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吹噓內臣的好?辱罵外臣?這個,今日這邸報,朕還沒看,卿家先說說具體是怎麼罵的?”楊改革一副我不知情的表情。
“啓稟陛下,這邸報上登了一首詩,其中有內容‘大內諸公好古風,行止無愧褒貶空……清談高論俱豎儒,負劍挾弓有廠公’,這明明就是說宦官們的好,誇宦官呢,最後更是罵我等只會清談高論,還說他們宦官負劍挾弓,這怎麼可以呢?這是在是太不要臉了,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如此自我吹噓成這樣的,陛下,我等可是被司禮監罵慘了啊懇請陛下爲我等主持公道……”這個大臣立刻羅哩叭嗦的講了一大堆。
楊改革悶在心裡笑,這首詩,可是自己抄的日後的,爲的就是挑起爭端,讓那些整天閒着沒事幹的腐儒們受不了,然後在邸報上和自己打口水戰,這打口水戰,首先,你這報紙你得買一份吧,你得拉攏更多的幫手吧,嘿嘿,這一來二去的,報紙的銷路更定是大漲,這邸報的銷量已上來,嘿嘿,這影響力可就蹭蹭蹭的往上漲,日後誰還還想跟邸報爭輿論主導權,那是癡心妄想,楊改革的如意算盤,撥拉的是“啪啪”作響。
“哦,是嗎?朕看看……”楊改革如今的臉皮,也是鍛煉出來了,心裡笑得要死,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一副秉公處理的模樣。
楊改革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陣,然後蹩着笑,道:“嗯,朕看了一下,這段文章,引用的是這句‘大內諸公好古風,行止無愧褒貶空’…,裡面講的是太史公的事蹟,然後用這句話對太史公進行總結呢,這……,諸位,朕雖然覺得這句話稱讚太史公似乎有點肉麻,不過,這太史公可是受了腐刑的,也可以算到閹人裡面,這,內臣們這樣誇他,確實有點拉虎皮,做大旗的味道了……,呵呵,這內臣們雖然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味道,不過,也不是完全胡說,諸位愛卿,你們覺得呢?”這首詩就是楊改革自己寫的,如今自己出來當裁,足球的黑哨也不過如此。
衆臣一時無語,沒料到,皇帝居然還能解讀出出這種意思來,他們能想到皇帝指使太監在邸報上罵他們,可是,絕對想不到,皇帝自己寫了這首詩罵他們。到頭來,皇帝自己坐在裁判的位置上面給兩邊吹哨子……,如果大臣們看過中國足球,肯定會大罵皇帝吹黑哨了。
“陛下,可是……,這太史公他寫書的時候,還沒受腐刑呢,算不得閹人,這,內官們怎麼可以借太史公的威名爲自己貼金呢,怎麼可以敗壞太史公的名聲呢?這實在是太可惡了,太不合情理了,懇請陛下禁止內臣們如此做,這簡直是給太史公抹黑啊”一個大臣“很配合”的和皇帝糾纏起這事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掉進了皇帝的陷進裡。皇帝就是要和他們胡攪蠻纏,就是要他們爭論呢,爭來爭取,這邸報算是長大成材了。
“呵呵,朕對這一段的評價,也只能如此了,至於太史公是在正常人的時候寫的《史記》,還是成了閹人之後寫的《史記》,呵呵,這個,這位卿家,如果你有不同的意見,也可以寫文章對這一點進行批評,提出自己的看法,朕還有國事要處理,呵呵,可忙不過來呢……”楊改革一副我很忙的樣子,假裝推脫,這司禮監的事,皇帝不管,可還就沒人管了,楊改革這就是要以退爲進,讓大臣們求着自己當“裁判”。
果不其然,楊改革剛說這樣的話,大臣們就不幹了,皇帝都不給他們主持公道,那他們可真的是被白罵了,別人是司禮監,是和內閣平行的衙門,找他們理論,人家根本不理你。
“陛下,還請陛下稍帶,此段還摸棱兩可,可是,後面的就可全是罵我們儒家的了,陛下,這個可一定得嚴查啊這可是毀謗我儒家啊作爲聖人的門徒,怎麼可以受如此的辱罵?”一個大臣見皇帝不管這事,急了,立刻把後面罵他們的話說出來,求皇帝嚴查。
“那一段呢?朕剛纔沒看全。”楊改革又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
“這一段,朕看了,這似乎是罵魏晉時候的所謂‘名士’的啊這些所謂的名士專講玄學,專講老莊,專講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譏笑別人談如何治理國家,譏笑天下人談如何強兵富國,這種名士,不是豎儒是什麼?朕記得東林社的門口就有一副對聯,好像叫做‘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不正是說的作爲文人,作爲士人,作爲一個有用的人,不僅僅要關心天下事,關心國事,更是要以強國富兵爲己任啊真正的儒者不正是應該像這幅對聯上面寫的一樣嗎?多學一些本事,多談一些對國家,對朝廷有用的東西,而不是談一些玄學,搞一些清談,這不是很正常嗎?司禮監也是讀聖人書出來的啊看來,對這聖人的學問倒是研究得挺透徹的,朕也喜歡這句: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楊改革一通胡扯。
下面的官員臉都綠了,誰看了邸報不說這邸報就是罵他們的啊偏偏到了皇帝這裡,這句話就成了鼓勵,激烈他們的話了,就成了司禮監對聖人書的理解了,皇帝甚至還扯出了東林社的那副著名的對聯,這可真的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了。
“可是,陛下……,這明明就是藉着罵魏晉名士來借古諷今呢,明明就是罵我們呢……”一個大臣蹩了半天,蹩出這句話。
“呵呵,這,有嗎?那你們談玄學們?談老莊嗎?”楊改革笑着問道。
“回陛下,臣等不怎麼談,不過,也知曉一些罷了。”一個大臣耷聾着腦袋回答道,這可真的是被人抓住腳痛了,居然被皇帝用東林社的對聯作爲武器反攻,是在是沒天理啊
“呵呵,這不就結了,你們不談玄學,不談老莊,那就不是罵你們,而是罵那些不關心國家大事,不關心天下事的那些人,諸位愛卿,朕相信,諸位都是愛我大明,愛我朝廷的,對嗎?平時談論的,都是如何富國強兵,都是如何的強我大明,就如那句: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朕說的對嗎?”楊改革歪樓外加一通亂扯,把大臣們忽悠暈了。
羣臣傻眼了,這怎麼到了皇帝這裡,這意思就變了這樣多呢?這明明就是罵我們的啊怎麼到了皇帝這裡,就不是罵我們的了?羣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再承認這話就是罵他們的了,這要是還這樣說,那皇帝那句,愛我大明,可怎麼回答?豈不是說自己清談誤國嗎?恐怕下一步連官都當不成了。這裡面很多都是東林黨人,聽到皇帝以那句對聯跟他們理論,心中是黃連拌蜂蜜,痛苦的甜蜜着,更是被皇帝弄的一點說辭也沒了。
“啓稟陛下,臣等理解錯誤了,理解錯誤了,這句不是罵我等的,只是罵的那些清談誤國之人的,我等都是殫精竭慮的爲大明報效的,絕不是整天清談,談些和治理國家,和國富兵強無關的事,不是無所事事。”大學士劉瑞圖見場面尷尬,也出來打個圓場,打算彌合自己和皇帝之間的裂縫。
羣臣被皇帝一通忽悠,本來氣勢洶洶的,結果楞是沒脾氣了。還真的如皇帝說的那般,這事可還真的不能沾邊,一旦沾了變,豈不是不打自招?別人在那裡罵魏晉的名士清談誤國,我們在這裡承認什麼?豈不是說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學魏晉名士清談?把國家大事忘記得一乾二淨?如今可是內憂外患,正是國家需要人才,需要報效的時候,還整天弄這些東西,被人一對號入座,那這官,恐怕也當不成了,言官們可是一羣瘋狗啊罵皇帝厲害,戳起“自己人”來,也絕不含糊。
“嗯,好,這就好諸位都是我大明的棟樑,都是朝廷的幹才,如今,正是我大明亟需各位智慧才幹的時候,諸位應該把心思都放在如何協助朕治理國家這方面,這邸報上面,別人自我吹噓一下,就別太在意了就是,實在看不慣的,寫篇文章批評一下就是了,別太當回事。”楊改革笑得厲害,雖然嘴上說別在意,但是也知道這羣豎儒肯定會和太監們戰鬥的,從來就只有他們罵別人,可是,如今卻有人罵他們,而且還開地圖炮,把當今的文人一股腦的掃了進去,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臣等謹記陛下的教誨。”羣臣無可奈何,在皇帝這裡,被忽悠了一通,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能一個個怏怏的離去了。
“諸位退下吧。”楊改革揮揮手,讓這羣大臣走了。
王承恩也早回來了,聽皇帝和這羣大臣們鬼扯,覺得有意思,見衆臣離去,纔到皇帝跟前的報告道:“啓稟陛下,都交代下去了,都會盡快趕來的,其他人都比較好說,就是孫師傅、滿將軍、趙將軍他們,遠在西山,恐怕要點時間才能到。”
“嗯,這件事,朕知道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滿桂和趙率教就不說了,他們是武將,新兵練兵,遠在西山,孫師傅又必須坐鎮,來回奔波,確實辛苦啊孫師傅又是上了年紀的,唉……,得想個辦法啊”楊改革也感慨了起來,這孫承宗可是自己爺爺輩了,不過,爲了趕時間,卻也得立刻趕到這紫禁城裡來,來回奔波,確實極爲辛苦啊
“是啊陛下,這來一趟,可就是四十里地啊來回一趟就是八十里啊”王承恩也嘆息了一聲,這皇帝的左膀右臂孫承宗這把年紀了,這來回的奔波,可夠辛苦的。
楊改革一陣沉默,沒有說話,然後有道:“大伴,朕小憩一陣,待孫師傅他們快到了再叫朕。”楊改革今天也費了不少精力了,覺得有點累,反正也無事,準備睡個覺再說。
“奴婢遵命。”王承恩答應道。
……
帝黨的人員,逐漸的齊聚文華殿。衆人也是好奇,來到人可都是帝黨,這可是少見。
“臣等恭迎聖駕。”帝黨的人見皇帝到來,連忙行禮。
“都起來吧,都入殿吧。”楊改革瞧了一下,這可都是自己的心腹。
進了殿,楊改革知道,自己還是來的早了一點,孫承宗、滿桂,趙率教還是沒到,這沒辦法,畢竟一來一去,可是八十里地啊要讓別人飛奔到紫荊城來,也要不少時間。
“孫師傅他們到了嗎?”楊改革問道。
“回陛下,孫師傅他們應該到了,奴婢接到稟報,說孫師傅他們快到了,奴婢才叫醒陛下的,這會,該到了。”王承恩回答道。
正說着,門口小黃門稟報道:“啓稟陛下,孫師傅、滿將軍、趙將軍到了。”
“讓他們進來吧。”楊改革立刻回答道。
孫承宗滿臉是汗的第一個進來,然後跟着的是滿桂和趙率教,沒辦法,這大熱天,可是六七月間,一年最熱的季節,騎馬狂奔了幾十裡地,確實是風塵僕僕,滿頭大汗。
一進來,就帶進來一股的熱浪,這六七月的天,果然是毒辣。楊改革看着滿臉是汗的孫承宗也只得叫聲慚愧。沒辦法,這種大事,必須和孫承宗商量,可是,又遠在西山,這來回幾十里路,可夠折騰的。至於滿桂和趙率教,楊改革倒是不怎麼心疼,畢竟,這可是武將。
“大伴,給孫師傅、滿將軍、趙將軍每人準備一壺茶解渴,然後給孫師傅準備一個椅子……”楊改革現在能做的,也就是這個了,當然,區別對待了,孫承宗那是因爲老能得優待,這滿桂和趙率教顯然就不能了。
“臣謝陛下隆恩。”三個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陛下,茶,臣倒是正口渴,不過這椅子,陛下面前,臣不敢坐。”孫承宗又說道,這大老遠的趕過來,確實夠戧,連喝口茶的機會都沒有,就到了文華殿,幸好皇帝對他還不錯,給他準備了茶,還有椅子,椅子是不敢坐的,不過茶,真的是渴了。
“坐吧,沒關係。”楊改革又補充道。
孫承宗沒說話,端起茶壺,一口氣喝掉半壺,沒辦法,這天太熱,又大老遠的騎馬狂奔,渴得不行了。
楊改革也是過意不去,待孫承宗、滿桂、趙率教他們稍稍的休息了一下,臉上的汗褪去,才正式開始今天的話題。
“諸位都是朕的心腹,朕有些心裡話,就直說了。”楊改革毫不避諱的把這些人當成了自己的心腹,這皇帝沒幾個心腹,沒幾個指揮得動的人,還做什麼皇帝,乾脆回家去抱孩子。
衆人都是一凜,正正經經的站好,等待皇帝發話。
“朕的錢,不夠用了,軍事、賑濟等等開支,是在是太龐大了……”楊改革一開口,就把核心問題說了出來。
衆人又是一驚不過沒人說話。
“朕想了個主意,可以把一份錢當成兩份花,所以,朕今日把大家召集過來,就是說說這件事,這件事,朕需要大家的協助……”楊改革對自己人,也就實話實說了,當然,是自己人,也就沒說過套話,什麼徵求意見的就沒有了。
“臣等誓死報效陛下。”衆人異口同聲的答應道。
“好,這件事,其實,把握也挺大的,大伴,先把那些軍票給大家看看。”楊改革直接上手了。
“遵命。”王承恩親自動手,給每人發了一些“軍票”。
衆人接過軍票,仔細的看了看,再看着皇帝。
“大家看到的這東西,就是軍票,朕準備,日後以軍票代替銀幣發放軍餉。”楊改革直奔核心。
話一說完,震撼最大的就莫屬滿桂和趙率教了,不過這兩人雖然震驚,也沒出聲,只是有些意外的看着皇帝。
“軍票,朕想首先從新軍這裡發起,朕的新軍,購買物資,糧食,軍械,火炮,日常消耗等等,都是朕發餉開銷的,開銷巨大,朕準備從今日起,凡是供應新軍物資的,不管是商人,還似乎某個衙門,都只能從新軍那裡,或者朕這裡拿到軍票,拿到軍票之後,再到朕的銀行裡去兌換銀幣……”楊改革掃了一圈“自己人”,把實話都對自己的帝黨做了直接說明。
衆人都驚訝皇帝的想法,不過,也沒人出聲,大家都知道,皇帝不會無的放矢,肯定還有下一步,不會這樣赤luo裸的給大夥發紙的。
“新軍之後,就是滿桂,趙率教那裡,然後是袁崇煥,毛文龍那裡,然後就是陝西新軍那裡,朕每個月這些軍事方面的開銷,在大幾十萬兩,朕的內帑有很大的壓力,爲了緩解壓力,朕纔想出了這個辦法,這個辦法,就是利用商人拿到軍票,然後到朕的銀行裡換銀幣這個時間差,來緩解一下銀錢的壓力,朕的銀行裡,準備的是一百萬兩銀子,實際發出去的是二百萬的軍票,商人拿到朕給你們的軍票之後,再拿到京師來兌換,會需要時間,所以,朕的一百萬兩銀子,可以當成二百萬兩銀子花,諸位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嗎?”楊改革稍稍的說了下。
這裡面,明白的可不多,不過,也都不說話,都是皇帝的心腹,自然什麼事都依皇帝的,否則,還算什麼心腹?皇帝做事向來靠譜,不會虧待我們的,這就是大家的想法。
“這件事,會在孫師傅的新軍那裡最先發行,你們手裡拿到的,就是軍票的樣本,當然,圖案的話,到時候可能會不一樣,但是紙張和墨是一樣的,紙張是相當的好,耐磨,耐用,耐折,不怕水,更是不掉墨……你們先看看這紙的質量如何。”楊改革也沒有太多的廢話,自己人嘛,凡是都好說話。
衆人有看看自己手中的紙,摸了摸,看了看,皇帝既然說好,那肯定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