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諾言(下)

鍾靈被氣得發抖,她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徐菲,惡狠狠的說道:“沒有——我沒有——你胡說的!我沒有自卑,我沒有……”

“小鐘——這孩子說得沒錯!你活得太壓抑了!你忘了,當年我就這麼對你說過!”一個蒼老的聲音幽幽的在教室門口響起。

鍾靈駭然回過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門口佝僂着身體的老頭,半晌終於從舌尖擠出:“你,你是詹天!?”她的手微微從徐菲脖子上移開,後者繼而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到咳出血沫狀的粘液……

侏儒老頭顫巍巍的走到鍾靈面前,渾濁的雙眼打量着她,最後輕輕說道:“你一點都沒變,亦如半世紀前,你始終沒有相信過我!比起他們,你最恨的人應該是我纔對吧?”

鍾靈震驚的看着面前蒼老、孱弱的老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你,你真的是詹天?不!他,他當年是系裡有名的才子,怎麼會像你這副容貌……你騙我……你騙我……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她瘋狂的向老人揮出魔爪,她那帶着恨意、毒辣無比的魔爪即刻貫穿老人的身體……

剎那間,如同五雷轟頂般,鍾靈駭然垂下手,啞然的注視着面前早已成爲魂靈的老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竟然,竟然已經死了!?爲什麼?你死了都不肯來見我……難道當年你就這麼在意他們說的那些話嗎?”

徐菲半躺在地上,她始終懸着右手,以靈力維持引魂燈最後一點光亮。整個教室中,幽黃的橘光星星點點,將她的側影籠罩在一抹祥和沉靜之中:“前輩不是……不肯見你!而是他一直在13號教學樓中等着你……”

鍾靈不想信的看了看徐菲,又看了看詹天,口中喃喃自語道:“如果其它地方找不到我,就去13號教學樓等我,不見-不散……”她如同被電擊一般搖晃着。歇斯底里的吼道:“不是這樣的,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一直等着我,可是我卻……我卻……”

“可是你卻沒有發現!你用惡毒的心詛咒世人,你那顆曾經善良無邪的心早已被仇恨矇蔽,你又怎麼會感受到詹天前輩地愛?你更不會明白,他爲什麼會將自己終生的事業都交給學校,甚至甘心情願守着這棟廢棄地教學樓直到終老,一輩子只做一個籍籍無名的管理員……”陡然間,金光乍現,火精神劍的烈焰將整個教室照射如同白晝!一個金光結界被展開,而慕天行的身影漸漸出現。“即使成爲魂靈。他也堅守着自己的崗位,不願離去,不是他愛崗敬業。而是,他守着他對你的承諾!!”

“而是——他守着對你的承諾!!”“詹天,如果其它地方找不到我,就去13號教學樓等我,不見不散哦……”空氣中流淌着悲傷的豎琴聲,結界中飄散着晶瑩的雪花,似乎在哀悼那段不爲人知的戀情……

“爲什麼?既然如此,當年,當年爲什麼你要離開我?你躲着我,就如避瘟疫一般。難道你不是怕我影響你地前程嗎?”

“小鐘,我是怕影響你的名譽啊——”侏儒老伯輕嘆了一聲,彷彿把一生的錯過和遺憾集中在這一聲長嘆中。“聽到不利於我們倆地謠言,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俱樂部裡面的那些人針對的根本不是你!而是我!當時我在校報上披露了他們挪用學生會的基金,所以他們才懷恨在心!當然。那些事情和那場火災無關,火災只是一場意外……我沒想到自己去實習的兩個月學校竟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在一夜之間,我失去了很多朋友還有你!我幾乎快崩潰了,可是我始終守着一個信念。那就是——我相信你!只要你的魂魄不散。你一定會回到這裡!我不相信你是窮兇極惡的人,更不相信你會去偷試題。所以我拜託一位姓徐的高層警官替我查明真相……”

鍾靈搖頭後退,不!難道這麼多年一直困擾着她,糾纏着她,讓她不能往生極樂地仇恨,根本只是她自己鑽牛角尖所造成的嗎?她悽然的看着詹天,他老了!真的老了!原來這些年,他們一直就不斷的錯過,錯過!他在這裡守候她,而她卻不斷在校園中製造血腥,藉此機會控制那些新生地魂靈,藉助他們的力量來修煉自己的法術,達到幻化實體的境界!

詹天長嘆了一聲道:“其實我在學校這麼多年,有什麼瞞得過我呢?我知道,你一直徘徊不願離去,我能感受你心中的憤怒,可是……我不能阻止,因爲死前地執念,我地魂靈只能出現在這棟教學樓中,一旦出去,則會被驕陽焚身,化爲烏有!爲了堅守那個承諾,我只能默默的在這裡守候!當有學生因爲好奇闖進來地時候,我會好心規勸他們離開,我怕他們會吵到你……”老人畢竟是年紀大了,思維有些跳躍,有些話根本無法理解……

鍾靈突然仰天發出一聲沙啞的嚎叫,比鬼叫更加淒厲哀怨,那是混合着絕望和悔恨的吶喊,那是良心深處受正義的拷問所產生的撕心裂肺的痛。接着,她的雙腿一軟,慢慢的劃跪到地上,淚流滿面……

徐菲痛苦的發出一聲輕吟,她感覺全身無力,身體彷彿變得好輕好輕,就像上次在意識世界一般。但是頸項上如同刀劃般撕心裂肺的痛卻讓她錯愕,然後,她看見身下還有一個自己!雙眸緊閉,氣息微弱,毫無知覺,就像……死了一般!天啊!難道自己的魂魄脫離肉身了嗎?她猛然一驚,不會吧!她還沒來得及再見天行一面,也沒來得及交代一下自己死後的遺言,就這麼快掛掉了!該死!老鬼一定不會發撫卹金給她!不知道會不會被追封爲烈士,那樣就不至於還要自己掏錢買墓穴,自己人緣這麼差,天知道身後事有沒有人幫她料理?都怪自己逞能,人家守護靈已經警告過,結果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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