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母親家的林雅莉被強行休養了半個月,這些日子,她有些渾渾噩噩,晚上時常做噩夢,夢見何超猙獰的笑臉,凌屹峰的質問,白蝶的委屈,內心的愧悔日漸強烈,她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林母依舊要攔她出去,林雅莉爬起來跪在牀上,哭訴道:“媽,你錯怪凌屹峰了。我流產不是因爲他。”她原原本本將所有事情說了一遍。林母氣到渾身打顫,說:“爲什麼不早說?”林父猛拍桌子:“何超,很好,很好,我會讓他栽了的。他等着。”林父林母說:“你這樣說,我們是對不住凌屹峰了,你去接他回來吧。”林雅莉哭着搖頭:“回不去了,已經回不去了……”
林雅莉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幾經打聽,才知道凌屹峰的住地。出租車在一片棚戶區停下。
眼前的棚戶區破敗不堪,橫七豎八亂拉的電線如同蜘蛛網一般。穿過堆滿了各種各樣生活用品的狹窄陰暗走廊,來到了一扇掉了漆而斑駁的門前,門沒有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凌屹峰背靠着舊沙發腿頹廢的坐在地上,一隻手拿着酒瓶,一隻手放在弓起的左膝上,雙眼佈滿了鮮紅的血絲,凌亂的頭髮與多天沒有修理的鬍渣,襯得臉色更加憔悴。在事業與愛情的雙重重創下,那個曾經在商場上叱吒風雲,意氣風發的男人已經不復存在了。
林雅莉開門進來的時候他只是擡了擡眼,仰脖又喝了一口酒。林雅莉沒有做聲,只是默默的俯身撿起地上橫七豎八的空酒瓶,立在茶几上。然後在凌屹峰的面前坐下,默默的看着凌屹峰良久,強忍住心中的悲痛,輕輕道:“我們離婚吧!”
凌屹峰擡眼定定的看着林雅莉美麗的臉龐,許久,才悲愴道:“你有愛過我嗎?”林雅莉看着凌屹峰憔悴不堪的臉,原本豐朗俊逸,馳騁商場的男人已經頹敗成蝸居在棚戶區酗酒的醉漢。心酸,心痛,愧疚齊齊涌上心頭,有淚水涌出眼底,自己還有資格說愛他嗎?
她垂眸悽然一笑,慢慢道:“讀高中的時候我就和何超好上了,我那個時候是非常討厭你的,你被我拒絕之後你的種種過激自甘墮落的行爲讓我感到更加厭煩。我並不知道白蝶藉着我的名義去慰籍你,後來我們都考上了大學,我就和何超正式同居了,剛開始他對我很好,後來我懷孕了,我很高興,但是何超卻說,我們事業的正在起步期,沒有精力養孩子,就這樣我就人工流產了兩次,何超是一個很花心的人,以前白蝶也提醒過我,因爲我太愛他所以就沒在意這些。有一次何超帶我去參加一個酒會,他的一個最大的客戶看上了我,他爲了能拿到那張千萬的合同,竟然把我出賣了”,“他們在酒裡下了藥……”說到這裡,林雅莉已經泣不成聲,緩了一緩,繼續道:“沒想到他竟然還拍下了視頻和照片。自從那次以後,他對我就不那麼好了,後來我又懷孕了,他就懷疑孩子不是他的,就又去流產了。我們的關係從此慢慢破裂了,最後分了手。我想重新開始生活。就在我茫茫無所依的時候,白蝶跟我說了你的事,見到你我很吃驚,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你會變得這麼優秀,又對我那麼好,又藉着你的手報復了何超。可是後來我慢慢的愛上你了。又怕你發現我並不是和你通信的人。我害怕會失去你,我開始整天的算計着怎樣不被你發現真相,我到白蝶那裡拿來了你寫給她所有的信件,通通反覆看了好幾遍,以便你問起往事來我能對答如流。我還是不放心白蝶在你眼前晃悠,是我逼着白蝶離開你的公司,她的媽媽治病急需用錢,是我讓白蝶拿了錢就離開這個城市不再回來,”林雅莉伸手拭去腮邊的淚水,繼續道:“我以爲我從此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可以和你過快樂幸福的日子。”
“都說蒼天是長了眼睛的,做多了虧心事,總是要受懲罰的,可是蒼天懲罰了我不再會有孩子,爲什麼要連累你呢?!”
林雅莉蹲下身抱住凌屹峰,哽咽道:“屹峰,原諒我好嗎?……去找白蝶吧,她纔是真正愛你的人!”凌屹峰沒有動,任憑她抱着自己,涌出的晶瑩液體包裹着佈滿血絲的眼睛。
林雅莉一路哭跑着衝出了棚戶區,跑了很久纔在公路邊停下,放聲大哭,多年的往事一幕幕閃過,她悔恨的不能自己,好像只有痛痛快快的哭出來纔會好受些。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很愛很愛凌屹峰,如果時間能倒回高中的那一天,她一定會欣然收下凌屹峰遞過來的心形紙條。可是已經太遲了。
已然是深秋的季節,寒冬的料峭氣息初見端倪,冬天的腳步臨近了,路兩旁矗立的光禿禿的大樹。如同枯枝朽木的枝丫在寒風中蕭瑟的搖曳。春天去了還會再來,花落了還會再開,樹還是那棵樹,花卻不是那朵花,錯過了就不會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