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嘯心裡有點奇怪,這小道童既見他出手殺人,也看見了小山的妖身,換作普通的人,就算不嚇得直接翻了白眼,起碼也該在褲檔中淋淋花纔是。這小道童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看來這一老一少應該是有點檔次的,不象那種普通招搖撞騙之徒。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小道童挺委屈的樣子,撅着嘴巴道:“前幾天晚上還管我師傅叫前輩,現在又假裝不認識。。。”
“咦,這小道士的膽子很大啊!他一點都不怕你。”小山臊斜着眼睛,惡狠狠地低聲嘀咕道:“老大,他都看到我的樣子了,不如我把他吃了吧?”
“先不急,看他是不是老實人再說。”李嘯摸着下巴,沉吟着說:“老實人的肉都是酸的,一點都不好吃,如果是老實人,就放他走算了,免得吃壞了肚子。如果他不老實,那就把他手腳剁了,把小雞雞割掉,然後大御八塊,那樣纔好吃!喂,小道士,你最好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來歷?”
“哼,當我小孩子好騙嗎?我一點都不怕你們!不過告訴你們也沒關係,我師傅就是清虛宗的掌門。”小昊揚起小臉,大模大樣地道:“我是清虛宗的開山大弟子!”
“老大,開山大弟子是什麼人你知道嗎?”小山眨巴着眼睛問李嘯:“這種人好不好吃?”
“知道。”李嘯笑嘻嘻道:“很多不敢見人的修道門派都是躲在深山老林裡的,出入很不方便。開山大弟子就是專門給門派從山前開一條路出來的徒弟,和那些鋪路搭橋的苦力差不多,地位最低了。不過這種人味道不錯,因爲經常幹力氣活,肉都比較結實。”
“放屁!”小道童火燒屁股似的跳了起來,大聲叫道:“開山大弟子是最大的徒弟,就是門派裡的大師兄,最有權威了。”
小山臊哧的一聲笑了起來,道:“就你這個頭,和我才差不多,還最大的徒弟呢?你們這個清虛宗,也就你這麼一個徒弟吧?”
小昊喪氣地垂下了腦袋,低聲嘀咕道:“誰說的,我師父還有很多記名弟子的。。。”
李嘯撣了撣菸灰,惡狠狠地道:“好了,別胡吹大氣了,也不看看你那個師傅什麼德性,三拳兩腳就蹬了腿了。還清虛宗掌門?掌個屁!撐門的還差不多。還有,如果你們兩個真是師徒關係,師傅都翹辮子了,你做徒弟的也不掉幾滴貓尿,有你這樣當徒弟的嗎?你們是師徒纔怪!我看你們這兩個大小不良就是兩個騙子,你最好老老實實把來歷給我說清楚了,不然,哼,我讓你給我的寵物做點心!”
“什麼寵物?”小山臊不幹了,跳上李嘯的頭上,用力扯他的頭髮:“你說誰是寵物?”
“喂!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啊?”小道童叫道:“我師傅被人打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每次我都要難過,那不早就難過死啦?再說了,我師傅又沒有死,我難過什麼?你看,我師傅不是爬起來啦!”
李嘯一把將小山從頭上扯下來丟到一邊,轉頭向小道童手指的方向望去。
“叭嗒!”他叨在嘴上的煙掉了下來。
“死”在地上的太隋子象一個僵硬的木偶,慢慢地支起了上身,有點迷糊地四下裡看了看,接着用力搖了搖腦袋,忽然一骨碌爬了起來。
“老大。”小山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嘟噥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古怪的老道士嗎?這老東西不是人吧?”開玩笑!山臊妖是四大妖首之一,妖身遠非尋常妖類可比,小山臊自忖被人象麻包一樣踢飛幾十米,一時半刻也未必爬得起來,眼前這老道要是凡人的肉身,那纔是怪事了。
李嘯的瞳孔急劇地收縮起來,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有點狼狽的太隋子。這位清虛宗宗主的鼻子腫成了一個大大的蒜頭,髮髻散亂,灰頭土臉,雖然臉上神色張惶,卻似乎沒有傷筋動骨,遠遠看到了李嘯,竟然撣了撣衣襟,擠出一絲笑容,慢吞吞地踱了過來。
李嘯輕輕笑了笑,一道殘影閃過,他的身影忽然便出現在太隋子的身前。
“老傢伙,沒想到我也會看走了眼,原來你真的不是人。”李嘯笑眯眯地道:“居然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冒充一派宗師?”李嘯說着,右手陡然伸出,閃電般扣向太隋子的咽喉。
對付平白無故出現在**,又沒有按規矩“拜碼頭”的妖鬼一族,李嘯的做法一向很直接。他對自已的手勁很有自信,這一把只要扣實了,太隋子的脖子就算是生鐵做的,李嘯也能硬生生地將它扭斷了。
一種怪異絕倫的感覺忽然從李嘯的心底浮起,潛意識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他,就算有着一萬個殺死麪前這個人的理由,他也萬萬不能傷害對方一根毫毛。
李嘯在剎那間怔住了,他的手指幾乎已經接觸到了太隋子的皮膚,但是好象有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壓力,讓他無論如何,這個動作也無法再繼續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李嘯愣愣地收回叉開的五指,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小山臊。只見小山蹲踞在地,保持着一個蓄勁待發的姿勢,臉上也是一片茫然不解的表情。
他和小山相依爲命多年,彼此的默契早已讓兩人接近心意相通的地步,李嘯一動殺機,小山條件反射般便做出了反應。但是看樣子小山似乎也遇到了相同的問題,它的感覺甚至比李嘯還強烈,李嘯好歹還做出了一個鎖喉的動作,它卻只是一有攻擊的念頭,就被心裡那種怪異的想法硬生生地壓制住了。
太隋子笑容可掬地一拱手,說道:“李檀越好眼力,居然看出老夫不是人!佩服啊佩服!”說着一甩拂塵,臉上的笑容刷地一收,嘆息道:“實不相瞞,老夫確實不是人。。。”
小山還沒有什麼,身爲四大妖首的山臊妖雖然妖力強悍,但也不是象孫猴子一樣有火眼金睛。李嘯卻是天賦異稟,就算象易鋒那樣幾乎已經修煉到身無妖氣的強大妖怪也逃不過他的眼睛。能夠瞞過他的妖類確實不多,兩人驚愕之餘,聽太隋子這麼一說,便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聽聽這老傢伙究意是哪一類古怪的妖怪。
誰知等了半晌,再也沒有下文。太隋子仰首向天,眉頭深鎖,臉上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好象把身邊的幾人全忘了。
“喂,別擺造型了,老傢伙,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看見太隋子這番做作,李嘯幾乎要暴走了,他心底裡想揍人的衝動一陣緊似一陣。說來奇怪,他心裡火燒火撓的,卻硬是鼓不起向太隋子動手的念頭。
“老夫不是東西。”太隋子臉上一片肅穆,正容道:“老夫乃是仙人!”
這老傢伙沒睡醒吧?這貨是仙人?一個被人揍得滾地葫蘆似的仙人?看着煞有其事的太隋子,李嘯和小山臊只有面面相覷。媽的,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一旁的小昊唉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兩手支着下巴,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也知道你們是不會相信的了。”太隋子撫着長鬚,長嘆道:“這也難怪。方纔那個失魂傀儡來勢洶洶,老夫只需心念一動,就可以讓他灰飛煙滅。但是老夫自道法大成,便立下宏願,除非遇到萬惡不赦的兇精惡怪,否則絕不殺生。方纔老夫擔心傷了他,所以把一身仙力收斂起來,硬受他一腳。老夫雲遊多年,超渡的妖魔鬼怪也不知凡幾,這隻小小的失魂傀儡,豈容他在我眼前猖獗?只是老夫見他魂魄被人所制,連身軀都被煉成邪器,一時慈悲心起,不忍讓他形跡俱滅,這才手下留情。可惜智者千慮,終有一失!老夫一番良苦用心,只想饒他一條小命,千算萬算,他還是逃不脫檀越的毒手。唉!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這個傀儡雖然身不由已,也算是爲虎作倀,這些年也不知傷害了多少無辜人命,說起來這也算是報應。可見一喙一啄,皆有前因!佛祖之言,誠不我欺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太隋子喋喋不休,搖頭晃腦,越說越起勁。這一會的功夫,李嘯和小山臊摩拳擦掌,已經圍着他踱了幾個圈子了。兩人抱着同樣的心思,可是情形一如先前,就象是狗咬烏龜一般,完全是無從下口,心裡別提有多蹩氣了。
“師父,你別說啦!”坐在地上的小昊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嘀咕道:“人家根本就沒心思聽你說,你一天到晚老說除魔衛道,除魔衛道。眼前現在就有一隻小猴精,你老要是不打算除魔衛道,咱們這就走吧!我還沒吃飯呢!肚皮都餓得貼後背了。”
“胡說,這哪有猴精?”太隋子一甩佛塵,不悅地道:“這隻明明是山臊妖,古時候是被尊爲山神的。以後爲師羽化昇仙,這清虛宗的衣鉢是要傳給你的。讓你好好習法,一天到晚老是心不在焉。連猴妖和山臊妖都不分,傳出去也不怕貽笑同道,你讓爲師怎麼放心?”
小昊有氣無力地道:“師父,這傳衣鉢給我的事還早着呢!先說說現在怎麼着吧!猴妖也好,山臊妖也好,眼前就有着這麼一個妖怪。該除妖就除妖,該逃跑就逃跑,你倒是吱個聲啊!老和人家嘮叨什麼呢!人家根本就不想聽你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