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勞倫斯的看法嗤之以鼻，整個公寓都被翻成這樣了，我就不相信以蒐集證據聞名於世的克格勃會找不到他們想找的東西。
勞倫斯顯然看出了我的不屑，聳了聳肩，自顧自地四下看着，一邊喃喃道：“首先，公寓被翻得一團糟，起碼可以說明羅琳沒有透露出她藏起來的東西，否則那些特工也不用想一羣鼬鼠一樣到處亂嗅。而且……”
勞倫斯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四下掃視着道：“如果那些特工找到他們所要的東西，那就沒有必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而你看現場，幾乎沒有一個角落沒被翻過。而且，你覺得羅琳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如果她要藏一個珍貴程度堪比生命的東西，會那麼容易被找到嗎？”
我定了定心神，仔細想了想勞倫斯的話，似乎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於是不自覺地開口道：“既然克格勃找不到，你就有把握能找到麼？”
“我們聯邦調查局的搜查手段不會比俄羅斯人差……我們甚至可以讓死者以另一種方式開口……”勞倫斯詭秘地笑了笑，“我幾乎已經找到了那個東西……重點在於，你是否願意和我們合作？”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一口回絕道，“你還是用你的伎倆騙三歲小孩吧。既然你得到了那個東西，爲什麼還要我的合作？我不覺得我對你們有任何幫助！”
勞倫斯嘆了口氣道：“我就和你直說了吧，巴哈姆特。從現在開始，我們的一切行動，都需要你的參與，而最終的情報處理，我想我們的政府最終也會交給絨猴俱樂部的美國分部處理——因爲這次的事件，超過了一般部門能夠處理的範疇。而且……”
勞倫斯看了我一眼，繼續道：“而且，你作爲法國分部的主事人，我聽聞你有相當的地下冒險的經驗，這對於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將是一個絕大的助力。特別是地球上最好的地心挖掘機，是在你們法國分部吧？”
我糾正道：“我現在是屬於中國分部。如果你需要法國的幫助，你最好去通過你的關係找邱雲清。”
勞倫斯聳了聳肩：“讓我們分享接下來的情報吧。如果中途你覺得不合適，你可以隨時退出，怎麼樣？”
我一怔，然後恨恨地看了勞倫斯一眼，這個傢伙閃着狡黠的目光，他簡直抓住了我的軟肋。在劇烈的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我越是深入這個事件，我知道自己越會不可自拔。
我點頭道：“暫時，我把你和你背後的勢力，不當做敵人來對待。”
勞倫斯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們現在走吧，不然很快警察就會來了。”
勞倫斯站起身來，以極其幹練的手法和速度，將屋中我們進入的痕跡和指紋一一抹除，然後拉着我快速退出了公寓。
我愕然道：“我們不是要檢查一下羅琳的屋子……看看牆壁是不是有夾層……”
“完全沒這個必要。”勞倫斯一邊走一邊急急道，“我已經知道東西在哪了。就是不知道我的同事們能不能來得及攔截！希望他們好運！”
我完全一頭霧水，但看勞倫斯一臉鎮定，我也不便多說什麼，一路小跑跟上了他。
我們下樓站在霧氣繚繞的大街邊，一輛的士停在我們身旁。
“自己人，上吧。”勞倫斯對我點了點頭。
在車上，勞倫斯對我解釋了詳細的來龍去脈。
據他所說，世界上幾個主要的國家，在俄羅斯的情報網都傳回了關於科帕欽地區深坑挖掘的情報，引起了各國的興趣，現在不僅僅是美國，還有幾個國家的情報人員也暗伏在莫斯科。
“其實他們太過於猴急了。”勞倫斯聳了聳肩，“如果真實的情形一旦公開，這種深度挖掘的研究工作，不是某一兩個國家可以解決的，一定需要世界上諸多大國的支持。只是無論軍備競賽還是太空競賽，東西方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願意落了下風。現在的莫斯科其實隨時可能爆發一些麻煩。”
“你們到底掌握了些什麼情報？對這個深坑這麼關注？”我冷冷道。
“那你呢？你又爲什麼這麼關注這個事件？”
“我……”我一時語塞，我在鬼船上的詭異經歷，奇怪的島上的主人，我覺得這些東西某種程度上可能成爲我的底牌或者壓箱底的籌碼，我可不想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對對方全盤托出。
“其實我們知道的情況應該和你知道的差不多。”勞倫斯笑了笑道，“好了。我們說說羅琳藏起來的東西吧。”
“可以很自豪的說，我們美國的情報部門財大氣粗，無論是裝備、人員、經費，都不是其他國家的情報部門可以相比的。我們大約在俄羅斯的神秘失蹤事件發生之後，立刻開始關注，並且開始了大範圍的竊聽、監控，對象包括查羅斯的所有關係網，特別他的前工作單位，因爲神秘失蹤的考察隊裡，有兩名是他的同事。自然，羅琳也在監控名單上。”
“羅琳很謹慎，她的電話通話記錄、同事的交談，都不露任何破綻，我們幾乎沒有把她列入某個重要名單。直到你的出現。”
我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聯邦調查局的佈局真是深不可測，早在我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竟然已經開始撒網了。
“你的出現是一個敗筆。”勞倫斯咯咯笑道，“其實你的化妝初次看來毫無破綻。我的同事只是奇怪，爲什麼會有一個從來沒有出現在羅琳社交圈的人會找她。後來，他順便根據特徵識別了一下你的身份，很吃驚地發現沒有你這個人。很快，他意識到有人化妝接近了羅琳，於是，他第一時間彙報了我。”
“在這種局勢下，羅琳立刻被我們提升到了重要名單。而我們後續對你的持續監控，發現你竟然是絨猴俱樂部法國分部的前主事人巴哈姆特。羅琳一下子被我們提升到了‘super－VIP’的地位。”
“好。暫且拋開你不談，我們回頭調查了羅琳從事件發生以來的一切行動，發現了一個十分異常的現象。”
勞倫斯詭異地笑了笑，“作爲一個沒有什麼交際圈的寡婦，在某段時間內，她一直向某個地址郵寄包裹……”
我一直聽着勞倫斯的話，不禁暗自汗顏，FBI的手腕和手段果然強悍得令人可怕，令人背脊直冒冷汗。在聽到他說包裹的事以後，我大吃一驚，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我不禁脫口而出道：“她寄的地址，其實不存在，對嗎……”
“很聰明。”勞倫斯點了點頭，“這不是一個特別新的伎倆，但是很管用，不是嗎？從她寄出，到退件到她手上，足足有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的時間內，郵局完好無損、忠心耿耿地爲羅琳女士保管着包裹呢。而她收到之後，會立刻寄出，這次又是不同的地址……”
“你看，俄羅斯人的腦子就比較笨，我的同事說，克格勃也在着手調查郵件，不過他們調查的是那些不存在的地址！一羣蠢貨！”
勞倫斯擡手看了看手錶道：“我們精確計算了時間，根據其他情報的綜合分析，接下來郵件會在某個南部小鎮的郵局中轉站落腳，我們去拿回屬於羅琳小姐的東西。”
我心中不得不服氣，一語不發，由着車子疾馳而去。
我們風馳電掣了兩個多小時，我注意到逐漸有三四輛車跟在我們後面。我提醒了勞倫斯，他只是轉頭看了一眼，低聲道：“自己人。”便不再多說了。
快要到小鎮的時候，勞倫斯接了個電話，臉色變得很不自然起來。
“巴哈姆特，你會不會用槍？”勞倫斯忽然問道。
“在槍械方面，我也算得上是專家。”我微笑道，“我在法國接受過專業的各類槍械射擊訓練。”
“情報鏈條出了問題。”勞倫斯冷冷道，“俄羅斯人來了，後備箱有槍，等下你挑一把稱手的吧。到了小鎮之後，可能有一場小小的衝突。”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雖然我的體質比普通人強悍許多，但也還沒達到可以抵擋子彈的地步。
我們到了小鎮的時候，正是中午。
陽光已經把早晨的霧氣驅散得一乾二淨，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所畫着明亮的漆的小木屋，裡面只有一個櫃檯兩名工作人員，低頭忙碌着。除此之外，郵局裡就是兩名看報紙的老人。
我們的車魚貫停下，三四個身穿黑衣的人跟在我和勞倫斯後面下了車，腰間鼓鼓囊囊地，雙手插在口袋中。
勞倫斯面色嚴峻，不停地接着電話，徑直走向櫃檯，拿出了幾張證件道：“我來幫羅琳女士拿回她的包裹，可能她寫錯了地址，包裹據說被退回了。”
櫃檯後的工作人員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鏡，看了勞倫斯一眼，低頭把他的證件接過看了看，轉身在一大堆包裹中翻檢了起來。
最終，當一個黃油紙包裹着的紙盒遞到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心裡暗暗激動，看來事情似乎都很順利。
勞倫斯皺着眉道：“羅琳女士的包裹似乎不是這樣的。”
工作人員用生硬的語氣道：“沒有錯，先生。我們的人重新包裝了一下，你看上面的地址，總不會錯了吧？”
“你確定？重新包裝過了？”勞倫斯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人道。
就在勞倫斯話音剛落的時候，櫃檯後面的兩人突然拔出槍，就在他們動作的同時，勞倫斯的同夥們動作更快，裝了消音器的沙漠之鷹突出火舌，很快放倒了兩人。
我吃了一驚，感到事情隱隱有些不對勁。
“你見過羅琳女士的包裹？”我問道，“你怎麼知道包裹不是這樣的。”
“我沒見過。”勞倫斯砰地一腳踢上了大門，“我只是習慣性地詐了對方一下，沒想到他們還真的有問題。那麼看來，這個包裹也是假的了。”
勞倫斯嚴肅道：“巴哈姆特，那個包裹現在應該還沒有離開這個中轉站。現在開始計時三分鐘，你必須找到這個包裹！！”
我心頭一緊，門外傳來嘈雜的汽車剎車聲、警車的警笛聲，還有一些腳步聲。
“連警察大概二三十人。”一名黑衣人通過門縫望着門外道，“我們的車被控制了，但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的後備箱裡還有人。”
“三分鐘！”勞倫斯堅定地望了我一眼，“等巴哈姆特找到了東西，我們按三號計劃衝出去。如果他沒找到……那麼要麼死，要麼我們就在克里姆林宮的大牢裡度過下半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