
“最好什麼？”墮天使，巴頓中還有第二個墮天使麼，克勞莉帶着滿臉的微笑，眯着她碧藍的雙眼，俯視了一眼面前兩個人，然後輕彎着嘴角，環視一眼她突然來到的地方，“讓這間破爛的倉庫徹底倒塌嗎？”
工人已經站起，讓開了座位。
黑色羽翼折射着光線，然後消失，懸空的克勞莉交疊着她的長腿，微微撥開額前的一絲短髮，落在了辦公桌後，輕輕的挪動下她的身體調整了一下坐姿，“自我介紹嗎？我看是不用了吧。”她的視線落在了伊芙的臉上，“多久沒有出現在人面前了，大家都要不認識你們了？我四個世紀前的戰友（四個世紀前的殖民戰爭，十三氏族和惡魔），瑞默爾。”
利迪婭還在驚訝眼前人的出場方式，伊芙抿着嘴拍了拍利迪婭的手，“你先出去吧，巴頓惡魔的主人來了。我們需要談談。”
克勞莉居然也側頭，看向了一旁剛讓出座位的工人。“你也出去吧，照顧好史密斯小姐。”
“這是我家的產業，我不需要照顧。”莫名的。利迪婭不喜歡這個突然出現的墮天使，一雙不爽的目光停留在。呃，克勞莉的一雙長腿上……
“相信我。”克勞莉毫不介意的換了方向側過一雙交疊的腿，全方位的展示着自己的長處，“這間倉庫，你需要人照顧。你那一點稀疏的瑞默爾之血，無法給你提供什麼安全。你會需要一個低階惡魔的照顧。”
這是在反擊伊芙拆穿惡魔工人的位階麼？是。還很成功。
伊芙皺皺眉，“利迪婭，去吧。”
等兩個‘低階’的人。出了隔間，高階的兩人的對話，正式開始了。
“看來我們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開場。”伊芙沒有表情的看向了墮天使，當然不會有表情，在她看來，墮天使染指了她要擁有的史密斯，墮天使是阻礙。
“不好嗎？”克勞莉微笑着，“我認爲我們有了個非常好的開場。”
“哦？是嗎。”伊芙看着對面的人，“我的繼母，利迪婭.史密斯。回到自己的在巴頓的家，然後發現自己的家族事業中，有惡魔參與。而你們。混入史密斯產業中的惡魔，發現歸來的史密斯小姐是瑞默爾。我想根本不用提，我們的目的都是史密斯的產業，那請儘量向我解釋，這好在哪裡。我們之間的‘戰友’關係，在殖民戰爭結束後就終結了，請不要幼稚的提起。”
“你的目標是史密斯的產業嗎？”克勞莉保持了微笑，“呵，看我。這根本不需要確認，身爲‘瓦爾米娜’的製造者。看來你們因史密斯受到的損失很大。”
伊芙皺起了眉，巴頓中的事情她一無所知。這是劣勢，顯然此時克勞莉表述的意思是，巴頓中的人，早就預知了‘瓦爾米娜’的製造會來巴頓。
“但不用擔心，我的目標，不是……”克勞莉頓了一下，笑容更盛，“不再是史密斯的產業。”
“不再是。”伊芙看着克勞莉，“曾經是麼。”
“對。”克勞莉的視線轉開，嘴角帶着意義不明的微笑，“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的確把史密斯當作過目標，試圖控制，但是。”克勞莉眨了眨眼，“發生了點事情，我放棄了。”
克勞莉會大度的坦誠是被格蘭德吸血鬼阻撓了麼？當然不會！
“哦！說起這個，你應該感謝我。”克勞莉重新看向了伊芙，“如果不是對史密斯試圖做了點事情，你們瑞默爾的‘瓦爾米娜’不會進入巴頓這個被史密斯牢牢壟斷的市場。”（史密斯爲了排查錄音事件的內鬼，斷掉了產品供應，給外面的產品‘瓦爾米娜’的入侵巴頓，提供了機會。老哈迪委託中解釋過。）
“我不會感謝你。”伊芙平靜的搖頭，“‘瓦爾米娜’如果不進入巴頓，我們瑞默爾的產業就不會被史密斯掌握渠道，被聯邦打擊。”伊芙的平靜表示她至少知道，這雖然不會是感謝，但也不會是無理的遷怒。挺理性的。
克勞莉挑了挑眉，點了下頭，地位對等已經滿足。理性，也是和平交流的條件。
“那我想我需要解釋先現在這間倉庫中的情況了。”克勞莉收掉了笑容，“如你所見，我的人只是這一間倉庫的工人，並沒有到地下……”克勞莉停了一會兒，確認伊芙知曉，史密斯的私密產業是在地下的，“我想這可以證明，我們並沒有對史密斯的產業有企圖。”
伊芙點了下頭，又搖了搖頭，“這間倉庫顯然發生了火災，外面正有兩位警探在調查此事。”
伊芙側頭，又觀察了下這間她們說在的倉庫，“你們維持了倉庫的完整，但我可以看出，這間倉庫已經在火災中坍塌，現在的完整狀態，完全靠你們的力量維持。”她看會了利迪婭，“所以，這證明不了什麼，只能說你們還在試圖守住這間倉庫而已。”她看向了地下，“讓我更好奇下面有什麼，可能不止是利迪婭說的，史密斯的工廠而已。”
“你是對的。”克勞莉點頭了，“又不太對。下面並沒有什麼值得我們守住的東西，我們這麼做只是保持了倉庫的狀態不會被人類的警方。在火災後過多的關注而已。史密斯應該感謝我們，我們保住了他私密產業的安全。”
“史密斯不會感謝你們。”伊芙直白的說了，“你們要麼控制了史密斯。要麼史密斯根本就不知道你們惡魔的存在，所以不會有任何感謝。”
“你可以感謝啊。”克勞莉居然笑了。
伊芙看了一眼這位墮天使。她開始覺得這墮天使總在引導着什麼。
克勞莉眨了眨眼，“我的人出現在這裡完全不是對史密斯產業有什麼想法，倒是和史密斯的產業有關，你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嗎？火災的原因嗎？”
伊芙直接搖頭了。
“一位天生惡魔的死靈，在下面進階了。”
“世界懲罰。”伊芙皺起了眉，彷彿自語，“利迪婭居然說對了。”
“我想這已經足夠解釋了吧。”克勞莉抿起了嘴，“我們只是在照看自己人的時候被捲入。然後善後式的保住了史密斯產業的秘密。”
“即使我接受你的說法。”伊芙依然搖了頭，“我還是要知道爲什麼一個你們的‘自己人’，天生惡魔的死靈會在這裡進階。”
“因爲這位死靈生前的未婚妻，被你們史密斯現在的主人，史密斯先生，在‘瓦爾米娜’頻繁出現在他眼前後，要求她，在這裡對‘瓦爾米娜’進行研究。”克勞莉一挑眉，似乎在說一則八卦，“這位死靈也是史密斯原來的員工。也死於史密斯。”
伊芙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但又閉上了。
“所以我們之間沒問題了？”克勞莉恢復的笑容。
伊芙思考了一會兒。看着克勞莉的笑容，“沒有了。”
“那回到開始吧，你看，這是一個好開場。”
伊芙確認了，這墮天使確實是在引導什麼，似乎不該讓對方太順意。所以，伊芙搖了搖頭，“這並不算好開場。只是我們之間不用對立而已。”
“對立當然不用。”克勞莉彎着嘴角，撥過額前的短髮。“纔剛見面，我就已經告訴你這麼多關於史密斯。關於我們，關於巴頓的‘瓦爾米娜’。這麼多事情……”
多麼，確實挺多的，史密斯的員工中有了一位天生惡魔死靈，史密斯試圖研究‘瓦爾米娜’，惡魔嘗試過控制史密斯失敗了……
“我還可以告訴你巴頓中的更多事情哦~”克勞莉彎起了眼。
這是個伊芙.瑞默爾（史密斯）無法拒絕的提議……
“蘭斯警探！你們談完了嗎？”利迪婭的聲音從外面傳出，“伊芙在裡面畫畫呢！”
克勞莉最後了給了伊芙一個笑容，消失了。
最終，伊芙都沒能問墮天使的名字，甚至，爲什麼一個城市的惡魔主人，連個容器都沒有。
後面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回答的——
不是沒有，是克勞莉剛從共和回來！
是了，在格蘭德的吸血鬼扎克，還在給薛帕德介紹艾米麗亞的時候，南區東側的海岸上，一輛舊貨車憑空出現，充當司機的約翰先是愣了一會兒，“墮天使呢？”
“走了。”絲貝拉拉扯了一下肩上的披肩，可能是剛從共和回來的緣故，原本在夏季顯得過於厚重的披肩變成了絲綢的質地，“我們也回去吧。”
“哦。”約翰應了一聲，發動了貨車。
“等會兒。”絲貝拉搖下了車窗，“什麼東西改變了。”
“什麼？”
絲貝拉閉上了眼，似乎在感覺空氣，“約翰，我們的計劃，結界被展開了。本傑明聽了我話。”
約翰又愣了一下，也閉上了眼，深呼吸，“是！法則改變了！”
呃。天知道這兩個巫師感受出了什麼。
“先去格蘭德吧，我們需要謝謝本傑明。”絲貝拉靠回了座位，下了指令，然後彷彿不耐煩的撇了撇嘴，“隨便探一下那個吸血鬼的心情。”
“他肯定不會高興。”約翰這麼迴應。
“不高興也沒關係了，我們的計劃已經實施了，他只能受着以後巴頓越來越多的印安‘種’。”絲貝拉一側頭，靠着靠背閉眼了。
恩，這不是感受什麼空氣，只是時差。
哦對了，車上就這兩人。聖徒那幫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