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垣和羽玄清出身仙門正宗,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元嬰真君。兩人不論是天賦還是心性,那都是此界最頂尖的。
到達西北之前,兩人也通過各種方式瞭解過高正陽。不說知己知彼,至少對高正陽有着一定了解。
兩人都有着足夠的自信,只要找到高正陽就能斬殺對方。也許過程會有點曲折,但結果卻不會改變。
兩位當世最頂尖的天驕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前腳纔到風陵口,高正陽後腳就到了。
高正陽沒有聞風而逃,反倒主動找上門來,展現出他的自信和氣魄。而且,一見面,高正陽就已經掌握了主動。
不論是風姿氣度,還是談吐行止,高正陽居然壓住了兩位天驕。這也讓兩位天驕心裡很不服氣。
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輸了一招。這種不動聲色的較量,比拼器量、眼力、智慧、風度,原本的仙門正宗最拿手的。
可遇到高正陽,雷垣和羽玄清就顯得有點被動。談笑之間,就被高正陽將了一軍。
百花夢仙釀,凌霄飛劍果,這兩樣名滿西北的靈物,就擺在兩人面前。
吃還是不吃,這是個問題!
動手打架,兩位絕世天驕不怕。他們都有各自宗門無上神器。就算是遇到普通宗門的元神強者,也可以輕易斬殺。
三千仙門爲什麼能牢牢把持此界大權,靠的不是威望,而是實力。
仙門強者一代代的積累,留下衆多無上級別的神器。每一件神器,都獨一無二。
只要得到神器承認,就算是金丹修者,也能仗之斬殺元神強者。這種資源上的巨大差距,是任何天才都無法彌補的。
當然,操控神器的主人不同,催發的威力也不同。但無上神器的威力下限,卻已經蓋過任何普通元神強者。
所以,無上級別的神器多少,也成爲衡量宗門實力最直接的標準。
就像羽玄清,她手握無上神器水月劍,遇到三五的元神強者也能一戰,甚至能夠全殲對方。這是因爲她能把無上神器威力發揮出六千成。等她晉級元神,那就更可怕了。
中原仙門正宗爲什麼那麼牛逼轟轟,敢號令天下,就是實力強絕。
仙門正宗的對手,只能是仙門正宗。其他什麼左道旁門,根本不堪一擊。
就像這次西北鉅變,對正氣宗來說,其實並算不上什麼大事。所有人都覺得,只是羽玄清一個人就可以橫掃西北,撫平一切。
雷垣屁顛屁顛的跟過來,也不是擔心羽玄清。他也覺得這就像是一次遠遊,斬殺高正陽不過是順便。
直到遇見高正陽,兩個天驕才發現這人不簡單。
面對高正陽給的難題,兩人都沒有把握。無上神器也不是萬能的,拿來殺人是好用。但吃下去的東西有問題,神器卻未必能護得住。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直接翻臉動手。當場把高正陽砍翻。不理會這種小花招。
但這樣太沒面子了,雷垣和羽玄清都是這麼驕傲,也不允許自己這樣就認輸了。
高正陽很有興趣的打量着兩人,雷垣和羽玄清果然稚嫩。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換做老奸巨猾之輩必然是推脫或是直接拒絕。
他對衛蘭君說:“小花,給兩位貴賓斟酒。”
衛蘭君乖巧拿起酒壺,又取出三個白玉酒杯,依次擺放在高正陽、羽玄清、雷垣身前,然後打開百花夢仙釀斟滿。
百花夢仙釀酒罈一開,濃郁花香就散逸開來。
香氣太過濃郁,總會讓人覺得豔俗刺鼻。但百花夢仙釀的香氣不一樣,濃郁而悠長,由鼻入肺,由肺入心,由心入神。
一縷香氣綿延,瞬間似乎就把人內外貫穿浸透。
修爲最弱的小夥計,只覺飄飄欲飛,如昇仙境。熏熏然已經不知的身在何處,心在何方。
其他如雷恆的侍女,金鈴,也都滿臉桃紅,目光迷離,嘴角上掛着意味不清的滿足笑容。也是神魂迷醉,難以自己。
到是雷垣身後的管家老者,還能勉強保持清明。只是白鬚顫抖,顯然是在強自壓制酒意。
雷垣和羽玄清最鎮定從容,兩人不但修爲最高,而且修煉的仙門正宗秘法,心神清明如鏡,堅凝如山,不會輕易爲外力所動。
區區一縷香氣,還醉不倒他們。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高正陽臉上,既謹慎又沉穩,到是顯現出了仙門正宗修者的風範。
高正陽拿起酒杯,手掌對着杯口輕輕扇了扇,然後深吸一口氣,“百花夢仙釀,是分兩個層次。第一層次就是百花的香氣。取百花精華,經日月輪迴煉製而成。此香濃郁沉厚,仔細分辨又有重重不同香氣層次變化,頗爲精巧。”
高正陽並沒有喝酒,他放下酒杯說:“百花的香氣雖然複雜而精妙,終究只是個引子。就根本上來看,品階不高。此酒真正妙處在於夢仙。”
雷垣不甘心這麼一直當聽衆,他問:“夢仙,是通過百花香氣爲引,讓人墜入夢境,並在夢境中心想事成,對麼?”
“大概意思是對的。”
高正陽解釋說:“夢仙,是說讓人在夢裡成仙。這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並不是單純的幻覺。而是激發人的心靈深處力量。天賦超凡者,可以通過夢仙境界推演功法,更上一層。如果靈性超絕,甚至能隱約感知到未來……”
“百花夢仙釀這等神異,豈會默默無聞?”
羽玄清不相信高正陽,要按照他所說,此酒早就聞名天下,各大仙門早就下手搶了。
高正陽哈哈一笑:“此酒原本也只是迷神醉心,給人一夢。只是我加了些輔料,重新釀製,纔有這般妙用。”
他又拿起一枚凌霄飛劍果,“這果子麼是天生金精之氣匯聚而成,極是鋒銳。一般人都很難禁受的住果實的金精之氣。至多是吃上一小口,以金精之氣養化劍胎。”
高正陽看着羽玄清說:“羽道友是煉劍的,且天生道骨,這果子的金精之氣到是很適合你。”
轉又對雷垣說:“雷道友並不煉劍,卻練了一門劍氣,這果子剛好彌補劍氣鋒銳不足的缺陷。大有裨益。”
羽玄清和雷垣雖然一臉鎮定,心裡卻都掀起軒然大波。高正陽這是把兩人都看穿了!好可怕的眼力!
羽玄清和雷垣都是當世十大天驕,名震中原。中原修者幾乎沒有不知道他們名字的。但是,他們也就是隻能知道名字。
兩位天驕什麼樣子,幾乎沒人知曉。更別說他們修煉何種秘法,使用何種神器,那都是絕密。
別說外人不知道,就算是宗門內部,也只有寥寥幾人才知道。
羽玄清使用水月劍,也只出手過幾次。而且,從無活口留下。親如金鈴,現在都弄不清楚她用的到底是什麼。
雷垣比較喜歡炫耀,又愛結交朋友,他的八寶風雷扇到是名聲響亮。但他修煉風雷劍指卻無人知曉。就算最親近的人,他都沒有說過。更沒有當衆展露過。
高正陽燦若星辰的黑亮眼眸,似乎真的能洞悉一切。
雷垣覺得就像赤身裸體的站在他面前,這讓他感覺到了軟弱以及難堪。他甚至本能的避開了對方目光,
這個高正陽,可比他們想象的要厲害多的多。他突然有些擔心,他和羽玄清聯手,到底能不能鬥得過高正陽!
羽玄清比雷垣鎮定,她極少出世,心思更爲純粹。面對不可測度的強敵,反而激發了她的鬥志。
強者,就要向更強者挑戰。只會欺凌弱者,那是暴徒,不配稱爲強者。
羽玄清是修煉的劍道,劍平時可以收斂鋒芒,但在關鍵時刻,就要放手一搏,以鋒銳摧敵。若是有半分猶豫後退,就失了劍心。
羽玄清並不覺得自己比高正陽弱。高正陽雖然神秘難測,但修爲卻做不了假。現在他五氣朝元三元聚頂,明顯是元嬰層次。
以他這個年紀而言,修煉成元嬰當然是絕世天才。但羽玄清成就元嬰的時候,可比高正陽的年紀還小。
這十多年來,羽玄清雖然沒能成就元神,修爲卻異常堅實。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跨入元神層次。
羽玄清覺得,她的這個契機就在高正陽身上。斬殺高正陽,斬掉心中一切迷惑塊壘,就能豁然貫通,直達至境。
這話無需多說,羽玄清明眸中眼神冷冽鋒銳,已經把她心意完全表達出來。
雷垣不及羽玄清決絕,他也不喜歡極端。作爲仙門正宗的天驕,他有後退的餘地。
世道險惡,再如何的強者也不能一味勇往直前。所以,雷垣並不太贊同羽玄清的想法。但他也沒有試圖阻止。
這種事全看個人抉擇,在結果出來之前,不能用對錯去衡量。當然,羽玄清一定要現在動手,雷垣不會袖手旁觀。
別說兩人的關係,就是高正陽乾的這些事,已經大大擾亂了此界秩序。作爲仙門正宗,必須要斬妖除魔,還西北一個清淨。
“兩位,不要急。“
面對劍拔弩張的羽玄清,高正陽輕輕一擺拂塵,若天上流雲,淡然寧靜,不染一塵,更沒有一絲燥意。
羽玄清雖然想要拔劍,但面對高正陽卻不知怎麼,火熱戰意自然就平靜下去。她隱隱覺得也有些不對。
但這時劍意以鈍,再沒有剛纔銳氣。心疑神惑,也不宜再強行出劍。
高正陽似乎料準了羽玄清不會出劍,悠悠的說:“我知道,兩位此來是斬殺我這個魔頭的。想動手什麼時候都可以,但現在就直接動手也太無趣了。”
“你待怎樣?”羽玄清冷然質問。
到了這個時候,羽玄清對雷垣的軟弱態度已經有些不滿,所以直接質問高正陽。要是說出的理由說不服她,正好能激發心中劍意。
高正陽笑說:“我們先玩個小遊戲……”
他說着伸手一指百花夢仙釀的酒罈,一道靈光閃過,酒罈升起嫋嫋一道碧綠酒水。酒水在空中旋轉扭曲,慢慢變成了一個綠裙高髻美女。
綠裙美女在桌子上曼妙轉了兩下身,又騰空一躍,等翩然落下時已經分成三個美女。另外兩個美女一白裙,一紅裙。
三個美女不但裙子顏色不一樣,容貌也各不相同。白裙的一臉純淨天真,綠裙更爲精緻明豔,紅裙的則妖冶嫵媚。
三個美女本來只有尺許高,但在翩然舞蹈中,身軀不斷長高,很快就變得和常人一般大小。
原本的金木圓桌雖然巨大,卻不足以放下三個美女跳舞。但不知何時,金色木桌已經變大了千百倍,放大的金色木紋蔓延縱橫,顯出別樣美感。
“有舞豈能無樂……”高正陽一擺拂塵,一片白色雲氣盪漾而出。雲氣不斷扭曲變形,變成一個個樂師。
編鐘,大鼓,古琴,長笛,笙,蕭,等等諸般樂器俱全。白色雲氣化作樂師,敲鐘鼓鼓瑟,彈琴吹笛。
這些樂師雖然雲氣所化,但須眉俱全,眼神靈動,形貌各異。演奏時都顯得頗爲專注,和活人一般無二。
演奏的樂曲,更是悠揚悅耳,而且中正平和,隱隱間着煌煌大氣,就如鈞天之樂。
小侍女、小夥計、管家三人,雖然還酒意沉沉,卻還有一定意識。看到眼前巨大變化,一個個呆若木雞。
他們現在也分不清這是做夢,還是真的?
羽玄清和雷垣卻分得清,眼前這一切可不是幻象,而是高正陽以法力催化而成。
不說別的,只是把桌子變大千百倍,這一手顛倒乾坤的本事,就讓兩人自嘆不如。
這等法術,其實一般用於煉製乾坤袋之類的儲物空間法器。但儲物空間需要法器承載,才能開拓出巨大空間。
金木桌子雖然不是凡品,卻也絕對不是法器。高正陽不動聲色之際,就通過三個幻化出的舞女、樂師,把空間符文佈下,硬生生把桌子變大千百倍,開拓成獨立空間。
不論是對於法術的理解,還是施展的手法,都稱得上精妙絕倫,堪稱宗師。
當然,這種獨立空間還相當脆弱。絕對困不住羽玄清和雷垣。兩人只是震驚於高正陽的法術造詣。
他們兩個戰力雖強,可年紀太小了。自身修煉還沒達到巔峰,更沒心思兼顧各種法術。
面對高正陽神妙法術,兩人也無話可說,沒什麼脾氣。
三個舞女舞姿翩然,跳着跳着,三人突然落到凌霄飛劍果前。三人伸手各自在凌霄飛劍果上點了一下,三個果實就化作三柄寒光閃閃寶劍,落在三人手中。
此時,樂曲也變得鏗鏘有力,如鐵騎爭鋒,如萬軍廝殺,如山崩地裂,如雷霆霹靂。
三個舞女舞動寶劍,身姿雖然猶如仙女,卻放出重重沖霄劍氣。
小夥計、小侍女等人,都爲凌厲劍氣所懾,身不由己向後退開。
羽玄清也一臉凝重,三個舞女雖是百花夢仙酒所化,可催發劍意卻真實不虛。其變化之精妙,讓她也爲之側目。
只說劍法,她只怕勝不過這幾個舞女。想到這一點,羽玄清也不由生出幾分挫敗感。
雖然她修煉的是劍道,重道不重技,劍技再精妙,也不過是技巧。以劍求道,纔是無上正道。
但是,羽玄清對她劍法也極其自信。正氣宗雖大,能在劍法上勝過她的也不過寥寥幾人。
高正陽借酒施法,幻化爲人,其生動靈妙宛如真人。還借人御劍,催發劍意。
不論是法術,還是劍法,都精妙絕倫。其劍意更若天上神月,高不可測。
如果不知道高正陽的底細,怎麼也想不到,這般絕世人物居然是個大魔頭!
羽玄清心裡又是歎服,又是惋惜。只可惜了這人才華氣度。和他相比,十大天驕也俗不可耐。
不過,越有才華,爲禍越烈。雙方既是敵人,那就一切休提。
羽玄清認識到高正陽才華天賦,反倒愈發堅定要殺了他。高正陽既然喜歡顯擺,就讓他顯擺。她更可以從其中窺探高正陽虛實。
只是這樣被動,又有些太丟面子。也無法更深層的試探高正陽。
羽玄清看了眼雷垣,以神識傳音說:“道友,還要你出手才行。”
雷垣用力點點頭,羽玄清專心劍道,要鬥法就差許多。他所學破雜,身上還帶着不少特殊法器,到可以折騰一下。
他對高正陽揚聲說:“道友,有酒有樂有舞,豈能沒有珍饈佳餚……”
雷垣也不等高正陽同意,手中描金摺扇一搖,扇子裡面就走出來一隊侍女侍者。
這些人有的拿着餐具,有的端着熱氣騰騰美食。不需要任何人指揮,這些人有序擺放好餐具,然後依次上菜。
各種山珍海味,奇珍異果,逐一呈上。高正陽、雷垣、羽玄清三人面前的桌子,很快就擺滿了。
高正陽到沒客氣,逐一品嚐,偶爾遇到合口的還要多吃兩口,不時還點評稱讚。
雷垣也笑呵呵的陪着,態度很是謙遜。他心裡很明白,珍饈佳餚是現做的,但他扇子卻是一件神器,裡面這些僕從可都是器靈所化。
和高正陽隨手幻化的舞女、樂師相比,可就差的太多了。
不過,仙門正宗所用之物都不是凡品。雷垣準備這些,更是頂級珍品。不論放在什麼場面,都不丟臉。
賓主說說笑笑,場上歌舞不休,一派熱鬧盡歡的場面。
羽玄清冷然穩坐,不言不食。她在等待動手的時機,也不想掩飾自身的殺意。
高正陽談笑風生,可身影卻虛實不定,羽玄清看了好一會,也看不透高正陽法術變化的奧妙。也就更不敢隨意出手。
酒過三巡,高正陽突然雙手輕拍了三下。
三個劍舞美女得到訊號,三人分成兩路,白裙美女御劍直刺羽玄清。紅裙和綠裙美女直刺雷垣。
三道冷冽劍光如電,瞬間劃破空間。熱鬧歡快的氣氛,也被迅疾冷銳三劍斬破。所有人都猛然一驚,眼神都不由望向那三道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