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真正的不按牌理出牌

鳳卿卿淡淡的道:“幾天之前,我就吩咐你們查炎魃的下落,彼時他失蹤只有幾個時辰,且身受重傷,可你們始終一無所獲,這也就罷了……同樣是幾天之前,我令你們管控玉行,查究反教餘孽,敢問你們都做了甚麼?當真就一個人也抓不到了?”

她輕哧一聲,看着他,一字一句:“我從未讓你們按兵不動,我不怕打草驚蛇!在護龍衛接手的半個時辰之內,玉行就應該乾乾淨淨,除了自己人,就是普通百姓,”她話鋒一轉:“所以,我在裡面說甚麼都可以。”

商陸竟是啞口無言,她語氣淡然,可是辭鋒犀利,其中含義不言自明……他着實沒料到,只是尋常幾句話,看起來的確只是常識,被她抓住反詰過來,竟讓他無可反駁。

鳳卿卿神情始終平靜,緩緩的續道:“你們是無所不能,手眼通天的必應居,你們是直達帝聽,可先斬後奏的護龍衛,幾十幾百年前的事情都難不倒你們,爲何,唯獨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無能?這是爲何?”

“大人,”商陸喃喃的道:“此事並非屬下無能,實在是那炎魃……”

鳳卿卿截口道:“還有,你不過是個小小役長,可是兩個時辰之前的事情,就已經知道了,這就證明護龍衛的傳訊,仍如以往,瞬息而達,無所不至……那草原上如此大的動靜,你們當真不知?當真沒查到?”

她的確是在詐他,她的異能都借給了霖姐兒,所以若非萬不得已,不會強用。商陸臉色泛白,眼神有些躲閃,鳳卿卿看他神色,心頓時沉了下去……心想看來契丹赤狄之事,果如樓聽雨所料。面上卻冷笑一聲:“可見你們是有心欺瞞我了。”

商陸也顧不上身在玉行,急跪了下來:“屬下不敢!”

鳳卿卿淡淡的道:“敢也罷,不敢也罷,我也不敢勞動你們,倒是自己來瞧着好了。”一邊說着,一邊就站了起來。

巴圖早看到了她,只是見她與旁人說話,不敢打擾,這會兒見她往裡走,急急上前見了禮。鳳卿卿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得訊的鳳疾也來了,鳳卿卿直等到收了市,這才道:“自明日起,我會一直在玉行。巴圖帶着你的人回山莊,玉行交給商陸打理,每日開市,自辰時初,到酉時中。”

巴圖不解,卻一向對她敬若神明,毫不猶豫的應了,鳳卿卿又道:“阿疾,你跟我回山莊,妻兒請商大人幫忙照應。”

鳳疾急應了。轉向商陸:“一切拜託大人了。”

鳳卿卿道:“拜託有甚麼用?這邊的甚麼商大人甘大人,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我說話都沒人聽,何況你?所以這次我也不做這個惡人,若是鳳宅少了一塊磚,我就把這些人,全數交給聞千里處置,想來謀殺皇親甚麼的,也足夠人誅個九族十族的了。”

商陸不住請罪,她仍舊慢條斯理的說完,看她微微抿脣,眼神堅決,商陸竟有幾分心驚膽戰,更深的伏低下去。他怎麼都沒想到,一個如此美貌,又嬌滴滴的少婦,一旦發作起來,竟是如此氣勢奪人。

鳳卿卿也不多說,轉身道:“走罷。”

鳳疾急急跟上,外面的護龍衛番役早周到的牽了一匹馬過來,兩人便各乘一騎,潑刺刺向外行去。

瞧,她前一刻在玉行裡說讓鳳疾跟她回山莊,後一刻,連兩匹馬都準備好了,她這麼留意,都沒有看到商陸下任何的命令!一個這樣的必應居,居然跟她裝無能裝糊塗!不過看商陸,包括之前的甘遂的樣子,他們從來不認識她,她外表又是個完全不會令人生出尊敬之心的女子,可是他們卻都必恭必敬……就算甘遂是因爲演技好,那這個商陸,就一定是有所忌。換言之,想必他們都曾得過嚴令,對她的態度一定要恭敬。

嗯,這又是一個好消息。

眼看過了烏拉山,鳳卿卿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幾人遙遙綴着,當先一人正是商陸,一見她回頭,急在馬上躬身施禮,顯然是來保護她的。

鳳卿卿牽了牽嘴角,轉回頭,示意鳳疾靠近,然後低低傳聲,鳳疾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一直到遙遙看到山莊大門,商陸打了個呼哨,山莊裡作哨相合,隨即石英便帶着兩個番役迎了出來,商陸這才帶人折返,簡直周到的不得了。

鳳卿卿直接吩咐:“石英,我有事情要你們做。”

石英急跪倒在地,“請大人吩咐。”

“嗯,”鳳卿卿道:“你明日帶着你所有的人,護送鳳疾離開山莊,所有事情聽從鳳疾吩咐,你們所有人,必須捨命保護鳳疾安全,若鳳疾掉了一根頭髮,所有人一起償命。”

石英臉色微變,急急應了,她又低聲道:“此事事關國祚,極爲機密要緊,你須約束手下,務必守口如瓶,就連護龍衛其它小隊,也不得告知。”

石英眉梢不易察覺的一跳,“是,大人。”

鳳卿卿點了點頭:“當然,若是聞千里問,你可以告訴他。”

石英急急道:“屬下不敢!”

鳳卿卿微微冷笑,她是聖上親命的監察史,理論上與聞千里的副指揮使平級,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平級的我管不了,但是低於我的,都須聽從我的命令……而且護龍衛指揮使是珺王爺,她可是珺王妃!都給我拎拎清!

她當然沒指望這些人真的聽話,說白了,她就是要看着他們如何陽奉陰違!

第二日,護龍衛一行離開山莊,另遣了兩小隊護龍衛前來保護,鳳卿卿一大早便去了玉行,換了男裝,像個普通的公子哥兒,卻未易容,頗悠閒的坐在一角。纔剛坐了小半個時辰,就見商陸急匆匆過來,道:“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不借。”鳳卿卿笑眯眯的:“我小氣的很,旁人不管問我藉甚麼,我通常都是不借的。”

商陸呆了呆,這話頗似玩笑,卻讓人答無可答,鳳卿卿對他上下打量,悠然笑道:“玉行這幾日好生太平,連一隻蒼蠅都找不着,難不成我一來就出事?本大人是災星不成?”

商陸急道:“大人多心了,屬下只是……”

她仍舊沒等他說完:“所以你並不是想借故帶我出去?而是真的有話說?”她水眸一眯,縱是無心,亦是俏麗十分:“若是有話,就在這兒說。若是想借故帶我出去麼……呵呵,本大人今日把話撂在這兒,不管發生甚麼事,不管有多危險,我都不會離開這兒,我一步都不‘借’!我就要待在這兒,看看神乎其神的護龍衛,能不能護住本大人!”

如此的直接了當,擲地有聲……話說到這份上,商陸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他從未想過,不顯山不露水的珺王妃,竟是一個如此難纏的人物。

她一大早到了玉行,立刻調了另外兩小隊護龍衛過來,令其中一隊隨行在側,“代行監察之職”,又令另一隊,“查看其中有無徇私姑息之事”。所以現在就等於甲小隊監視商陸手下的兩小隊,而乙小隊則監視甲小隊……這是真真正正的不按牌理出牌。古往今來,都不曾見過如此任性古怪,異想天開的安排,看似兒戲,偏生極其有效,令他們處處掣肘。

這會兒已經騎虎難下,勢難兩全,再猶豫便是腹背受敵。商陸微微咬牙,終於決然施下禮去:“大人對屬下們,着實有太多誤會,屬下不敢自辯,唯有以死相搏,護大人週週全全。”

“好啊!”鳳卿卿微微一笑,好不輕鬆自在:“那就趁本大人心情好給你當餌,繳幾個火炮來給我開開眼罷。”

此言一出,商陸竟是面如土色,咬牙道:“是!”

看他轉身疾步退出,鳳卿卿心中冷笑一聲,接着,忽然就有點兒出神。拿自己的小命來賭,逼着他們出手,若是慕容昶知道了,一定會氣死了吧……可是誰叫你不在啊!這會兒姐說了算!鳳卿卿噗的一笑,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隨手放下。

下一刻,便聽茶杯茶碗嗒的一聲,一時間地面震動,外面陡然間喧譁起來。有幾人迅速靠到她面前,似乎是保護之意,可隨即,一人猛然擡手,袖中手兒一翻,寒光閃過,鳳卿卿擡腳就把桌子踹了過去,整個人借力躍開。

下一刻,便聽轟然一聲,沖鼻的火藥味裡,桌子碎成數片,玉行中也是瞬間大亂。

幸好他這種霹靂神機,似乎不比明家特製的那種,雖然威力不小,但一次只能裝一枚火彈,打完一枚就停了,周圍護龍衛的人一擁而上,瞬間便成一場混戰,鳳卿卿貼壁而立,看了一會兒,確認雙方都毫不留手,勢同拼命,心中暗暗點頭,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不時有霹靂神機的轟響,看來這個想殺她的人,也是勢在必得,她才說來玉行他們就布好了這麼大的陣勢,可見他們本來就有探子潛伏在玉行……而護龍衛,明明早已經探知此事,卻裝作不知道!若不是今天她怎麼都不肯離開玉行,他們恐怕還是不會出手!

對,她就是要逼着他們撕破臉正面對戰!她就是吃定了他們這會兒不敢讓她死!一個朝廷機要部門,跟一夥反賊玩兒你儂我儂?你們覺得合適麼?

儘管火彈與飛刀齊飛,還不時有人衝過來欲加砍殺,商陸等人不住求她暫避,可是鳳卿卿還是站在最高處,眼都不眨的看完了全局。

笑話,姐不看着,難道給機會讓你們放水不成?

本來玉行護衛只有兩小隊二十人,但早上鳳卿卿又調來了兩小隊,合計四十餘個高手,完全是一種壓倒性的勝利。一場混戰之後,足有近二十人被押到了鳳卿卿面前,餘外,還有十枝霹靂神機。

鳳卿卿揹着手兒轉了一圈,似笑非笑的看了商陸一眼,眼中分明在說“這麼多人潛伏在側,你們事先真的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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