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是一片碧藍的大海,放眼望去,寬廣無邊,在海平線上,一個黑點正在漸漸放大。黑點越來越大,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個黑點吸引住了。黑點以極快的速度劈開浪頭直衝到我的面前,竟然是一艘驚人龐大的巨船!
巨船是黑色的木頭製成,上面數層高的樓閣,甲板到處都豎着直衝雲霄的桅杆,杆上繫着白色的旗幟,旗幟上的符號晦澀難懂。
我當時好像身在半空中身不由己的樣子,只能被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視角一轉,我跟在那艘巨船的背後,乘風破浪向前猛衝,漸漸地,海平線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黑點,等靠近了以後,發現都是和我面前這艘一模一樣的巨船!
我跟着這片令人震撼的鉅艦羣,一直在海上航行,直到看到一座駭人的巨大山峰,這座山峰呈現出菱形,上下細中間寬廣,飄在空中續續轉動着,而山峰的下方,海面上波浪滔天,隨着海浪起伏不定的,是密密麻麻飄着白幡的巨船!
眼前壯觀地景象在我看來,透着一股陰森古怪的氣息,這片大海的波濤下方,一個比那些鉅艦還要龐大無數倍的巨大黑影緩緩遊過。而此刻我的心情明顯暴躁無比,有殺死什麼人或者動物的衝動,潛意識裡涌過一波波的恐懼!
忽然,我聽到空中似乎有誰在叫我的名字,我猛然睜開眼睛,看到勞倫斯等人的臉。
剛纔的是幻覺!
我感到有些頭重腳輕,扶着身邊的石頭站了起來。
“巴哈姆特?”珍妮着急地輕拍着我的臉,“快看,醒了醒了!”
勞倫斯呼了一口氣,皺眉道:“還好。只不過暈倒了四個小時而已!”
珍妮道:“你暈倒之前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忽然手舞足蹈地,還說着一些什麼古怪的話,然後就暈倒到了現在!”
我瞥了一眼雷霆,雷霆默默點了點頭,認可了兩人剛纔的說法。
真是見鬼!
我覺得剛纔的暈倒不是偶然,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種幻覺的感覺,極其逼真,但是,和我當年在子蒙的山洞中看見的幻覺又有一些區別,就是幻覺的景象有一種莫名的陌生感。
我把我所經歷的告訴了衆人,勞倫斯和珍妮面面相覷:“這說不定只是一個什麼偶然?是不是你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巴哈姆特,你確定不用休息一會兒?”
我搖了搖頭,多年的冒險經驗,和各種古怪經歷,讓我產生一種“絕不會那麼簡單”的直覺,但是,一時半會卻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說明了我的想法,衆人一致決定繼續走下去,先找到這裡的出路再說。
這座地底的園林並不很大,我們在某個角落找到了出口,但是,出去以後,衆人卻又吃了一驚!
這次是另一個洞穴,比之前的更爲明亮,火光照耀得簡直和白晝一樣!
洞穴的巨大穹頂之下,是一座古代地中海風格的建築羣。這些建築的比例都比正常的建築小一號,最高大的也不過就是我的腰部這麼高。我們儼然出現在一個巨大的沙盤模型羣當中!
但是,我很快發現這並不僅僅是模型,連內部的結構、物品、傢俱都非常逼真,顯出一股古舊的感覺,但是,這麼小的房屋,自然沒有人居住!
我們四個人就好像來到了小人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詭異的氣氛,燈光在建築邊投下的陰影,形成一種莫名的煩躁。
“這是什麼時期的建築?”我打破沉默問道。
勞倫斯聳了聳肩:“十六世紀土耳其?波斯?誰知道,見鬼!”
我望向珍妮道:“小姐,聽說您是我們這次的情報官。”
珍妮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抱歉,我沒有想到事情的進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自從走進剛纔的園林開始,我所掌握的情報就完全失效了。現在,我們手上並沒有有價值的資料。”
我忍不住道:“那珍妮小姐在我們當中的意義何在?”
勞倫斯大聲道:“都別吵了。”
珍妮瞪了我一眼道:“巴哈姆特先生不用太心急,合適的時候,我會讓你們知道我到底有什麼價值。”
四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們在古代土耳其小人國當中走了大約三十分鐘,橫穿過整座城市,到達洞穴另一邊的出口。
緊接着,我們來到了另一個洞穴,這次,依然是毫無人煙的建築羣,是南美的某種土著村落的風格……
過了好幾個小時,我們穿過一個個洞穴,幾乎把世界上主要的建築和庭院風格都見識個了遍,但是,依然沒有走到終點的跡象。我們只是穿過一個洞穴,從一個城市風格走到另一個城市風格。
這種詭異的情形,和我們任何設想中的地獄都毫無關聯之處,反而引出了一個更駭人的問題:到底是誰?動用如此龐大的人力物力,在地底之下,在世界最大的深坑之下,復刻了這些世界著名建築?而且是不同時期的建築!
大約二十個小時過去了,即使我們都是訓練有素的人,也不免感到疲倦。
洞穴的連接似乎還沒有到盡頭,我們穿過了另一座佈局完全不同的中式園林,終於衆人都走不動了。
珍妮先喘着氣一屁股坐到一座假山的邊上,氣呼呼道:“我現在也不覺得這裡和《聖經》有什麼關係。《聖經》裡可沒提到人死了會在一座座模擬的景點當中旅行!”
勞倫斯放下肩上的揹包,望着我們道:“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繼續走下去,第二就是現在回頭。糧食和水足夠我們安全回到出發點。”
雷霆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看了看遠方,這個洞穴的某處一定還有通往外面的出口,萬一,外面就是最終的目的地呢?
我表示了我的看法,珍妮一下子跳了起來:“巴哈姆特,如果這樣不斷走下去,還是沒有得到答案怎麼辦?”
我淡淡道:“人生就是一場豪賭。現在這裡一路上並沒有什麼危險,我覺得任何人類的好奇心都應該催促着自己繼續查探下去。難道你不想見見這裡的主人?”
“那你去吧。”珍妮忽地站起了身,“勞倫斯,如果你們不回去,那我可要一個人走了。他們那邊或許已經修好了機器。”
勞倫斯搖了搖頭道:“你一個人走的話,實在讓人不放心!”
珍妮急急道:“那你和我一起回去!”
勞倫斯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看向了我。
果然,好奇心纔是人類最重要的本性之一,勞倫斯現在一定很不甘心回頭,特別是遇到這種有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一次的冒險機會!
有的時候,面對未知,人類是有勇氣捨去自己的性命的!這纔是人類的偉大之所在!
珍妮看勞倫斯沒有反應,自身也躊躇起來,氣鼓鼓地望着我。
“珍妮,勞倫斯。”我冷靜道,“現在我們到了這一步,趁着休息的時候,你可以把你們手上掌握的情況都告訴我嗎?我感覺現在的情況有些詭異,我想試着看能否分析出什麼,來告訴我們下一步到底應該是繼續往前走還是回頭。”
“珍妮,你說吧,你知道的最全面。”勞倫斯躊躇了片刻後道。
“不。”珍妮氣呼呼地坐了下來,“你不是也知道地不少。”
勞倫斯嘆了口氣道:“那好,我說,如果有不對的,你來補充。”
勞倫斯頓了頓,看珍妮並不接話,便直接對我道:“之前你應該知道,查羅斯曾經被那些怪物擄到地底,這件事他自己後來也證實過。”
“他自己?”我吃了一驚。
“是的。在他作爲撒旦的使者來到地面之後。你知道,他當時給蘇聯帶去了一個什麼信息嗎?一個足以導致蘇聯解體的信息!”
“我猜不出。”我搖了搖頭道。
“查羅斯最初接觸的是克里姆林宮。根據可靠的資料顯示,他展示了一些令人訝異的特異功能,然後,他宣稱自己是地獄的使者,從科帕欽的深坑中來。當時,蘇聯方面對這個深坑的事情都已經很清楚,而且非常關注。查羅斯的出現,進一步印證了蘇聯人對深坑的恐懼。查羅斯對斯大林聲稱如果按照他的指示,可以很快讓紅色政權的旗幟插遍世界。然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斯大林大搞個人崇拜,八十年代蘇聯以強硬的態勢入侵了阿富汗,最終,由於冷戰中錯誤的經濟路線,整個紅色蘇維埃聯盟的經濟承受不住外界的壓力,終於造成了蘇聯的解體。”
“在整個過程中,一個以查羅斯爲信仰核心的宗教團體迅速崛起,又迅速滅亡。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查羅斯以及其聲稱的背後的撒旦,得到了什麼好處呢?巴哈姆特,你能猜到嗎?”
“財富和權勢?”我試探着問。
“不是。是戰爭。”勞倫斯搖搖頭道,“撒旦要的是戰爭。作爲當時東西方的兩大巨頭,美國和蘇聯是最有可能爆發戰爭的,而撒旦需要的是什麼?戰爭、死人、靈魂!這是查羅斯的原話。但是,隨着人類意識形態的演變,局勢往冷戰方面變化,直接的戰爭衝突卻無法形成了。這是時代的大勢所趨。但是,在查羅斯及其團體的影響下,蘇聯還是發動了一些戰爭。”
“蘇聯解體後,查羅斯對東方很失望,他的目光投向了西方。一直到他失蹤之前,他都在爲美國服務,你知道,美國人崇尚自由、民主、科技,很難想象,這樣的國家文化、文明形態,會發動近代這麼多局部地區戰爭吧?”
我不可置信地道:“難道……也是查羅斯。”
“是查羅斯和別的使者。”勞倫斯道,“政客需要他們,也需要戰爭,雙方不謀而合,在他們的煽動下,我們美國終於扛起了世界警察的大旗,哈哈。”
我不解道:“這麼說來,你們爲什麼又追查查羅斯呢?”
“查羅斯已經死了。我們追查的,說實話,巴哈姆特。我們對撒旦的王國感興趣,至於爲什麼感興趣,你可能得去問我的上司們了。”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自始自終,我們都達成的共識是查羅斯失蹤了。而直到他死在一艘船上的,只有我!而勞倫斯怎麼知道查羅斯死了?他到底還瞞了我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