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談到底是怎麼回事,馮其雲會出現在鏡子裡。!”我頓了頓道,“我還有一點奇怪的是,我的朋友起先和他並不相識,他爲什麼要傷害我的朋友?而且三番五次一直跟着我?而且,我認爲我們當今的現代社會,鏡面這種東西,可以說是無處不在,馮其雲完全可以在我防不勝防的時候傷害我,而他只是一直跟着我,現在更是莫名消失,我認爲這裡面有很多複雜的內情,並不是我們所能憑空推測出來的。”
黃覺民點了點頭道:“很多事就是這樣,如果命運裡應該是你知道的事情,早晚你都會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事情,怎麼也不會知道。”
我發覺黃覺民的很多言語裡包含了對宿命的無奈,這不是一種冒險者該有的精神。
我不禁微微“哼”了一聲,道:“說說你們這次叛逃的事吧。”
黃覺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隨即把目光轉到我面前:“事情的起因是在一個下着大雪的夜晚。”
那個夜晚,在黃覺民的敘述中,雪下得非常之大,地面上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而那個位於日本隱秘地區的忍者村,也早已被大雪所覆蓋。
黃覺民泡好了茶,等待着師父淺野明政的歸來,這是一個他們師徒之間的習慣,也是一個約定。
每當黃覺民出去執行危險的任務,淺野明政總是會泡好了茶,按照日本的茶道藝術,佈置好了小小的茶庵,等着他的歸來。www.?fhzww?.c0m而淺野明政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會受到同樣的禮遇。
師徒之間的默契,總是隨着茶香在室內慢慢瀰漫開來。
在這個雪夜,黃覺民依然泡好了茶等着淺野明政。只不過,直到半夜,淺野明政還沒有歸來。
黃覺民依舊一動不動地坐着,盯着面前的茶碗,他表面上古井無波,內心卻是忐忑不已,因爲,一旦最壞的情況發生,那麼,回來的,就不是淺野明政本人,而是他的屍體。
淺野明政的這次的任務,是去追殺一名叛逃到朝鮮的前同僚,在黃覺民看來,這個任務幾乎毫無風險,淺野明政發生什麼意外的可能性極小。
後半夜,風雪小了一些,黃覺民隱隱聽到窗外遠處直升機降落的聲音,不由心中一動。
很快,小屋的大門被猛地拉開,一個人影夾雜着亂舞的雪花,大步踏了進來,順手拉上了門。
淺野明政陰沉着臉,毫不客氣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一仰脖喝下,瞪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黃覺民。
“不順利?”黃覺民迎着淺野明政的目光問道。
“很順利。”淺野明政低聲道,黃覺民總是覺得他的目光飄忽不定,似乎心中有話要說。烽&火*中$文@網
最終,淺野明政還是沒有說出口,黃覺民也沒有去多過問,畢竟,在這個村子裡隨意刺探別人的事,可是忍者們的大忌,即使是自己的師傅也不行,除非對方願意主動告知。
二人一夜無話,任憑窗外的風呼嘯了一夜。
次日,天氣開始轉好,村中的上忍又開始發佈各種不同的任務和訓練。
黃覺民很奇怪地發現,自從那次任務之後,淺野明政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和黃覺民說話。
而且,淺野明政接受的一些任務,都是日本附近的地區,遇到稍遠一些的中東的任務,淺野明政都會放棄,這一點讓黃覺民覺得很不解,以前他的師傅可是以解決任何任務爲榮的。
黃覺民更是深一步地感覺到,淺野明政似乎在藉着外出任務的機會,收集着一些情報,有許多次,他看到淺野明政在一些紙條上偷偷寫着什麼,隨即又揉成一團,進而會找一些關乎於原子物理學的書籍來看。
淺野明政是一個忍者,是一名現代的特種戰士,他看物理學書籍,這一點就顯得十分古怪了。
黃覺民默默地關注着這一切,記在心裡,他知道,如果有些事情,註定是他會知道的話,那就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如果不該他知道,那他怎麼努力都無法知道的。
曾經有多次,淺野明政有意無意地和黃覺民感嘆道:“血月王朝多年來一直有叛逃者出現,我一直不太理解爲什麼,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我也要走到這一步了……”
黃覺民心頭一驚,這種話題在忍者村中可是禁忌的話題,他透過窗看着窗外獵獵作響的血月王朝的旗幟,默不作聲。
“爲什麼?”
“血月王朝的所作所爲,和我所想的並不太一樣……”
說到這裡,淺野明政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許久之後,淺野明政忽然擡起頭,道:“如果我有一天叛逃的話,你記得去找東京一位叫平中田陽的人,找到他之後,你自然就知道應該怎麼做!”
聽到這裡,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道:“然後,你的師父,真的背叛了組織……”
黃覺民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淺野明政,和其他四名最厲害的人,竟然同時叛變了!”
我心頭一緊,急急道:“那他們逃出去了麼?叛變的原因是什麼?”
“他們秘密去了關西,試圖刺殺川上啓喜。”
“刺殺川上啓喜……”我皺了皺眉頭。
黃覺民眼中的悲傷之色一閃而過,又恢復了冷靜的眼神:“但最終,他們並未成功,反而都死了。烽&火*中$文@網屍體被運回了血月王朝,按照明治時期的風俗斬首示衆。”
我嘆了一口氣,原來淺野明政已經死了,那麼,我和科林歌迪的競賽,看來得選擇另一種結束方式了。
“我師傅叛逃的動機讓我一直迷惑不解。其他人叛逃,我可以理解成是對組織的某些手段的不滿和恐懼,害怕自己成爲下一個犧牲品。但是,淺野明政對這些事情想得非常開,他也是一個十分上進和開朗的人,即使知道自己早晚或許會死在組織的手上,他也毫不介懷。他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現在的社會,無論是外部世界,還是我們小小的忍者村,這樣的人都是十分罕見的。”
“於是,我對淺野明政的死,充滿了好奇。但是,從小在思想禁錮、盲目愚忠思想下長大的我,所謂的仇恨只是在心中一閃而逝,我並不想爲淺野明政報仇什麼的。換句話說,他是一個改變了我命運的男人,其實,我有更多的理由來厭惡他——
總而言之,我對淺野明政的死,好奇心蓋過了一切。於是,我在一次外出行動的中途,去了一趟東京。”
我奇道:“去找那個平……”
“平中田陽。”黃覺民緩緩道。
“他是東京早稻田大學的一名代課生物老師,生活不能說潦倒,但顯然也很不如意。”黃覺民頓了頓道,“我在學校附近的小酒館裡找到了他,當時這個傢伙醉得像一灘爛泥,我不知道淺野明政這樣精幹的忍者,怎麼會和這種傢伙扯上關係的。”
“我把醉醺醺的平中帶回了他的家。一樁破舊的公寓樓,他一直嚷嚷着一些胡話,最後連掏出家門鑰匙的力氣都沒有了,像一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我用了點小手段,打開了他的房門,把他像一個麻袋一樣扔了進去。你知道,一個潦倒的中年單身男人的家有着怎麼樣的環境,和我們整潔、訓練有素的忍者村的屋子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坐在榻榻米上,一面思考着淺野明政和這個男人的關係,一面四下打量着屋子,最後,我看着那個男人打呼嚕,一直坐着等到他醒來。”
“顯然,平中醒來的時候,發現家裡有一個陌生人,簡直嚇壞了,起身的時候碰壞了幾件看起來很廉價的傢俱,然後,我費了一些口舌,甚至使用了一些拷問人的手段,才讓他平靜下來。”
“總之,我使用了一些手段,包括金錢。平中似乎對此很受用,對我的話知無不答。但是,讓我奇怪的事,我提到我的師父淺野明政,他竟然連連搖頭,說不認識這個人。”
我愣了愣道:“這個傢伙在撒謊?”
“當時我的第一反應,也是這個男人在撒謊,但是,看起來他的神態並不像。”黃覺民淡淡道,“我腦子裡閃過了幾種可能性,我在想,我的師父是不是和他打交道的時候,用了別的名字。或者,以其他的方式隱瞞了身份,因爲出於某些隱秘的動機,在外的忍者常常會這麼做。”
“如果是在忍者村,我們有多種最新科技的設備和藥劑,足以讓這個傢伙把潛意識裡的東西都給倒出來。但可惜當時是在東京,而且,他身上有着淺野明政的秘密,我也不可能帶他回去。”
“我很失望,抱着最後的希望,我隨手拿了紙,草草畫下了淺野明政的畫像——我們忍術訓練中極其重要的一點,就是對於人臉的強力識別和快速復原。”
“平中看到畫像的時候,露出了很迷糊的神色,隨後,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叫了起來,‘是他啊!文次郎先生!’”
“那一刻,我知道,淺野明政使用了假名,去接觸一個看起來毫無秘密的普通日本中年人。而在隨後的聊天中,我才知道,他和淺野明政,總是不時在酒館裡相遇,算是酒友。淺野明政總是很大方地請他喝酒,所以,他的印象還算比較深刻。但是,平中不理解的是,這個很大方的酒友,總是相隔很久纔出現在酒館中。我猜想,淺野明政是在趁着每次任務的時候,偷偷和這個男人會面。但是,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好奇之下,我進行了更深入而廣泛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