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柔和的撒下,墨家大院,湖中葶,一道身影顯得略有淒涼,此刻柳白正在一個人對月獨酌,左眼之上蒙這一個黑色的眼罩。
“柳白。”
吳涯緩緩走到柳白身邊:“傷勢如何了?”
柳白旋即淡淡一笑:“吳長老,柳家已滅,還是請您另謀高就吧,我柳家對不住你。”
“別說傻話,我受柳家主大恩,既然我當了你們柳家的長老,那麼我這輩子都會是你們柳家的長老。”
吳涯端過一隻酒杯,提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滿杯。
“活着的人,總是要好好活着,不是麼?”
柳白露出一個慘笑:“活着?呵呵,我多希望我當時就死了,現在活着對我來說就是罪過,我柳白,沒有無鋒兄的勇氣,當時躲在後面,現在想想真是恥辱。”
說罷,柳白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況且我現在廢了一隻眼睛,已是半個廢人,今後的路如何走?我不知道,現在支撐着我活下去的動力,便是殺了那夜龍尊者,爲父,爲柳家報仇。”
吳涯也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你現在想去殺那夜龍尊者?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相信我,柳家之仇,也是我的,就算你不報,我也要報的。”
“吳長老有心了,的確,我現在想去殺那夜龍尊者確實不可能,但是此刻他也是重傷之軀,我不如去放手一搏。”
說罷柳白便將自己和吳涯的酒杯斟滿,舉起來道:“我柳白在此靜候許久,便是希望看到吳長老無恙,既然如此,我柳白,便也是能心安理得的去見父親了,今夜,同吳長老喝了這杯酒,我柳白今生無憾!”
吳涯冷冷的盯着柳白,並沒有接過柳白手中酒杯。
“你是說,你要去行刺那夜龍尊者?”
“不錯,再拖下去我勝算越來越少了。”
“那我問你,你現在去,有幾成勝算?”
柳白沉默。
“我來告訴你,不到一成,莫說你現在只是人元六階,就算你是天元六階,都不可能破了他的護體元氣,換言之,你現在根本沒有勝算!”
吳涯厲聲道。
“即使我柳白死在那夜龍尊者手上,也比我現在這樣苟且偷生來的痛快,至少我能下去自豪的跟父親說,兒子也是個漢子,沒給你丟人!”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柳白的臉上,此刻吳涯已經是滿臉怒色,雙目噴火。
“丟人?我看你是不知道什麼是丟人!”
柳白被吳涯這一記耳光扇蒙了,愣愣的盯着吳涯。
“你忘記了當日,柳家主拼死護你們周全?在你衝上去的時候,若我當時還有力氣,我當時便抽你了,你父親拼命的救你,是爲了讓你去日後能報了此仇!”
“可我現在就是要去報仇!”
“你那是送死!”吳涯狠狠的訓斥道。
“我……”柳白此刻竟是啞口無言。
“你告訴我,不足一成的勝算,不是去送死是什麼?你父親拼命的保護你,不是讓你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犧牲,更不是想看着你死掉,他是要救你,什麼是救,你懂嗎?你明白嗎?你現在這種急於求死的心態,算什麼漢子,就是個懦夫,不要說自己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你連活着都不敢活着,還有什麼是你敢的!”
“可是,吳長老……”
“沒有什麼可是,如果你今日執意要去,我便只有一個辦法了。”
說罷,吳涯緩緩後退兩步,負手而立,周身元氣開始運轉。
“把我當成夜龍尊者,我現在也是受傷之軀,你全力一擊,若是連我都殺不死,今晚你就不用走了,我寧可你死在我手上,也不會讓你去找那夜龍尊者。”
吳涯身上,徒然一股強大的元氣爆發。
“人元氣九階?怎麼會……”
感受到吳涯身上的氣息,柳白眼中一絲一絲驚駭浮現。
其實在運轉四象真火訣的時候,吳涯也是異常驚訝,他自然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實力變化,但是卻絲毫不知道原因,這斷時間,吳涯都在昏迷之中,並未進行過修煉,此刻莫名其妙的實力提升也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來,動手吧”
“吳長老,這……”
“廢話少說,除非你今天打敗我,否則我不會讓你離開此地。”
柳白眼神微微一凜,周身元氣運轉。
“柳白得罪!”
話音一落,氣指劍罡慣出,直奔吳涯而去,而吳涯竟然是沒有絲毫動作,任憑柳白的攻擊落在自己身上。
“砰!”
劍罡爆開,吳涯向後連退三步,站穩身形。
“這就是你最強的攻擊?連我一個重傷之軀的護體元氣都破不了,你憑什麼去上刺殺那夜龍尊者?”
柳白雙手結印,再度變招,一柄長約七尺的長劍凝聚而成,想不到不出幾日,柳白竟然對這氣指劍罡合的掌握更進一步,當真是天賦過人。
“去!”
柳白一揮手,長劍呼嘯而出,帶着一道破風之音。
吳涯單手一翻,焚炎槍出現在手中,反手一刺,槍尖便於金色長劍碰撞在一起。
“轟!”
一聲巨響傳來,兩人之間強烈的碰撞,傳到了墨玲巧的耳朵裡,墨玲巧聽見門外的動靜,一下衝出門外。
“你們兩個,住手!”
墨玲瓏一聲嬌喝,身形一動,衝到兩人面前,此刻柳白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反而吳涯還好,沒有太大的消耗。
“你們兩個,到底要幹什麼,爲什麼打起來了?”
感受到吳涯身上的氣息,墨玲巧也是微微心驚,吳涯此次實力飛漲,想必與那神秘力量的突然爆發脫不了關係,不過她並不能說出來。
吳涯並沒有理會墨玲巧,只是淡淡的看着柳白。
“清醒了麼?認清現實了?”
柳白不再運轉功法,一身天乾氣盡數卸去,眼中盡是痛苦之色。
“啊~!”
柳白仰天長嘯,兩行清淚自臉龐上劃過,自古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柳白一七尺男兒,此刻失聲痛苦,實在是聞者心痛,見者神殤。
吳涯走過去,拍了拍柳白的肩膀:“不必如此,我們早晚有一天,能夠殺了那夜龍尊者,爲柳家報仇,現在,壓住仇恨,纔是真正的勇氣,我也經歷過師門覆滅,我師父,爲了救我,就死在我面前,而且,很有可能還是我的師兄殺的,你覺得,這種仇恨我不能理解麼?爲什麼我還苟且至此,大仇未報之前,柳白,你一定要堅強一點!”
看得柳白如此悲痛,墨玲巧都感到微微有些揪心,上前輕撫着柳白的後背,口中竟然是說不出一句安慰之言,因爲此刻,墨玲巧覺得,一切安慰的話語都是蒼白而無力,她只能靜靜的看着柳白同吳涯二人。
以墨玲巧的聰明,此時她非常清楚,這是兩個男人之間最交心也是最直接的對話,她根本就插不上一句。
“滴答!”
一滴雨點落在吳涯腳邊,吳涯仰起頭,天空之中一道閃電劃過。
“嘩嘩!”
大雨傾盆而降,彷彿上天也在與柳白一同哭泣。
“你們兩個,進屋吧!這初春時節下雷雨還真是少見。”墨玲巧水袖一揮,用冰魄氣在三人頭頂上撐起一道屏障,阻擋住雨水的沖刷。
“吳長老!再造之恩,請受柳白一拜!”
柳白收起眼淚,直挺挺的衝着吳涯跪了下去,雖然他的眼圈依舊在泛紅,但是他的內心此刻已經堅定了信念。
吳涯輕輕的將柳白扶起,淡然一笑。
“活着,比死要更勇敢,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