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山仙武庫。
這裡就是不老山的藏寶閣。
但仙武庫不在地面,而是在一口深湖底下,位置十分隱蔽。
若非陰間大魔附身的雙頭趕屍人來到仙武庫,然後被百眼道君神像定位到行蹤,這麼隱蔽位置,外人短時間內絕對難以找到。
深湖幽幽,古波不驚。
古山、古木異常靜謐。
很奇怪的氛圍,這裡太過安靜了,夜下沒有蟲鳥叫聲,也沒有一絲輕風撫過,草木葉片全都靜止不動。
晉安藏身幾裡外,從高處打量深湖,這湖水清澈如境,中間深幽漆黑,湖心深度,百丈都不止吧。
“百眼道君,這裡真是仙武庫入口?你親眼看到陰間大魔附身者下入湖裡?”這深湖透着些許怪異,晉安再次確認。
剛被強光灼傷,一百多隻眼睛赤紅如牛的百眼道君神像確定道:“就是這裡,本道君的千里眼神通當時看得清清楚楚。”
“深湖原本有幾名壽元魔看守,都死在了陰間大魔手裡,連向外界求救都來不及。”
百眼道君像繼續補充:“陰間大魔當時老邪門了,就像投湖自溺的人,從岸上徑直走進湖裡,就像是,陰間大魔早就知道這裡的情況,也早就知道這下面會有什麼,直奔仙武庫去。”
百眼道君神像所說的,也正是晉安所好奇的,以陰間大魔的見識,會是什麼樣的東西吸引着它,附身雙頭趕屍人後,居然不急着找不老山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反而是第一時間先來到仙武庫?
“會是雙頭趕屍人殘留記憶的下意識行爲嗎?”
“還是說神龍山或不老山本身有值得陰間大魔窺覬之物?”
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不如直接下去看看,他本就是奔着陰間大魔殘留人間氣息而來。
不過在此之前,晉安拿出羅庚玉盤神器,然後將雙頭趕屍人血液凝固的血鑽,置於羅庚玉盤上,指引陰間大魔方位。
當看到羅庚玉盤直指眼前幽靜深山湖時,晉安不再耽擱,手持羅庚玉盤,跟着指引的追入。
“百眼道君,清曦真人他們那邊的戰況如何了?”朝湖岸靠近的途中,晉安關心外面戰況。
百眼道君神像把紅眼睜大巨大,血絲密佈,嚷嚷抱怨道:“武道人仙你還有沒有半點人性,還有沒有半點同情心,就算上吊也要給喘口氣吧,沒看到本道君爲了你的清曦仙子都傷成什麼樣了。”
晉安想想也覺得不能逼太急。
晉安沉默不說話了,百眼道君神像卻還在說不停:“不能因爲武道人仙你關心清曦仙子,就不顧本道君生死,本道君爲都淪落到給五臟道觀尋子了,現在又讓本道君給你尋妻……”
晉安無語拍了下百眼道君神像後腦勺:“這裡就你話最多。”
百眼道君神像還想繼續話癆,結果幾次張口,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百眼道君神像震驚了。
一尊邪神,居然一副活見鬼表情,目瞪口呆的駭然看着人類。
“……”
“……”
百眼道君神像不服氣,還要嘗試開口說話,仍是發不出聲音。它改用元神傳音質問晉安,結果連元神都出不了聲,元神無法離開神像,自然就傳音不了了。
第十變禁邪術!
沒錯,晉安剛纔對百眼道君神像施放了一個禁邪術,這邪神話癆起來嘰嘰喳喳沒完了,比烏鴉還聒噪。
口不能言,這比拿它填糞坑還極刑,百眼道君神像服軟了,一百多隻眼睛都可憐巴巴看着晉安。
“可服氣?”
“服氣你就眨眨眼睛。”
百眼道君神像急忙眨眼。
“還嘰嘰喳喳話癆嗎,能安靜嗎?”
百眼道君神像再次眨眼。
晉安笑了,解去禁邪術,並沒有真爲難百眼道君神像。
百眼道君神像試着啊啊發音,然後露出一臉震驚表情:“武道人仙你剛纔那是手段?你也是拍花子,拍人後腦勺就會讓人乖乖聽話?”
“什麼叫你也會拍花子?忘了你剛纔承諾了,再話癆再禁言你一次。”晉安沒好氣瞪眼。
想到剛纔的場景,百眼道君神像心有餘悸閉上嘴,乖乖聽話。
晉安潛伏到湖岸邊,問百眼道君神像,陰間大魔附身者是從哪個位置入湖,又問那幾個壽元魔屍體被藏在哪裡,結果百眼道君神像一直閉口不言。
晉安被氣樂,瞪過去一眼:“我是讓你安靜,沒叫你一句話都不說。”
百眼道君神像抱怨:“人心真複雜,一會要一會又不要,你們人類心眼子太多了。”
晉安瞪眼,在他出手前,百眼道君神像指明方向:“壽元魔屍體不用找了,已經被陰間大魔吃了,陰間大魔是在那裡入湖的。”
那是一處開闊地,並不難找。
“武道人仙,本道君可不可以也吃不老山壽元魔?這些壽元魔沒一個是好人,本道君吃他們也算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
“壽元魔的生命精元之氣應該會是無比豐厚吧…就是不知道壽元魔心肝脾肺腎會不會難啃,像老母雞肉一樣太老……”
陰間大魔勾起塵封回憶,百眼道君神像懷念起以前在荒山小破廟裡的逍遙自在日子了。
雖然那時候的日子清貧,苦寒了些,每到颳風下雨時廟裡四處漏雨,還總飽一頓飢一年半載,但是瀟灑自由啊。
哪像現在,自打被強擄走後,終日吃素,已經忘記葷肉油腥是什麼味道,而且堂堂邪神竟給人間當尋子神、尋妻神。
它是邪神,不是送子菩薩,更不是求姻緣佛廟。
“你說呢。”晉安呵呵冷笑。
晉安祭出隨身的六十萬陰德二郎真君敕水符,然後跟着雙頭趕屍人足跡,下入平湖。
意外發生,連他的六十萬陰德二郎真君敕水符到這裡都失去作用,無法發揮避水用途。
晉安目露微訝神色。
他環顧一圈四周那些靜止不動的草木葉片,皮膚觸感仍舊是感覺不到一絲輕風,目露思索神色。
看來這湖是一處大型禁地。
具體是能夠禁斷一切神通、法寶?
思及此,他想到了百眼道君神像先前描述的一個細節,雙頭趕屍人是徑直走入湖裡的,並不禁肉身?
晉安手指摩挲下巴,眼角瞥向一旁的百眼道君神像。
正在好奇看着他,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停住腳步的百眼道君神像,突然有一種很不好預感。
噗通!
百眼道君神像被晉安投湖,打破湖面平靜。
咕嚕嚕——
百眼道君神像直接沉湖,連一丁點反抗掙扎跡象都沒有。
晉安趕忙撈起百眼道君神像,然後問百眼道君神像剛纔是什麼感受?結果招來百眼道君神像一頓大罵,罵他狼心狗肺,罵他始亂終棄,罵他卸磨殺驢,罵他過河拆橋,罵他鳥盡弓藏……
難得一次佔住理,百眼道君神像罵起來不饒人,晉安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自知理虧的晉安,這次沒有對百眼道君神像動用禁邪術,一枚分元丹拋入百眼道君神像口中,這才堵住此邪神的嘴。
晉安問:“剛纔入湖瞬間你有什麼感受?”
百眼道君神像翻白眼,如受氣小媳婦:“像死了感覺,又像是躺進棺材被活埋的感覺,眼前一黑,什麼感知都沒了。”
晉安了然點頭。
看來真和他猜想一樣,此湖存在着類似禁邪術一樣的禁制,但是比禁邪術還厲害,連神通、法寶都能封禁。
接下來,晉安從原始樹林裡找來一根奇長藤蔓,一頭綁在自己腰間,一頭綁在百眼道君神像,並把邪神留在湖岸上,叮囑說等下他入湖後沒有扯動藤蔓,沒有動靜,就把他拉上岸。
不過晉安的擔心是多餘了,他下入湖水,直到整個人被淹沒,都沒有出現身體異常。
倒是元神、神識到了這裡,都無法出竅離體。
只有肉身無恙。
就當晉安思索觀察湖下情況時,腰間藤蔓傳來拖拽感,百眼道君神像見他下湖太久,有些擔心拽他。
當晉安重新上岸,百眼道君神像假裝失望表情:“我還以爲武道人仙你隕落在這怪湖裡了,本道君終於可以自由了。”
晉安微笑,沒有拆穿。
百眼道君神像好奇詢問湖下是什麼情況,晉安大致說了自己猜想:“姑且先叫它禁湖吧。”
“百眼道君,走,我們一起下入禁湖,給你找陰間大魔。”
百眼道君神像看着禁湖有些犯怵:“本道君怕黑,要不,本道君留在岸上等武道人仙你帶回陰間大魔?”
晉安聽後不怒反樂呵笑:“仙武庫這邊的事肯定瞞不住太久,等壽元魔發覺異常,找過來時,發現我五臟道觀吉祥物鬼鬼祟祟在這裡,你覺得不老山會怎麼處置你?”
“?”
百眼道君神像最後老老實實跟着下湖。
武道人仙再兇兇不過清曦真人,清曦真人再兇兇不過不老山那幫壽元魔。
隨後,晉安揹負百眼道君神像下湖,不久後整個人就被湖水淹沒,一直向湖底沉降。
百眼道君神像一路平靜,如同被封印。
這座大湖深度不止百丈,距離湖心還有一段距離,晉安發覺他已經下潛百多丈深仍沒觸底,這詭湖比他之前想象得還要深。
湖底還在持續變深,這裡深到足夠藏下一頭洪荒兇獸了,還是沒有到底。
好在晉安已是無漏無缺的武道人仙,而且形意拳裡也有高明斂息法門,他一口氣息綿長,再在湖下潛游幾天都沒事。
百眼道君神像那就更是不用說了,邪神不用換氣。
到了這個深度,湖下早已沒了光源,四周黑魆魆,宛如鬼蜮般死寂,平靜。
晉安體質強壯,六識聰明,依舊可以目視周圍。
“白棺前輩給的不老山禁制裡,並沒有提到這座禁湖,以白棺前輩的無所不知,不可能唯獨遺漏掉這座禁湖…會不會是此湖的種種詭異,跟禁制陣法無關,而是與這些湖水有關?”晉安一邊繼續下潛,一邊思考,排解無聊。
四周一片漆黑,缺少參照物,時間與空間在這裡已經變得毫無意義,晉安揹負神像不知又下潛多深,一張坑坑窪窪的蒼白人臉,突然從黑暗背後鑽出,氛圍頓時變得驚異詭譎起來。
晉安神色平靜,繼續下潛。
遊近後纔看清,那坑坑窪窪蒼白人臉,是一座石雕人像,身高有丈,作擡頭仰望狀,眼窩深陷,彷彿是在凝視湖面。
黑暗中矗立着的類似石雕人不止這一座,隨着下潛,看到了更多石雕人,每個都是一樣姿勢,彷彿在凝視湖面,數量很多,有老者,有雄壯男性,有婦孺,衣着像是一個龐大部族。
到了這裡,終於來到湖底。
這些站在永恆黑暗中的石雕人,每張面孔都是表情凝重和恐懼,並非是破籠而出,擺脫黑暗,見到天日的期待,而是在害怕躲避湖面上的什麼東西,那個東西比永遠沉淪黑暗還可怕。
“難道說,這座禁湖的真正用途並非是落法寶落神通,而是擋災的?”晉安思索。
想到進入神龍山前瞭解到的關於神龍山諸多傳說,看來這神龍山和那些洞天福地、上古先民遺址一樣,也有着屬於自己的上古隱秘。
晉安更加好奇陰間大魔下入禁湖的目的了。
湖底人像範圍很廣,的確是一個部族的人都深藏入湖底,晉安嘗試拿出羅庚玉盤,連此神器到了這裡都是失去作用,無法追蹤陰間大魔。
“假如此神器沒有幾次被毀,殘缺不全,功用大減,以此神器能爲尸解仙找到洞天福地,能卜天機的玄通,這座禁湖未必能封印住它。”
晉安收起羅庚玉盤,仔細尋找陰間大魔下落。
深湖壓力龐大,如負重山,晉安是武道人仙,才能在這裡自由潛游。
沒有花費多少功夫,他就找到了線索。
這事還得感謝湖底那些石頭人像,這些石像沉湖多年,外人進出,攪動湖底塵埃,不經意間在石像表面留下痕跡,爲他指明瞭去路。
只要找到略顯乾淨些的石像,就能找到不老山經常進出的路線,他在湖底找到一條山縫開闢出的水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