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風低綠枝【三】 樂風坐在大缸的木蓋上,晃着腿絮絮叨叨地和缸裡關着的妖物講話。她的駕雲術不是很熟,雲飛得不怎麼穩,導致一路上她都東倒西歪的,大缸也跟着東倒西歪,好幾次險些掉下去。樂風敲了敲缸壁,有些歉然:“對不住啊,可能顛了些,你忍忍,還有很久才能到。” “哦對了,還沒跟你說要到哪兒去吧。文提肯定會來救你,而我,可能還打不過他一隻胳膊,所以得去找救兵。”揮手指了指西北,“去找我師兄,他可厲害了,一巴掌就能打掉你滿嘴的牙。” “你怎麼都不說話?嚇哭了?不過沒想到沙石還能除味,一點狐臊味都聞不到了。” 她一路自說自話,許久得不到迴應,有些擔心裡頭的妖物是不是悶死了,跳下來踢了大缸一腳:“活着的話就哼一聲,不然我把你丟河裡去。” “哼。”裡頭果然傳出了聲音。樂風撓撓頭,比之前低沉,難道悶太久變聲了?蹲下身趴在缸壁上仔細聽了聽,沒聽到什麼動靜。 她又敲了敲缸:“之前不是很囂張嗎,現在怎麼蔫了?等到了師兄那兒,我把你連人帶缸放到火裡面烤,烤上一天一夜,趁熱砸開,蘸點醬料當下酒菜。” 還是沒動靜,要麼是嚇蒙了,要麼是根本沒嚇到。樂風覺得有些無趣,靠着缸坐下,小聲地哼着曲兒打發時間。哼到一半,身後突然有人喊“站住”,她疑惑地探出腦袋,居然是乾令!樂風心裡一亂,雲晃得愈加厲害,最後直接把她和大缸甩了
出去。 大缸撞到一塊巨石上,咕嚕嚕滾下了坡,砸在一棵老樹上,“咣噹”碎了,沙石流落滿地,一隻像豹子的巨獸顫巍巍站起來,抖抖身上的沙土,衝着樂風齜牙。 樂風忍着疼從地上爬起,拔腿便跑,正撞上乾令,被拎着衣領丟下坡去,堪堪落在巨獸腳邊。她抱着腦袋顫抖不止,心想完了,先前沒料到附在三姑娘身上的不是乾令,而是文提,自己一巴掌把他打了出來,還錯捉進了缸裡。 樂風越想越怕,撲上去抱住孟極獸的腿,流着淚道:“能不能一口吞下肚,別咬,我怕疼。” 文提拿頭蹭蹭她,低低地嗚了聲。樂風愣了半晌,方哆嗦着把他額頭上貼着的一張符揭下:“好……好了……” 孟極獸晃晃身子,化出人形,一臉疲憊樣。樂風覺得他被自己一番折騰,這會兒可能沒啥力氣,提起裙角又想逃,卻被一把抓住手腕:“樂風。” “你還記得我呀……哎哎哎……”她還沒說完,便被吸入小瓷瓶中,方知中了計,憤怒地拿手捶瓶身,“卑鄙!乘人之危!不要臉!” 文提搖了搖瓷瓶,慢悠悠地說:“這叫以牙還牙。”邊說着邊拿着瓶子不停地搖晃,於是樂風困在瓷瓶裡,一路顛來倒去十分悽苦,到最後連罵人的精神都沒了,只能生無可戀地趴着。被折磨了三天兩夜後,樂風已然奄
奄一息,文提又開始敲瓶子:“死了嗎?” “沒死。”樂風咬着牙答道,“放我出去,我餓!是男人就讓我吃飽了再光明正大地打一架!” 外頭傳來乾令的聲音:“她說她餓,怎麼辦?餓死她?” 文提不同意:“她好歹是個仙,餓是餓不死的,不如如她所願,先讓她吃飽了,我再同她打一架。” 乾令道:“好。” 樂風還沒高興完,文提塞進來一隻大蛤蟆,嚇得她跳起來。 先前以爲乾令惹人厭,沒想到文提更可惡,睚眥必報小肚雞腸,還愛捉弄人,枉生作男兒身!虧自己對他還存着愛慕之心,真是瞎了眼!樂風一邊警惕着蛤蟆一面小聲地罵,罵着罵着聽見外頭文提對乾令說:“差點忘了,我得趕去三危山赴宴,明早便回。” 樂風覺得人生一下子有了盼頭。 她等了一會兒,估摸着文提走遠了,便飛到瓶口處拿桃枝撬開木塞子,化作一縷青煙飄了出去,揪住正要睡覺的乾令的衣襟,笑得十分開心:“讓你囂張。”說着撿起一旁的瓶子,掐住乾令的脖子拼命往他嘴裡倒,倒完還關切地問一聲:“好吃嗎?” 乾令推開她,不停地乾嘔,一張小臉慘無血色。 樂風把瓷瓶在手中一轉,笑道:“這就叫自食其果。”踢了乾令一腳,“轉告文提,我見他一次打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