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野獸逃過一劫,頓時如蒙大赦,嗖的一下竄了過去,繞着官兵們開始奔跑打圈。
他們畢竟是烏合之獸,要繞好了還真有點兒困難,所以時不時有一隻嗖的一下竄出去,從官兵之中穿過,引發大片的鬼哭狼嚎。看那些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哭的唏裡嘩啦的,效果簡直超出預期。鳳卿卿彎彎脣角:“行了,讓他們去吧。”
野獸們聽命散開,奔入山林,官兵們瞬間軟癱在了地上……目睹了這一切的孟合跪在地上,亢奮不已,一杆筆像飛了一樣:“騰格里天神爲神子之宴,馭百獸做迎客之舞,客人不勝歡喜感激,竟至泣涕如雨……”
慕容昶一向縱容嬌妻的惡趣味,這時候才站起來,對葳哥兒打了個手勢,葳哥兒瞬間就懂了,開始嘰哩咕嚕,少頃,小胖鳥嗖的一下就飛了過來……這麼久才叫它讓它非常不爽,奔過來的時候還有點兒氣沖沖的。結果一看人這麼多,場面這麼大,瞬間就興奮了,於是依着慣例,毫不猶豫的撲打着大翅膀,嗖嗖的把新增的領地巡視了一圈。
可憐相扶相攜剛剛站起來的官兵,前一刻抹掉了眼裡嚇出來的淚,後一刻就見一隻雙晴暴凸的巨鳥直衝過來,撞在身上的時候就像鐵錘一樣硬!險些把腿都撞斷了!然後天空中呼啦啦一聲,大片的黑雲瞬間遮蔽了太陽,天整個都黑了下來……
隨即嘀哩哩幾聲,宛如天賴,色彩斑斕的鳥王優雅的飛過了長空,然後徐徐斂翼,落在了幾人面前,緩緩低頭,將口中叨着的東西送到了鳳卿卿手中,收回嘴的時候,順便十分快速,十分優雅的吃掉了盤子裡的雞腿,噎的打了個嗝。
鳳卿卿隨手接過,見是一個頗精巧的玉雕,也沒來的及細看,就放在了那堆珠寶裡頭,隨後天鳥們也紛紛落下。
這時候智商的差距就顯現了出來,鳥王還曉得送玉器,這些天鳥居然每一隻嘴裡都叨着一條毒蛇!活的!還在不住的扭來扭去!每一條都色彩斑斕!這會兒當着人也不好露怯,鳳卿卿於是輕描淡寫的道:“聽說待會兒還有很多邊軍要來,這麼多蛇,不如拿去迎接他們吧。”
葳哥兒嘟着小嘴巴嘰哩咕嚕,天鳥們齊齊展翅,飛入天空,宛如大片的黑雲,滑向了烏拉山的方向……
朱校尉腿一抖就把褲子給尿溼了,他那些手下他最清楚,別說這麼多,一隻就能把他們嚇癱!再看看仍舊斂着翅膀站在席上的彩色巨鳥,還有那頭馱着娃娃的巨獸……
朱校尉夾緊了腿,簡直把腸子都悔綠了,他到底是抽了甚麼瘋,居然敢來招惹神仙!看身邊人仍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將軍大人當機立斷,默默的,手足並用的,從衆官兵腿縫裡迅速爬了出去。這邊官兵終於哭夠了,一看頭兒沒了,於是壓根兒就不用土匪們動手,他們連滾帶爬的就走了。
那會兒,就連先知先覺的鳳卿卿也沒想到,這兒戲的行爲竟引來了很多麻煩的後續……
大天鳥們叨着毒蛇,順順當當迎正了邊軍。可是平素吊二郎當的邊軍這一回卻是出奇的軍容嚴整,團團簇擁着一夥人,居中還有一人穿着御前太監的織金官袍。
按時間推算,這些邊軍,根本不是收到朱校尉的命令來的。可是天鳥們不知道啊!他們雖然極有靈xing,畢竟不是人,也看不出情形不對。一見大隊人馬,立刻大咧咧的落了下來,拍了兩下翅膀示威,把毒蛇隨便一丟就飛了。
在天鳥抑或鳳卿卿而言,這不過是一場惡作劇,在邊軍可就真的是無妄天災了。要知道,今日來的可是鳳來帝的貼身大太監周長福。周長福奉旨來賀皇孫週歲,緊趕慢趕,才終於在正日子趕到,卻平白遭遇了這樣一出飛來橫禍。帶着的小太監被蛇咬了,腿一蹬就死了,而且一個接一個!周長福哪裡經過這個,險些當場嚇尿,哆嗦着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方纔那是什麼!救命!”
邊軍長年在這種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連個知府都沒見過,更何況欽差大臣,正自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半分紕漏……誰知忽然就是大批巨鳥從天而降,翅膀一拍腳一跺,倒了一大片。等他們手忙腳亂爬起來時,一腳就踩上了滿地的毒蛇!
天鳥叨來的都是劇毒蛇王,本來只是嚇嚇人,可這會兒邊軍不敢跑啊!混亂中,竟有數個邊軍當場斃命,等終於收拾了個差不多,也恰好迎上了倉皇逃回的朱校尉等人。朱校尉一聽是欽差,就是一個激靈……雖仍然不知慕容昶真實身份,卻很明白,這輩子成與不成,都在這一着了。
他已經把那邊兒得罪狠了,於是毫不猶豫的又往上潑了瓢髒水:“卑職只是聽說這兒有人集結大批土匪,又以天神自居,不知有何圖謀,卑職身擔邊關之責,心下不安,所以想借着週歲宴的由頭過來探探,誰知道那人一聽我們是邊軍就變了臉,直接把我們趕了出來,若不是我們逃的快,連命也是難全……”
周長福斥道:“胡說什麼!絕不至如此!”
朱校尉心頭惴惴,一看周長福這架勢,便知慕容昶身份絕不簡單,可是這會兒騎虎難下,只得咬牙道:“借卑職一個膽子,卑職也不敢撒謊啊!那位自稱天神的夫人,極是厲害,不但能馭使巨鳥,還能馭使巨獸,否則的話,咱們也不至於這般沒出息,以至墜了邊軍的面子……”
周長福臉色微變,嘴上雖仍然斥責,心裡卻早信了幾成。畢竟鳳卿卿種種厲害之處,御前之人更是深知,除了這樣一個手眼通天的天師,又有誰能馭動如此巨大的飛鳥!他們可連聽都沒聽說啊!而且這些天鳥爲何要攻擊邊軍?難道……
想想來時鳳來帝興高采烈,周長福不敢深想下去,硬着頭皮道:“咱家是奉旨前來,必須見過……那位公子和夫人!還不前頭帶路!”
朱校尉假意勸了幾句,然後才磨磨磯磯的起身,招呼人整隊跟上。
而那邊兒宴會場上,官兵一走,土匪們手腳利索的把地方打掃乾淨,看時辰正午,正是抓週的好時辰,慕容昶擺手,影衛們這纔在中間鋪上了草氈,上頭鋪了紅布,放着筆、硯、琴、棋、算盤、印章、書、劍等物,還有代表藥術的葫蘆和代表天工坊的蓮花手之類,然後白顏師父趁人不備,淡定的往中間丟了塊易容用的樹膠。
衆人都圍攏來看神子抓週,鳳卿卿和慕容昶一齊彎腰,把小糰子放在了草氈上。鳳卿卿有點兒緊張,一放下糰子,立刻雙手捂眼,隔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悄悄分開一條縫。
霖姐兒十分淡定,小手撐地嗨喲嗨喲爬起來,搖搖擺擺的走過去,直接拿起了小藥葫蘆,然後就搖搖擺擺的走了回來,頭也沒回,果斷的不行。寒江雪簡直驚喜交集,一把抱起她,親了又親。
衆人的眼睛都盯着葳哥兒,粉粉的小糰子坐在草氈子上,一徑低頭把玩着頸上掛的紅錢,一邊還嘟着小嘴巴吹泡泡,好像早忘了要幹嘛。鳳卿卿等的急死了,實在忍不住,還是叫:“葳兒!喜歡什麼,就拿一下啊!”
葳哥兒聽孃親叫了,這才一擡頭,咧嘴一笑,露出了萌萌噠小酒渦。
然後他乖乖的往起爬,才爬了一半兒,就啪嘰一下被樹膠絆倒,葳哥兒在草氈上打了個滾兒,拿起樹膠,放在嘴裡咬了咬,咂巴咂巴嘴兒,然後就揣進了懷裡,白顏頓時就是一喜。誰知道下一刻,小糰子就手足並用,爬了幾步,抓起了蓮花手,樓聽雨微微抿脣。再下一刻,小糰子爬到了邊邊兒上,伸手揪起了紅布一角。
鳳卿卿張大眼晴,然後小糰子十分艱難的抓着那一角,挪到了另一邊,又抓起了另一角……所有東西唏哩嘩啦的滾到他身上,小糰子手足並用,撥拉開那些東西,然後抓着紅布往前爬往前爬,直到艱難的走到另一頭,把四個角都壓在小屁股下頭,擡頭,咧嘴,小酒渦一亮,笑開來。
衆人:“……”
這這……這小傢伙簡直了!古往今來抓週的,也沒聽說有這種包圓兒的……這也太貪心了吧!
場中靜了一靜,孟合接受的最快,讚歎了一句之後迅速開始記錄,土匪和影衛們也是個個與有容焉,神子甚麼噠果然與衆不同!鳳卿卿也很開心,覺得包圓兒什麼的簡直太霸氣了!立刻抱起小糰子親了幾下:“我兒子就是了不起!”
葳哥兒笑出萌萌噠小白牙,白顏師父捏下巴:“可是這許多東西,樣樣都是需要窮盡一生的,一昧求全只怕會……”
“那又怎樣,”鳳卿卿道:“這世上是個人就號稱琴棋書畫皆通,黃老邪就什麼都會……不是,我是說像師父你,會易容也會武功啊,樓小哥又會工巧又會醫術又會武功還會畫銀票,那我兒子這麼聰明,全學了有甚麼了不起!”
她看向自家相公,慕容昶毫無原則的配合:“卿兒說的對!”
“嗯,這樣也好。”寒學霸非常認真的插言:“那這樣說起來,有很多技藝現在就可以着手學起。一週歲了,也是大人了,早上可以先跟白顏師父學一個時辰易容,再跟莫晗學一個時辰工巧,再跟着我一起學藥術,還有跟我爹學武功……”他頓了一頓,有些遲疑,“至於琴棋書畫,我們這兒沒有高手,倒是要好生想想纔好……”
鳳卿卿的小臉兒瞬間就崩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我兒子才一歲!抓個周而已,要不要現在就把課程排這麼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