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站在冬婭背後,動作親暱的教授冬婭打高爾夫的要領,他的手裝作不經意般放在冬婭的手上,然後輕鬆的說,下杆時開放臀部,讓球杆沿着正確的平面轉動,並從球的內側輕輕打擊球體。
冬婭在李俊的幫助下順利的打出一杆,不過這一連串的動作似乎跟冬婭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冬婭的腦海裡還在想剛纔莫秋跟自己說的話,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繼續呆在這裡了,正如莫秋說的這種地方並不適合自己。李俊正在享受着軟語在懷的感覺,他覺得教冬婭打球正是一個跟她親密接觸的好機會,可惜這種時間沒延續多長。
冬婭沒有繼續揮杆,而是從離開李俊一段距離說,不好意思,我覺得還是回到醫院比較好,這樣我心裡才比較踏實。冬婭把球杆遞給李俊,轉頭回俱樂部去拿自己的東西。李俊被冬婭突然起來的轉變搞的摸不着頭腦,他還以爲冬婭反感自己剛纔的行爲,追上冬婭說:“如果你累了,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再回去。”
“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真的。”冬婭沒有停下,繼續往前走去。李俊心想冬婭看來是真的生氣了,自己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他也不再問冬婭什麼,去停車場開車把冬婭送回醫院。
李俊的車剛在醫院門口停下,冬婭就急忙拿上包開門出去。李俊還沒來得及下車,冬婭已經快走到醫院門口了,他只能把身體移動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朝冬婭喊,晚點電話聯繫。冬婭聽到李俊的喊聲,回過頭勉強笑了笑,然後走進了醫院。
直到走進醫院冬婭才放緩腳步,她站在大廳裡朝三樓的方向看了看,覺得想去莫秋的辦公室看看。爲了節約時間她沒有坐電梯,還是爬樓梯上去,走到二樓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李俊買給她的衣服,她跑進衛生間裡換上了自己原來的衣服。
莫秋辦公室的門關着,裡面也沒有人,冬婭有些惆悵的站在門外。她應該早就想到莫秋不會回來,到現在爲止她還在用以前的標準考慮莫秋,還以爲莫秋是那個整天跟自己作對,沒事總圍着自己轉悠的莫秋。那樣的莫秋再也不會有了,冬婭手放在莫秋辦公室的玻璃門上淚眼婆娑。
“請問,你是要找莫醫生嗎?”一位路過的護士問道。
冬婭把頭低下,口音不清的說:“沒事。”沒等護士反映過來,冬婭扭頭朝樓梯口逃也似的走了。冬婭感覺自己有些混亂,每當看到莫秋的時候,自己心如明鏡,但是見不到莫秋的時候又心亂如麻。她鑽進洗手間裡,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清洗着自己的眼淚。冬婭感覺自己最近的眼淚特別多,以前不管遇到什麼事她總會咬緊牙關挺過來,但是現在她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下去了。
冬婭推開門齊暉母親的病房門走了進去,齊暉母親看冬婭回來問道:“你不是跟李俊出去了嗎,這麼早就回來了?”
冬婭裝作若無其事的說,有點累了,就讓他提送我回來了。冬婭坐到齊暉母親病牀旁邊的椅子上,幫齊暉母親整理了一下枕頭讓她靠的舒服一點。
齊暉母親伸出手撫摸着冬婭的頭髮說:“這麼長時間你很累吧。”冬婭坐在椅子上,把頭放在齊暉母親的腹部說:“沒事,我不累。”冬婭不知道這麼說到底是爲了安慰齊暉母親還是安慰自己,不過她不想讓齊暉母親爲她的事操心。
晚飯之前,李俊打過電話給冬婭,說是想要過來陪她,冬婭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冬婭從李俊的話中聽的出來他在擔心自己,這讓冬婭感覺很內疚,今天她的不理智行爲肯定傷害了李俊。她現在有些害怕跟李俊呆在一起,因爲李俊毫不忌諱的表達對自己的關懷,自己卻無法給予他任何迴應。
可能是在病房裡呆得時間有些長,冬婭感覺自己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她很想到外面走走,但又不知道去哪,就算知道去哪現在的她也沒心情。冬婭覺得自己似乎走進了一個沒有方向的空間裡,雖然看起來周圍都是路,但是卻不知道往哪走纔是正確的,這比沒有路更加讓人難受。
齊暉母親和其他兩位病人正饒有興致的看着電視,這是他們每天主要的娛樂節目。冬婭也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電視節目上,不過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與其說她對電視節目不感興趣,不如說她現在對什麼都無法集中精神,真正能集中精神去想的事她又不能想。人啊,還真是矛盾的集合體,冬婭心想。
終於等到齊暉母親睡下,冬婭纔算是鬆了口氣,她把病房裡的燈關上,又從齊暉母親病牀旁邊的櫃子裡拿出李俊送給她的毯子。冬婭費力的躺在椅子上,把毛毯拉到下巴底下,瞪着眼睛看着窗外。這條毯子自從李俊送來之後就一直擱在這,有了這條毯子冬婭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會感覺冷了。冬婭把手從毯子裡伸出來擱在外面,她抓着毯子的邊緣心想自己一開始還誤以爲天天來爲自己蓋被子的人是莫秋,這似乎有些對不起李俊。冬婭第一天睡在醫院的那天晚上她又冷又困,只是感覺到有人在幫自己蓋被子,那種感覺讓她很熟悉,因此她纔會覺得是莫秋。
以前冬婭總覺得莫秋除了會跟自己作對之外,就只會想着法的整她,後來冬婭無意中發現莫秋的內心也是很柔軟很細膩的。冬婭想起高中最後一年的冬天,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到現在冬婭一想起來會回感覺渾身冒冷氣。爲了讓畢業班的學生得到安靜的學習環境,學校特意把他們安排到學校最前面的舊樓房裡。舊樓房這邊確實很安靜,但是條件卻特別的差,教室門窗感覺隨時都會壽終正寢一樣,風一刮就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那時候冬婭有些不理解學校爲什麼要把即將畢業的學生搬到這邊來,莫秋卻好整以暇的告訴她說,因爲這裡是塊風水寶地。冬婭問莫秋什麼意思,莫秋把手彎曲成動物的爪子狀,張開嘴說,因爲這裡曾經是塊墳地。
到底是不是真的風水寶地冬婭不知道,她只知道教室經常處於冬凉夏熱的狀態。夏天最熱的時候,教室裡像一個大蒸籠,學生就像快要被蒸熟的小籠包,冬天的時候更糟糕,坐在教室裡感覺手腳都快麻木了。冬天的時候,窗戶上經常會結滿冰花,形狀奇特瑰麗,他們經常會像孩子一樣趴在窗戶上用指甲刮冰花。
因爲是最後的大半個學期,冬婭想要抓緊時間學習,所以她每天早上比別人早期一個小時跑到教室裡看書。一開始的時候,班裡有幾個人跟她一樣,但是後來只有她堅持了下來。冬婭那時候也鼓勵莫秋跟自己一起學習,不過莫秋說天才不需要努力,努力的都是頭腦不靈光的人,冬婭聽他這麼說再也沒問過他。冬天天亮的晚,冬婭每天起牀的時候天還沒亮,她有些害怕所以都是跑着去教室。不過對於冬婭來說最難受的是經常犯困,有的時候會忍不住在教室裡睡着,冬天在教室裡睡着很容易感冒,不過那是感冒的不是冬婭反而是莫秋。
冬婭記得自己第一次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時候,有個人輕聲走到自己身後給她蓋上了一件棉衣,冬婭記得那種感覺,並且深深的喜歡上了那種感覺。等冬婭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蓋着棉衣,她不知道這是誰的,不過衣服左邊口袋裡掉出來的一大堆東西讓她知道衣服是莫秋的。莫秋很喜歡在自己外套的左邊口袋裡裝東西,因爲他覺得左邊口袋不經常用,所以右邊口袋經常是空的,但是左邊口袋卻經常裝滿東西。冬婭知道是莫秋趁自己睡着的時候給自己蓋的衣服,不過她還是不太相信自平時經常給自己找麻煩的莫秋會這麼做。衣服總是在自習課之後從冬婭的桌洞裡消失,冬婭也不知道莫秋是什麼時候拿回去的。
後來有一次冬婭假裝趴在桌子上睡着,冬婭剛趴下沒一會莫秋就走到她身邊把衣服脫下來給她蓋上,冬婭玩性大發故意伸了個懶腰裝作醒了的樣子。冬婭看到莫秋一臉錯愕的看着她,臉上露出不自然的微笑,不過莫秋立刻就不認賬的說,誰讓你拿我的衣服的,太不自覺了啊。然後邊說邊朝教室外面走去,衣服都忘了穿上。冬婭看着口是心非的莫秋,心裡感覺很溫暖,結果那一年的冬天莫秋得了重感冒差點耽誤了課程。
冬婭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把被子拉過頭頂,讓自己徹底陷入黑暗中。現在給自己蓋被子的是李俊,而不是莫秋,但自己卻偏偏想起他。就算今天莫秋對她態度惡劣,她還是感覺明天天亮之後,莫秋的態度會有所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