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
法槌的敲響和法官的判決同時在這個名爲法庭的空間中響起。
瑞文奇被身邊的人拉起,代表律法的十字在此時傾斜,這些人似乎都懶得把這場關乎一個人生命的事情拖到下午。兩個獵人無奈的笑笑,被粗魯的推出法庭。接下來,他們會被送回黑屋,然後在代表豐收的秋季開始之時,被提供最後一頓晚餐。
遺憾?瑞文奇只能怪自己看錯了人,他沒有想到,詹姆士·蘭斯,聯邦最負盛名的將軍之子會和一隻吸血鬼和狼人混在一起。這個國家,在最不可能的時刻,最不可能的馬薩州,墮落了。
如果可以,瑞文奇希望用殘忍的方式殺死那隻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吸血鬼,剝離狼人那被詛咒的皮膚!
“你真的希望這樣嗎?我聽到你的願望了。”
毫無預兆的,在吵嚷的法庭廊道中,記者手上閃爍着的聚光燈、一雙雙冰冷的眼神之中,這個陌生的聲音如此清晰!瑞文奇的身體被拉扯推動,他被動的邁着步子,眼中卻帶着疑惑,四處搜尋這聲音來自哪裡。
“準備好,絲貝拉的兒子。呵呵。”
瑞文奇的瞳孔微縮,偏轉頭顱,目光越過紛亂的人羣,他繼承自他父親的身體允許他的視線在人頭之上,對上了那個披着有着繁複紋飾披肩的婦人,那個在證人席上指說出了一句“他在十六歲的時候就離開了家”的婦人。
絲貝拉·疾風閉上眼,被擠在眼皮之間的睫毛顫抖着,她無法直視對方的眼睛。她最能理解帕帕午夜異常的等價交換,你想拯救一個兒子,用另一個來換。所以當她想要保存瑞恩的靈魂時,她爲瑞文奇的未來畫上了終止符。
瑞文奇臉上帶了一絲瞭然,他一直在思考,爲什麼康納的屍體會回到現場,現在他有了答案。雖然他沒有繼承絲貝拉的巫術血統,但瑞文奇依然是她的血脈,他依然知道這個世界上,那些隱藏在陽光之下的‘生命’!這微小的聯繫,讓某個‘始祖’,找到了他。
無法在看到其他的更多的景象,他的身體被強行推着,往前。廊道的終點,中午明亮的日光覆蓋在所有人的身上,經過短暫的適應,瑞文奇已經看到了在人羣之外,那輛被獄警拉開的押送車。
一位穿着陳舊正裝的男人,他與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同,不是飢-渴的想要得到註定死亡之人感想的記者,不是不耐煩的推着他們往押送車走去警員,也不是純粹好奇圍觀的市民。
他的臉上帶着焦急,在人羣中推擠,那個厚度明顯的眼鏡被周圍的人羣擠掉。這男人似乎罵了一句什麼,但紛亂的人流很快就讓他的眼鏡消失在踩動的腳步之下。
這男人更焦急,拱起的肩膀左右推擠着身邊的人,拼命的往前擠,眯起的眼睛求索的盯着瑞文奇胸口的一串數字,手中握着一隻筆,在推搡的環境下試圖記下,那個在監獄中代表了瑞文奇身份的無意義數字。
這傢伙,在幹什麼?瑞文奇的思維在奇怪的時間點‘走神’了。
“九,六……”威爾斯的身體被身邊的推開,“我幹-你-媽-的!”威爾斯憤怒了!他眼中一片模糊,在淺藍色的底色上印着的數字在離他遠去!他如一隻發怒的貓一樣,左右撞向把他推離的人羣,野蠻的拉開擋在他身前的記者,追着那個被警員拉走的犯人!
這是他的號碼!他不能讓這串數字離自己遠去!這是他唯一能夠獲取這串數字的機會!
他可以查到犯人的名字,可以查到犯人的身份,但是他永遠也沒有機會獲取這隻會在監獄中存在的一串數字!這是他中獎的號碼!
請理解威爾斯現在思維的極端。
這一切都是從昨天他回到家開始!
他推開家門,以爲一切都將和往常一樣。他會一邊看着‘庫克廚房’的尾聲,那個微胖的庫克展示着自己這一個小時的成果,然後威爾斯瞪着電視,咀嚼乾冷發硬的隔夜披薩,同時在心中意-淫着——有一天,他一回到家,在電視中的食物會出現在他的餐桌上!
他是這麼以爲的,事實卻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他收到了莫名的指示,他家所在的街區,所有的零售店,被他掃蕩。刮刮樂的五多爾中獎卷被他抓在手中,讓他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些神秘的力量!
於是,他選擇相信那個在晚上依然帶着口罩和墨鏡的陌生人!
“你想擺脫現在的生活?你想中真正的大獎?你想有自己的事業?”
“我想!”
“很好,按我說的做。”
這就是威爾斯自以爲的人生轉折。
他看着那個人抽出了自己的血液,然後吸入了一隻銀色的鋼筆,按照要求,在電話邊的便籤紙上寫下了地址。經過一個晚上的興奮和期待,他第一時間辭去了自己的工作,來到這裡等待!
等待那個只屬於他大獎的數字。
等待是漫長的,但是是值得的!這串數字就在他的眼前!他拼命的眯着眼,將脖子伸長,越過被警衛攔住的手臂,記錄那可以改變他命運的數字組合。
用陌生人的血液做墨水?威爾斯可不會在意這個!銀質的鋼筆?他更不會在意這個!他要按照那個人說的一切去做,關係到他的命運,他不敢有絲毫紕漏!
邪教?在魅惑之瞳的刻意影響下,這個被推上做魚餌的公務……不前公務員根本不會想到有這種事!因爲吸血鬼扎克就是這麼希望的,當水中魚張開口時,威爾斯要拼命的往裡面鑽!
扎克和本傑明的車停在了街角,吸血鬼推開車門,看了一眼威爾斯空空的車。
“看你了。”扎克拍拍狼人。
作爲一個在格蘭德之家呆了快兩個星期的人,他的氣味早就被本傑明熟記,一個城市太大,但如果在附近,狼人一定可以找的到。
“那邊。”本傑明摸摸鼻子,看向法院後方,突然涌動起來的人羣,他皺皺眉:“還有我們熟悉的人。”
扎克眯着眼睛,嘆息了一聲:“瑞文奇。”他已經看到了從後門被警衛拉出的兩個穿着囚衣的男人。扎克回想了一下清晨和詹姆士的對話,“這就是詹姆士今天要做的事情吧,怪不得一副急躁的樣子。”
兩人往人羣走去。
吸血鬼刻意的貼着高大的狼人,現在已經是春季的晚期,氣候正在往夏季靠近,扎克已經沒有理由隨時帶着寬大的圓帽了,大衣手套也不再和時宜,只有一隻遮住雙眼的墨鏡。
已經是中午,這樣的時刻,如果可以,扎克是絕對不想外出的。但是現在要看着那個隨時都有可能釣上魚的魚餌,扎克忍了。
銀質的小瓶中,鮮紅的‘酒液’被倒入喉嚨,扎克感覺精神一陣,與狼人擠入人羣。
不能忽視吸血鬼補充食物的舉動,人羣對精神萎靡的吸血鬼**太大,這是防止吸血鬼失控的保險舉動。
在人羣中往前擠的扎克感覺着一具具新鮮的*,露出的脖頸、激動的心跳,血液的芬芳包裹着吸血鬼。或者說,掩蓋了一絲什麼。
扎克在墨鏡後的眼角彎起,看向不足兩米之外,被警衛拉扯着的瑞文奇,算是打了招呼。至於對方皺起的眉頭下閃爍的眼神,被扎克無視了。
狼人高壯的身體撥開周圍的人,相隔幾個人距離的威爾斯依然聳着肩膀,頭顱伸長如烏龜一樣,湊向瑞文奇的的胸前。警衛似乎拿着傢伙沒什麼辦法,除了推着犯人吼叫走快點外,他並能對無辜的市民動手。
扎克的手搭上了威爾斯肩膀,剛想拉回,卻被威爾斯彈開。這個執着的傢伙用力再往前幾步,幾乎要趴在護送瑞文奇的警衛身上。
扎克有了一絲不耐煩,前方有太多拍照的記者,他本不想太靠近,但是威爾斯的動作讓吸血鬼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情,更加不滿起來,他微微使力,擠到了最前排,一手搭在威爾斯的肩膀,將他強行撥過來……
一絲讓吸血鬼討厭的氣味在威爾斯轉身的瞬間衝入吸血鬼的鼻子。
吸血鬼看着威爾斯手中拿着的紙筆,紅色的字跡寫着一串數字“這是什麼……”
壯實的警衛身體遭到突然的撞擊,猛的側歪,瑞文奇被束縛住的雙手在警衛的身體下探出!
威爾斯暴躁的看向吸血鬼的臉上驟然一緊,他的手上傳來一陣劇痛!
銀色的反光在人羣中絲毫不起眼,威爾斯的手上已經指剩一個本子。瑞文奇的臉上帶着猙獰,合在一起的手掌之間,緊緊的握着一隻銀色的鋼筆,暗紅的‘墨汁’包裹着尖銳的筆尖,猛刺向被人羣擋住後路的吸血鬼!
人羣騷亂了。
陽光之下,相機的閃光暴起,吸血鬼臉上的墨鏡在被狼人推到的時候側飛,仰面朝向太陽的臉龐上,赤紅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暗沉,黑色的絲線猛地擴散整個虹膜!
槍聲響起,尖叫身中,不再有忘我的記者,所有人開始撲倒,四散。
倒在地上瑞文奇甚至沒有去捂胸前流血的傷口,他緩慢的側頭,看向被一個毛髮異常發達的男人死死壓在地上,但依然全身抽搐的吸血鬼,嘴角帶着一絲微笑。
“太遺憾了,你的願望只實現了一個。”
紛亂的場景中,這個聲音依然傳入了意識開始模糊的獵人耳中。
“還有一個,你想放棄嗎?”
“不。”瑞文奇的目光上移,從吸血鬼的身上移向那個壓住他的健壯男人。
“哈哈哈!歡迎到帕帕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