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奇女子,能清楚知道少陽局內情況……”
玉京金闕三人都是露出訝色。
“莫非你們家夫人也是不老山的人?”赤元真人試探問道。
義先生搖頭:“非也。”
性格比較衝的鐘老三,臉上直接表現出對不老山嗤之以鼻的不屑表情:“不老山那種天生帶缺陰德,生兒子沒屁眼的貨色,也配與我們家夫人相提並論。”
冬!
義先生舉拳敲了下鍾老三的腦袋,怒其不爭的狠狠瞪了一眼。
“幹啥突然打我!”鍾老三委屈抱頭。
義先生怒道:“不會說話就不要學會搶答!”
呃。
鍾老三這才反應過來他剛纔的話帶有歧義,然後心虛閉上嘴,不敢反駁。
“聽你們一口一個我們家夫人,可以聽得出來你們肯定很敬重此人。本真人剛纔注意到一個細節,你們說到‘我們家夫人’時,眼神下意識看一眼晉安道長方向,我來大膽猜一下,你們家夫人和晉安道長認識?而且關係還很不一般?”
鍾老三又想要搶答,這次義先生有了心理準備,提前踩一腳鍾老三,警告鍾老三別再搶答。
鍾老三疼得抱腳原地跳,一臉委屈表情。
義先生:“無可奉告。”
自知剛纔說錯話,有些心虛的鐘老三,抱腳附和道:“對,無可奉告。”
清曦真人不知想到什麼,擡頭看一眼晉安,晉安早就進入眼觀鼻,鼻觀心的“頓悟”狀態,不敢亂瞄。
接下來,玉京金闕帶着義先生和鍾老三,前去找鎮國寺和天師府,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走,是去是留?
是繼續堅守在鬼湖還是去堅守聖湖?
老凌王橫目說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們說的就一定是對的?”
老凌王本想來個下馬威,哪知義先生不卑不亢的回答:“你們大可以選擇不信,我們只是遵守夫人託福,來帶走晉安道長一個人。”
赤元真人露出果然如此表情。
老凌王則是沉吟看向晉安方向:“嗯?”
“看來晉安道長不僅認識你們家夫人,而且關係匪淺?”
義先生還是那句:“無可奉告。”
“嘿。”老凌王氣場很強,爲人很霸道,受不得有人忤逆他的話,如果稍有不順心就會毫不猶豫的露出打壓氣勢,他兩眼微眯的打量義先生,眸光逐漸冷下來。
義先生不爲所動,未被三境後期強者的氣勢打壓恐嚇到。
晉安主動站出擋在義先生和鍾老三身前,扛下老凌王所有氣勢打壓,他剛要準備開口,從始至終都保持沉默的玉京金闕清曦真人,突然開口了。
清曦真人聲音如林籟泉韻:“玉京金闕同意去聖湖,爲防夜長夢多,立即動身。”
清曦真人這位奇女子在玉京金闕里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這位師叔伯親自發話,就連赤元真人都不敢有異議,他和玄雷真人當場表態願意去尋找第二個龍眼湖聖湖。
鎮國寺的淨禪大師、慧真大師都與晉安交情深厚,覺海大師對晉安一路上的感觀也非常友好,三人朝須行大師低語幾句,須行大師也當場表態:“晉安道長爲人正直,嫉惡如仇,鎮國寺願意相信晉安道長,陪晉安道長一起去尋找聖湖。”
原本還想恃強凌弱,強勢打壓的老凌王,一下成了光桿,陷入尷尬境地,氣勢是收是放都不對,如被人架在半空一樣難受。
不過到了這種歲數的人,一張老臉厚如樹皮,老凌王先是神色陰沉隨後哈哈一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皮笑肉不笑道:“本王也有此意。”
不久後,其它勢力便發現了玉京金闕、鎮國寺、天師府的異動,三宗集體放棄鬼湖,轉而深入龍窟另一個方向。
“怎麼回事,他們爲什麼不再鎮守龍眼湖了?”
“這樣不是更隨了我們的意嗎,沒人阻攔,可以隨時下入龍眼湖。”
“哼,要下你下,這裡面肯定有詐!”
人心就是這麼叵測,前一刻這些人還在爲怎麼下入龍眼湖急想辦法,下一刻龍眼湖就成了棄子。
……
……
沼澤密林的另一邊,此時正在發生另一場驚變。
“趕屍人,還沒準備好嗎,那塊被我們替換掉的鎮屍碑恐怕撐不了多久,時間拖越久越是增加暴露風險。”說話的是無頭和尚,聲音是他從他腹內傳出的,帶着低沉悶響。
無頭和尚、黑鶴老祖、金毛犼都站在一邊,看着他們口中的趕屍人。
不老山果然還有隱藏的實力,之前發生在龍窟外的戰鬥,就沒有見到這位趕屍人,這又是一尊三境後期的強者。
趕屍人摘下斗篷,露出兩顆人頭,這竟是一軀二頭四臂的連體人,一顆頭顱帶着灰霾,絕望氣息,一顆頭顱卻是生機勃勃,紅光滿面。
雙頭意味着擁有雙意識,即便其中一顆頭顱死了,另外一顆頭顱也能活下來。
所謂的趕屍人,就是一個頭顱殺死另一個頭顱,並煉屍成性命之修,用自己另一個兄弟替自己消災擋難。這手段其殘忍又驚世駭俗,令人膽寒又毛骨悚然,只覺這世道真是荒誕無邊,光怪陸離。
“你們再急也沒用,陽極陰生,否極泰來,‘陰陽爭,生死分’,只有正午纔是把通幽老祖從陰間黃泉路救回來的機會!”雙頭連體人的趕屍人冷哼說道。
在雙頭趕屍人腳下,是一座高高鑄起的法壇。
法壇上擺着一張桉桌。
桉桌上一字擺開十三隻陶罐,顏色紅藍黃綠青藍紫都有,除此以外還有令旗、招魂鈴等做法事的法器。
而在法壇前方的空地上,還豎立者十三杆旗幡,每一杆旗幡上都畫着黑色鬼畫符。
無頭和尚:“每次看到趕屍人長着兩顆腦袋總是讓我很不爽,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阿彌陀佛。”
一名妖僧總把佛祖名諱掛在嘴邊,真是膽大包天,偏偏是老天爺還真收降不了他,因爲無頭和尚的頭就是被他自己藏起來的。
沒人理會無頭和尚的自言自語,誰都知道,無頭和尚的頭就是他自己砍下來的,連一個腦袋都留不住,此時說羨慕趕屍人,大家都清楚,無頭和尚只是缺愛的隨口打趣趕屍人罷了。
“只要趕屍人你知道分寸就好,通幽老祖修煉走陰術,雖然他和歷史上的其他人一樣在龍窟裡遭遇兇險,但是在即將死亡的最後關頭用走陰術躲入黃泉路,靠着假死脫險,並在黃泉路養傷二百年,直到近些年才通過陰間斷斷續續陸續聯繫我們,陸續傳遞回來一些有關歸墟神境、少陽局的情況。爲了完整了解到少陽局情況,瞭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必須要把困在陰間龍窟的通幽老祖救出來,這纔是我們這次下入無底之谷的真正原因。或許只有通幽老祖知道爲什麼歷史上那麼多人找到少陽局,最後卻無一人生還出去,這既是事關我們生死,也是事關破少陽局的關鍵。”黑鶴老祖盯着雙頭趕屍人,說道。
“囉嗦。”雙頭趕屍人不耐煩擺手。
黑鶴老祖重重一哼:“我只是想讓你清楚事態的嚴重性!我們準備了這麼多年,這次不惜代價也要把被困在陰間龍窟的通幽老祖救出來!”
雙頭趕屍人擡起生機勃勃的頭顱,看了眼天穹,雖然龍窟沼澤地裡古木參天蔽日,看不到天上太陽,無法辨別時辰,但是這阻止不了他仍能精準計算出天色,就在正午的前一刻,他開始了行動。
就見他一一打開桉桌上的十三隻陶罐,頓時有混雜着腐敗味的黑氣從瓶罐內衝出。
雙頭趕屍人從左往右數的第一隻瓶罐裡掏出一團黑乎乎惡臭之物,仔細一看,居然是置放了很久的幹黑缺水人體內臟。
接下來,雙頭趕屍人在幹黑人體內臟裡埋入一張趕屍符,重新塞回陶罐裡。然後開始作法,一邊唸誦咒語一邊搖晃招魂鈴,鈴聲叮噹刺耳,聽久了讓人頭痛欲裂,像是三魂七魄要不受控制的從天靈蓋裡飛出去一樣。
隨着咒語聲逐漸高昂,原本靜止的陶罐開始輕輕顫抖起來,緊跟着,法壇前十三杆旗幡裡的從左往右數第一杆旗幡發生感應,其上的黑色鬼畫符突然涌出大量黑氣。黑氣凝而不散,越聚越多,堆積如烏雲,在轟鳴聲響中,黑氣雲團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那個世界飄蕩着灰色霧氣,世界只有黑白冷色調,有無數恐怖尖叫聲、哭喊聲、火災痛苦掙扎聲傳出,緊跟着傳來水聲,起初水聲還有些距離,然後離這邊越來越近,直到這時才終於聽清所謂的水聲是有人在河流中走路的腳步聲。
冷不丁的一個紅衣笑屍出現在眼前,臉在微笑,眼睛卻冰冷不含感情,從陰間裡直勾勾盯着陽間。
這個紅衣笑屍身上屍氣濃烈,此屍已成氣候!是一個被養在陰間裡的禍鬥!飛僵!
雙頭趕屍人手中招魂鈴還在勐烈搖晃,他朝紅衣笑屍大喝:“兜天屍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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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紅衣笑屍朝一片沼澤地口吐青幽屍火。
接下來,雙頭趕屍人如法炮製的打開一個個通道,每一杆趕屍幡都對應一個煞屍,依次順序分別是笑屍、怒屍、憂屍、思屍、悲屍、恐屍、驚屍……
十三隻陶罐!十三杆旗幡!這赫然便是晉安一直在追查的十三煞屍兜天大陣!
原來不老山大費周章煉製出來的十三煞屍兜天大陣,其用途不是用來破少陽局封印的,真正用途是用來救被困在龍窟陰間裡的不老山通幽老祖。
這些以人骨爲杆,以人發爲旗幡,煉製過程極其陰毒歹毒的趕屍幡,能打開陰間通道,召喚到龍窟內。
隨着噴出的兜天屍火增加,沼澤地被煮沸騰,劇烈攪動,但是這種沸騰沒有溫度,反而透着極冷低溫,四周溫度大降。
沼澤地顏色從黑色翻滾成鬼火顏色。
哈哈——
哈哈哈——
被兜天屍火煮沸的青色沼澤地裡,逐漸傳出一個刺耳笑聲,一隻手伸出沼澤,努力掙扎着想要迫不及待的脫困。
“通幽老祖!”黑鶴老祖、無頭和尚、金毛犼身上氣質都是一凝。
“正是本老祖要脫困了哈哈!”
“六十年不見,黑鶴真人、無頭和尚、小獅子你們的外表還是老樣子沒有改變!”
通幽老祖心情大好,一邊猖狂大笑一邊還在繼續掙扎出來,此時已經有大半胳膊掙脫出沼澤地,抓着堅硬地面。
“趕屍人,這次還得多虧你幫我煉屍的十三煞屍兜天大陣,等我出來後允諾你的好處一個都不會少。”
“通幽老祖客氣了,只要你等下能夠詳細彙報少陽局裡的情報,就是給我們最大的安慰。”雙頭趕屍人面無表情說道。
哈哈哈——
“好說好說,等本老祖從龍窟陰間脫困出來,教你們怎麼破少陽局!對於少陽局,本老祖已經有些眉目了!”通幽老祖不停大笑,被困在陰間龍窟的血肉泥土六十年,今天就要重見天日了,如何不激動。
此時通幽老祖已經伸出雙臂,雙手支撐在兩邊,脫險速度加快。
就在通幽老祖脫困到關鍵時刻,天邊傳來連續爆炸轟鳴,有元神神光擊蕩長空。
原來是趕來聖湖這邊的一行人,受到了來自無生聖地兩尊老佛母菩薩狙擊,阻攔。
沼澤地裡神光徇爛,佛光普照,道佛鬥法,拼殺得爆炸聲不斷,炫目光華來回橫掃,泥土涌起千層浪。
“好你個無生聖地!好你個不老山!你們這對狼狽果然藏匿在這裡!”赤元真人脾氣火爆,一人獨戰兩尊老佛母菩薩,與無生聖地解決私人恩怨,讓其餘人趕緊去阻止不老山陰謀。
面對殺至的玉京金闕、鎮國寺、天師府一衆高手,雙頭趕屍人不爲所動,還在繼續完成十三煞屍兜天大陣儀式,解救通幽老祖脫困,由黑鶴老祖、無頭和尚、金毛犼出手阻止清曦真人、老凌王。
不老山爲了救通幽老祖,這次是下了大血本,又是花費漫長數年精心煉製七情六慾十三煞屍,又是一次派出四尊三境後期強者進入歸墟神境。
清曦真人和老凌王以二抵三,拖住不老山,讓其他人先去法壇那邊阻止雙頭趕屍人。
但是他們的攻擊都落在陰間裡,根本傷不到雙頭趕屍人,其借用十三煞屍兜天大陣,在陽間暫時開闢出一片陰間空間,所有攻擊都落在陰間。有人元神出竅進入陰間,卻步入迷魂陣,分不清東南西北,原地打轉。
雙頭趕屍人挑選的時機很敏感,恰好就是陽極陰生正午時分的聖湖出現時間,就在一衆神道高手圍攻他時,沼澤地出現活水汩汩奔涌聲,活水奔涌帶動風的流動,吹得人頭腦清醒,很快就有其它勢力注意到這附近居然還有一座深水湖。
這些人的反應很快,通過玉京金闕、鎮國寺、天師府突然放棄龍眼湖匆忙趕至此地的線索,再聯繫不老山、無生聖地都聚集在此地的線索,已經猜測出這裡纔是真正的少陽局所在地!之前的龍眼湖是一個“假陣眼”!
這些人大笑,稱這真是天助我也,玉京金闕、鎮國寺、天師府正與不老山、無生聖地來者死磕,正是無暇顧及他們的空門大開時候,此時不下聖湖破了少陽局更待何時。
都說屋漏偏逢連夜雨。
偏偏在這個時候,雙頭趕屍人那邊的十三煞屍兜天大陣也已經到了最關鍵時刻,他已經召喚出十煞屍,通幽老祖也脫困出雙手加半個腦袋。
“少陽局一時半會破不了!我們先阻止不老山完成十三煞屍兜天大陣!”晉安朝玄雷真人、淨蟬大師等人喊道。
雖然他不知道不老山的人在搞什麼陰謀,但是他太清楚十三煞屍兜天大陣的來頭了,能讓不老山這麼費盡心力煉屍,又專門用在歸墟神境,肯定跟少陽局有關!阻止十三煞屍兜天大陣完成纔是當務之急!
就這麼片刻耽誤,雙頭趕屍人已經完成了第十一個煞屍召喚,七情六慾排在十一的是懶惰的惰欲。
此時通幽老祖脫困速度再次加快。
雙頭趕屍人已經開始第十二個煞屍的召喚。
人有七情——
喜、怒、哀、懼、愛、惡、欲。
六慾——
色慾、虛榮、貪婪、懶惰、窺探、以及貪生怕死。
這次是窺探欲!
“十三煞屍兜天大陣就算是三境後期來了也要被困住,你們註定無法阻止通幽老祖還陽陽間,等通幽老祖出來,什麼京城三大聖地,什麼玉京金闕、鎮國寺、天師府高手,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龍窟!”
“趕屍人,我們這次伏擊了這麼多三境高手,你有想好怎麼煉屍嗎?哈哈哈!”
黑鶴老祖與無頭和尚聯手阻擋清曦真人觀想的太陽女神羲和,黑色老祖故意挑撥人心士氣。
雙頭趕屍人也覺得大局在握,嘿嘿得意大笑道:“男的煉成飛屍,女的嘛……”
十二屍召喚完成,雙頭趕屍人的得意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何止是他突然安靜,黑鶴老祖啞口無聲,其他人也都安靜了,周圍空氣靜謐得只剩下大口大口咀嚼、吞嚥骨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有食慾。
一個皮膚蒼白沒有一點活人血色的女人,趴在窺探欲煞屍身上正在大口大口撕咬血肉,煞屍已經被啃食掉大半,地上流淌了大灘血跡,四周是大戰剛落幕的廢墟場景!看眼前這情形,女人啃食煞屍已經有段時間!
寂靜!
死寂!
就連三境後期的戰鬥也都停止了,所有人都是或驚訝或錯愕看着這意想不到的畫面,許多人都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不夠用,誰能來告訴他們,眼…眼前這是什麼狀況?
十三煞屍兜天大陣裡的煞屍被一個瘋女人吃掉了?那十三煞屍兜天大陣還能叫十三煞屍兜天大陣嗎?
撕拉!
皮膚蒼白女人單膝頂着煞屍殘缺胸膛,左手摁住腦袋,右手抓住煞屍最後一條胳膊,一擰一扭如擰麻花一樣的扯斷,大口吞嚼骨肉,連皮肉帶骨頭都吞嚥下肚。
煞屍胳膊吃到一半,女人似有所感應,擡頭看向晉安所在方位……
這一刻,本是陰陽兩隔,兩個世界的人,四目相對。
沉…沉青青!
那個被人販子拐賣到養屍村的可憐女人,那個發瘋後得了異食癖連養屍村所供奉神靈屍衣娘娘都敢吃,最後被晉安用第七變走陰術送入陰間的沉青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