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娶南宮秋了!
晨光下的他穿上了夢幻的外衣,我是在做夢嗎?
忽的,這位陽光下的妖精挑了挑眉,眼中就帶過一抹不滿,然後騰騰騰走到我的面前,開始拉我的衣領。
今日我的喜服是大三角領,因此露出了脖頸和鎖骨下三寸肌膚。
“穿成這樣又想勾引誰?”他惱怒的說,這話很找抽,證明我不是在做夢,我娶的,的的確確就是那個南宮秋。
“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今天又沒外人!”
今日沒有設宴,因爲南宮不喜歡生人,因此今日的婚禮,只有舒家,和風家成員,以及淳于紫宸一家。巡親等等繁瑣禮儀全部免去,連宴席也是擺在新的舒園。
“風家那些管事算不算外人!你是不是想在我以後再多娶幾個!”
“那你別嫁啊”
“你!”
“夫人,客人來了。”鏡先生上來勸架。
“鏡先生你別管。”南宮秋拉開鏡先生。
我生氣:“喂!鏡先生身體弱,你別動他。”
“你給我進去換一套!”
“我就不換!”我插腰,院子裡所有男人開始撫額。沒想到成親的初始,我就跟南宮秋吵架。
“你們鬧夠了沒有!”忽然,君臨鶴沉沉的聲音而來,他抽着眉角。不怒而威。而站在他身邊的離歌,已經是滿臉陰冷。
於是,我和南宮秋乖乖去喜堂。一天下來,兩個人都疲憊不堪。
可是,就在我們準備歡歡喜喜入洞房地時候。卻傳來了一個讓我們驚訝。甚至是毫無預兆地消息,這個消息讓我和南宮秋。簡直無法接受!
軒轅逸飛……剃度出家了。
這個消息是剛從京城回來的伍曉洛和夜闌告訴我們的,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刻。我們就衝到了淳于紫宸的桌前。
“爲什麼!”南宮秋大喝,他直接就把淳于紫宸從座位上揪起,“你不要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地那樣地鬼話!”
淳于紫宸側下臉,沒有應聲。珊珊立刻上前:“南宮,我大哥一定有難言之隱。”
“珊珊。你一定也知道!”南宮秋又提起了珊珊。
“不,他不知道。”淳于紫宸終於開了口,我們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地身上。
我不禁上前,大聲質問:“原來你知道,那你爲什麼不說!”
“因爲他不想告訴你們。”淳于紫宸淡淡地說出了答案。所有人,都在那一刻陷入怔愣。原本熱鬧的喜堂,變得安靜。爲什麼?軒轅逸飛爲什麼要選擇出家?
他是一個國君啊,這是爲什麼……
“這個混蛋!”南宮秋甩開淳于紫宸就要奪門而出,“我要去把他抓來!”
“站住!”忽然。鏡先生出現在了門口。阻攔南宮秋。
“鏡先生你讓開!”
鏡先生搖了搖頭,撐開地雙臂慢慢收攏。羽扇搖擺間,帶出了他深深的嘆息:“他只是累了……”
軒轅逸飛……也會累?
“你們都當他是君王,但忘記了,他也只是一個人,他也會累吶……”鏡先生的眼中帶出了一絲同情和悲哀,“在宮裡,他只有寂寞,但在佛堂裡,他的心,可以獲得自由……”
“皇上不是逃避。”淳于紫宸雙手撐在了桌面,“他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一切,才做出這樣地決定。”
“歷來,軒轅王朝的皇族就有出家清修的慣例。”鏡先生微微側臉,“所以,你們就不要介懷了,想必當時他不準夫人入京,便已有此決定。”
不准我入京,是不是就是爲了不讓我去阻攔他出家?或許,應該是不想讓我打擾他……
“這是報復!是他的報復!爲什麼偏偏選在這一天!”秋進入洞房就開始大吼,“他存心不讓我們洞房!我不會讓他得逞!”
他衝到我的面前,在扯住我衣領時,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然後跌坐在牀上,雙手捂住臉龐:“他這個混蛋!”
這一晚,我和秋都沒有睡,而是相對枯坐到天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如果這是軒轅逸飛的選擇,而且,他會因此輕鬆快樂,那我們就尊重他。
在這件事上,就可見我和秋的性格有多麼相似,離歌他們只是爲軒轅逸飛惋惜,而我和秋卻是久久沒有從這份揪心中自拔,更別說這個久違了五年地洞房。
最後,秋回影宮,打算用工作忘記這份懊惱,因爲他無時不在想衝到京城,把軒轅逸飛揪出來,然後狠狠揍一頓,也總比現在什麼都不做好。
但是他不可以,因爲鏡先生說:軒轅逸飛,需要安靜。
軒轅逸飛出家後,便有了一個法號。這個法號帶着一種輪迴地宿命的感覺,當初,帶着這個法號地人成了現在的君王,而軒轅逸飛出家後,又再次沿用了這個法號。
這個法號就是:遠塵。
很快,就傳來新王登位的消息,軒轅王朝新一任君王,正是軒轅掣,而他登基的同時,也舉行了封后大典。這位皇后的身份,讓我有些吃驚,居然是蒙唏雨。
一時間,覺得任何事都會發生,或許應該聽鏡先生的,我們不該再去打擾軒轅逸飛的生活了,或許將來的某一日,我們還會遇見。而且這個感覺,時常會浮現在我地腦海中。
今日窗外秋高氣爽,如此一個好天氣,卻是少有的寧靜。
我從抽屜中拿出了三封休書,久久凝視。
“夫人。我們到了。”身前傳來楚翊的聲音。擡眸望去,他臉上的疤痕已經淡而不見。那用來遮顏的劉海也已被他一絲不苟地和其它髮絲一起盤在頭頂,用一個鎏金地玳瑁固定。一支簡單地鎏金簪子,橫穿玳瑁。淡褐色的長袍稱出他修長地體形和雷厲風行的利落。
此時地裝扮彷彿將我帶回了五年前那個下午,他匆匆而來,跟我做了一番彙報後,又匆匆而去。那時留在腦中的,就是他風風火火的背影。
“夫人。”從楚翊身後走出了脣角總是含笑的鏡先生,他這幾日越發清瘦了,我曾問負責服侍鏡先生的汐兒,是不是鏡先生沒有好好吃藥和補品,汐兒抿脣搖頭。
再追問時,汐兒說鏡先生髮呆地時間越來越多了,發呆時的鏡先生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着,就連汐兒。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悲傷。
我想。或許時候真的已經到了。
“夫人,你找我們來做什麼?”後弦不客氣地坐在我書桌前給他們準備的椅子。楚翊和鏡先生也相繼坐下。
我看向他們三人。拿出了休書:“這個給你們。”
三人沒有看清是什麼,紛紛接過,立時,三人臉上神色微變。
楚翊帶着幾分瞭然,而鏡先生卻顯得很平靜,後弦自然滿臉疑惑。
“楚翊,鏡先生,後弦,這休書是我爲你們而準備,當初你們爲我,爲風家而犧牲,現在,應該是還你們自由的時候了,當然,後弦你不算。”
後弦努努嘴,拿着休書當扇子扇。
“楚翊,鏡先生,現在我恢復你們自由身,你們不能再被我捆綁在舒園裡,你們需要你們自己的生活。”
說完時,我刻意沒有去看鏡先生,而是看着拿着休書思索的楚翊。忽的,他將休書放回桌面,將它推回了我地面前:“夫人。楚翊不需要。”
“爲何?我知你愛風雪音很深,但是,思行需要母愛,你應該娶一個真正地妻子。”
“夫人不是嗎?”
“誒?”
楚翊笑容很真摯:“夫人已經是楚翊的夫人了。”
“可是我們不是,我是說我們之間……”
“楚翊明白。”楚翊靠上椅背,讓自己坐得更加舒服,雙手隨意地交握在身前,“真正地夫妻也不過是家長裡短,相互扶持,互相照顧,關心彼此,互敬互愛,夫人,我們不正是如此?”
細細回憶,也的確如此,但我和楚翊之間並不是夫妻,可是卻又找不到漏洞去反駁他。若拿房事來開脫,未免顯得低俗。
“楚翊相信,當思行不再排斥夫人時,夫人會更加寵愛思行,視如己出,因爲夫人就是那樣的女人。”
“楚翊……”
“夫人不必相勸,楚翊心意已決,莫不是夫人厭棄楚翊?”
“不不不,我怎會厭棄你。那好吧,如果你何時改變主意,隨時與我說。”
楚翊沉靜鎮定,笑容溫暖。
我再轉向後弦:“後弦,你隨時可以滾。”
後弦不以爲意地拋休書:“明年再說,今年我要跟南宮大哥偷學。”
“好,那你收好了,別弄丟,我不會再寫第二封。”
後弦一聽,慌忙收好。
我垂下眼瞼:“鏡先生……你……”
“吱”寂靜的房間裡出現了一聲椅子移動的聲音,我有些驚訝,面前的鏡先生竟是慢慢起身,他輕輕捻着休書,站立了片刻。
我不敢看他的神情,因爲我已經因爲他清瘦孱弱的身體而失去了面對他的勇氣。
他青灰色的身影在我面前慢慢轉身,然後傳來了信紙碎裂的聲音。
“嘶啦,嘶啦。”
他的手在清澈的光線中揚起,一隻只白色的細小的蝴蝶便在他的手中散出,飛揚在那明明溫暖的光線中。
那些蝴蝶是破碎的,是殘缺的,它們或是失去了身體,或是失去了翅膀。它們的碎片從我眼前落下,然後淹沒了鏡先生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