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夜下,車停了,厚重的靴底探出車門,落在光滑的磚石地面上。
這裡不是巴頓,巴頓的地面只有水泥,只有半個世紀歷史的巴頓,沒有這樣的街道。這裡,大概是聯邦中距離巴頓最遠的一個城市了。
當巴頓的格蘭德在睡前遭遇天使來訪時,這裡也遭遇着……不對,沒有什麼可遭遇的,是沉浸,還沉浸在興奮的狂歡中。夜之子的演唱會剛結束,人們的耳朵依然嗡鳴,喉嚨依然嘶啞,哪怕雙眼,都還陷在那迷離的紅之中……
靴子的主人隨手關上車門,靠在車邊,彎着嘴角等待後面的車輛。他前方的建築中,派對已經開始,而這個派對的主人想親眼看着‘新鮮’的客人們進場。
後續的車輛陸續停下,面帶期待和興奮的人們衝下車,“伊萊!我愛你!”
“我也愛你們。”靠在車邊的伊萊面向熱情的粉絲張開雙手,“歡迎來到我的慶功派對。”他一點也不想浪費時間,指向了派對的入口,“這裡。”
霓虹點亮的夜店招牌下,兩個膚色蒼白的保安拉開了門。彷彿混雜着所有聲音的噪響衝上街道,加入這個興奮的夜晚。
“已經開始了,進去吧。”伊萊用眼神鼓勵着激動的粉絲們,“好好享受,我保證,今夜將難以忘懷。”
幸福的粉絲們擁擠入那窄窄小門,伊萊的嘴角也越來越彎,眯着的雙眼中,可能是被霓虹染成紅色的雙瞳中,似乎也閃爍着對今夜的期待。
“託,託瑞多先生……”
帶着顫抖的聲音打斷了伊萊的期待。他側頭,看着明顯是帶着激動走到自己身邊的男人。有點眼熟。
“哦!抱,抱歉!您不記得我了。我是亞瑟!我採訪過你的,在我的電臺節目上!”
“亞瑟。”伊萊打量着這個傢伙。想起來了,“亞瑟的音樂盒。”
“是是,就是我!”他幾乎要手舞足蹈。
但,伊萊卻皺了下眉,只是這表情的變化太過迅速,對方是不可能發現了,“那,現在這是採訪嗎?呵呵。”伊萊十分符合一個偶像在面對媒體人時的態度。保持微笑就好,“我不知道電臺節目還會出外景。”
“不不不!呵呵,我那個,已經不是主持,呃……”亞瑟的臉色有瞬間的惡意,“我被辭退了。”馬上恢復成興奮,“我是純粹做爲您的歌迷來的!剛聽完您的演唱會!太完美了!我……”
伊萊微挑起眉,是剛纔皺眉的原因已經被打消掉了。
“我聽說了您的慶功的派對,所以報名了。”他開始傻笑,“我以爲我不會被選上的。呵呵,畢竟我是個男的。呵呵,我也算半個這個圈子的人。知道的,這種樂隊的派對,大概不會邀我這種,呵呵,應該都是那些……”亞瑟看了眼依然在擁擠的往派對門內擠的粉絲們——女孩兒,漂亮的女孩兒們佔多數。
伊萊給出了沒被冒犯的微笑。
亞瑟繼續,“不過您果然不和其他那些人一樣!剛來的車裡,我還認識好幾個男粉絲……”亞瑟的臉突然僵了一下,“那個……”
“你想多了。”伊萊打消了這傢伙奇特的顧慮。“你也進去吧。”
被閃爍的紅色目光看着,亞瑟無法拒絕。加入了擁擠的人羣中。
陌生的聲音止住了伊萊隨後跟上的腳步,“自我約束對你們來說是玩笑麼。”正裝中的男人脫下了手套。手指點着伊萊的座駕,滑過車前蓋的同時靠近着。
伊萊看着一道劃痕在對方的指尖下從有到無,還在延伸,眼中的紅眯成一條線,“勒森布拉,你準備送我一輛新車麼。”
“市長。”對方指尖埋在車前蓋下,“叫我市長,市民。”
伊萊彎起嘴角,“市長,您能收回您的爪子嗎?”
“不。”對方還一個微笑,“和你們這種傢伙打交道,我必須要時刻準備好,不是麼。”這位市長靠向了伊萊,微閉上眼,彷彿在呼吸,睜開,看着伊萊,“即使這麼近,我也絲毫感覺不到的血流呢。”然後語氣變得陰冷,“也就是說,我完全無法感知你什麼時候會發動攻擊。”最後變得讓人惡寒,“或許你可以讓我嘗你的‘味道’,讓我看一看你血液中秘密,到底是什麼樣的技巧讓你們能夠……(之前有提,魔宴勒森布拉擅長承載、解讀血液中的信息)”
伊萊退後一步,即使感到噁心,但依然要保持微笑,“市長在開什麼玩笑呢,我們沒有秘密,也沒有什麼技巧。而且爲什麼我一個小市民,要攻擊我敬愛的市長呢?”
“沒有麼。”冷笑,“你們天生就有這種屏蔽感知的能力嗎?爲什麼被選中的十三氏族會不清楚自己還有這樣特別天賦的兄弟。呵呵,我會發現的,無論你們藏了什麼。”接着退回了陰冷,“不會攻擊我麼,那也不要傷害我寶貴的市民怎麼樣。”市長撇開了視線,看向了重新被關上門的夜店。
“我不會。”
“是麼。”市長的手繼續在車上製造劃痕,“你知道我撥了多少錢來整修你上次演唱會弄出的坍塌嗎?你知道,我又撥了多少錢去撫卹那些‘死於意外’的歌迷家屬嗎?”市長重新看向了伊萊,“我的城市,即使你抓花一扇窗戶,我都會是那個買單的人。”短暫的停頓,“我們(魔宴)給了你‘魔宴託瑞多’的名稱,不是讓你們來製造賬單的。我表達清楚了嗎?”
“十分清楚。”伊萊看着眼前的市長。
“很好。”手收回,重新帶上手套,“派對結束了。繼續你在演唱會上的乖表現,放了那些人。你有你的食物,別從我手上偷,我會生氣。”
伊萊繼續微笑着。“不,事實上,我能邀請市長加入我的派對嗎?”
市長的雙眼開始出現赤紅。可能也是霓虹染的吧。
“聽我說完怎麼樣,您這麼心急可不好。”伊萊還是再次退後了幾步——面前是市長。這條街、這片土地都是對方的,“剛進去的人不是您的市民。”
赤紅的擴張暫停,市長似乎有了願意聽解釋的意願。
“他們是我中部演唱會取消後跟過來的歌迷。”伊萊滿是笑意的臉上,眼角繼續彎,“和我們的西部沒有關係,也都不是會被人注意的公衆人物。”這應該就是亞瑟剛露面時他稍顯排斥的原因吧,“還有一部分是印安人。”最後,“每一個能參加這場派對的人。都是被精心挑選過的。市長會喜歡的。”
市長的眉挑起了,被連帶拉起的眼皮下,赤紅已經沒了。
“我……”市長在思考,似乎是爲難了一下,中部的人類還有印安人,彷彿對這位市長來說是很大的誘-惑-。最終,市長露出了微笑,“我只能錯過了,我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參加。”轉身,“你可以繼續你的派對了。好好玩,你知道這樣的機會不多,託。瑞,多。”走了。
伊萊目送着這位市長消失,視線落向自己的車上的劃痕,陰鬱臉上眼中的赤紅似乎要滴出來。
混雜着一切的噪響再次衝上街道,兩位保安再次拉開了門,主角該進場了。
“丟了這車。”伊萊踏入夜店,身後的門瞬間關閉。
真正的派對,開始。
“伊萊!伊萊!伊萊……”
歡呼聲中,主角張開雙臂。就有人投入懷裡。燥熱的鼓點下,主角晃動身體。就有人隨着節奏跳動。擁亂的人羣中,主角仰頭。就有點燃的菸捲似的事物被遞到嘴前,深吸、長吐的,在各色光線交接的天花板下鋪開一個菸圈……
“我感受到了你們!”
大概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牽動這場派對的心臟站在了人羣之上。厚重的皮靴踩踏着透着迷幻色彩的水晶玻璃,在突然失去背景音樂的封閉空間中,所有的聽覺都被那腳步聲挑動着。
“我!!”
伊萊指着身下的所有人。
“感受到了你們!”
赤紅的目光罩着所有面露幸福的人們。
“你們。”
沒人知道麥克風架是怎麼出現在他們的偶像身前的,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那椅子、那吉他、那鍵盤、那鼓架是怎麼……
溫柔的,“能感受到我嗎。”
‘行駛在昏黑的公路上……’
歡呼的尖叫只能在這開口的第一句時被喊出,接下來的時間,人們,要好好感受臺上的人。
讓我們感受。
‘涼風吹過我的頭髮,濃烈的xx味道,散發在空氣中……’
封閉的空間中沒有風,但味道,瀰漫。共鳴讓人迷醉。
‘擡頭看向遠方,我發現微光。身體越來越沉重,視線也變得模糊,今夜,我不得不停下。’
沒人跟着合,不知道歌詞嗎?不知道旋律嗎?是新歌嗎?粉絲的幸福來的太突然。
‘她站在了門旁,有教堂的鐘聲,而我在想,天堂還是地獄……’
簡單重複着的小節,旋律已經讓人適應,有人開始跟着哼。
“她點亮了蠟燭,又示意了方向。然後我聽到了聲音,彷彿在說——”
拉長拖延的節拍,感受着臺上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副歌來了——
‘歡迎來到,多麼美好的地方,多麼可愛的臉龐。’
‘裡有的是地方,無論何時,你都能到這兒。’
莫名的終止。
伊萊的手指按在琴絃上,“感受到了嗎?”
人羣裡那剛在高-潮-部分舉起的手在緩緩的放下,迷茫的看着臺上的人。
“我問。”伊萊脣在摩擦麥克風,“你們感受到了嗎?”
失去了任何聲音陪伴的夜店燈光,按着被機械設定好的軌跡,枯燥的運行着,劃過一張張迷茫仰望的臉。現在,可以發現這些迷幻的光芒與色彩,真的留不下任何痕跡。
“哎。”伊萊的手指鬆開琴絃,上挪,視線已經離開臺下那讓人失望的一張張面孔,向樂隊給出了繼續的眼神——
“我,我感受到了……”人羣中,有人舉手了。
伊萊看向光線被曲折的地方,“你……亞瑟?”
“是!”興奮的第一個字在發現周圍所有人看向自己的時候變成了緊張的,“……是,是我……”
“你感受到什麼了?”伊萊重新按住了琴絃,看着這傢伙。
“呃……呃……”
“給他個麥克風。”
不知道從哪裡,一道拋物線折彎了七彩的光線,砸中亞瑟。
亞瑟顫抖的握住麥克風。他如果習慣在人面前使用麥克風,就不會是電臺主持了。
“呃……那個,我……”
“感受到了什麼。”臺上的伊萊,手指敲打着吉他。
“這個,恩,歌,是在說,恩,你自己嗎?”十分具有試探性的一句話。
“繼續。”伊萊側了側頭。
好像不那麼緊張了,“我,那個,原來不是主持麼,採,採訪你之前,是歌迷外,也,那個,做了點功課……”
身邊人的目光開始變成好奇,誰不想知道自己偶像更多一點的事情呢?
“你,你們樂隊,恩,是被簽到聯邦來的……”越來越順了,“原來在英並不被經紀公司重視,不被安排節目、不被安排演出,被排擠的你們一直在做地下獨立樂隊……”(沒影像上不了節目以及演出就等於取食)
周圍人的目光在亞瑟和臺上的伊萊之間轉動,是在確認真實性。他們發現伊萊笑了。
“恩,大概,歌裡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你們累了,想去其他地方發展,但不確定會更好還是更壞。剛好聯邦這邊有人接了你們,你們來了,然後第二節應該就是講現在的……”
“你上來。”伊萊伸出手,對着前面的人羣擺手,“你們讓開。”
“我……”
“快點。”伊萊看向身側了樂隊,似乎在傳遞什麼,“我沒有多少耐心。”
亞瑟知道自己是在所有人嫉妒的目光中爬上臺的,但這不重要,最狼狽的時候,伊萊一把拉起了一條腿還吊在空中的他。
“你說對了。”伊萊眼神示意亞瑟站在自己身邊,重新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位置,“你音樂主持人沒白做,第二節確實這樣。”沒唱,樂隊沒動作,“有豪車,有追求者,有自稱是朋友的人環繞,有舞,有酒,有狂歡,有香汗。”
臺下的人繼續迷茫的看着上面,只是說,不唱嗎?
“讓我們略過這一點驚喜都沒有了的第二節吧。”琴絃上的手指有了起勢,樂隊的成員們已經翻好了樂譜,“亞瑟。”伊萊側頭,看着他,“你很幸運,感受到了。那,感受這個——”
所有事物,都成了紅色,所有聲音都成了尖叫——
‘在他們的主場,他們開始饕餮宴餐,人們,他們拿起任何鋒利的刀,殺不死撲向自己的怪物……’
在已經沒人在聽或聽到的新歌結尾,“感受到了嗎?真的感受到了嗎?亞瑟。”
(fff首席執行官定的《》番外,表達可能有些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