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石?”
“留影?”
“小兄弟你是說,這山是活的,能把一千年前的人和事,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一直記錄至今?”
老道士有些聽懵了。
何止是老道士聽懵,在場每個人都一時聽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包括白龍寺住持、空明和尚、弘照和尚。
看着大家眼裡的茫然。
晉安想了想。
於是重新組織一遍更通俗易懂的語言。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民間有許多相似的傳聞,說有丫鬟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府邸牆上看到百年前的丫鬟幻影和聽到聲音。再比如在有礦山附近,每當雷雨交加,總能聽到許多戰場士兵的廝殺聲音。”
“這些事件,看似是靈異事件,可請來道士、法師做法事沒效果,反倒是每到雷雨交加的夜晚就容易出現靈異事件,平時都相安無事。”
“這就是磁場留影留聲的原理。”
“因爲在雷雨天氣,天地場域受到干擾,所以就容易形成強烈磁場場域。我們眼前的情況也一樣,因爲這深山裡很有可能存在着大型磁石礦,容易形成大型的磁場場域,再加上墓裡環境一直封閉,沒有受到外界干擾,所以這裡的磁場留影留聲能一直保持千年到現在,得以一遍又一遍循環映照。”
雖然晉安的話,大家依舊還是有些聽得雲裡霧裡,但大家也多多少少聽明白了一些,這些跟靈異事件沒關係,主要是天地場域特殊造成的極個別想象。
在風水中。
只要是有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地方,都有場域。
人有氣場。
風水裡有場域。
人控制氣場,則可控制福禍,而風水師尋龍定穴,其實就是在堪輿山川裡的那些特殊場域,通過在場域上修建陽宅或墓地,從而間接影響到活人或死人。
“小兄弟,你說剛纔那位千年前的騰國將軍,他帶着人馬,從外頭運進來的那口棺材裡,會不會就是葬着騰國國主的屍首?”
黑咕隆咚的溶洞裡,老道士望向之前騰國將軍消失的方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晉安同樣也是朝老道士的目光,望向遠處的黑暗:“是不是騰國國主的屍體,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些千年前的磁場留影,倒是給我們留下線索,指明瞭騰國國主的葬身地方。”
說着,一行人開始邊走邊說的,踩着空曠迴響的腳步聲,在漆黑空曠的溶洞裡摸索着前進。
此時他們腳下乾涸。
之前聽到的水流聲,看到的水潭,都已經跟着磁場留影一起消失。
隨着離目的地越近,一路上的所見卻出乎大家意料,因爲他們看到很多地方都還是半成品的墓道、石雕、石門,這一看就是還沒完工,眼前陵墓就被人遺棄,荒廢了。
“你們看這些半成品的墓道,墓門,這陵墓怎麼只建到一半不建了?地上還遺留着工匠們的不少工具…這是陵墓修到一半,後來被廢棄了?”
在火把的微弱照明下,晉安臉色紅光的打量着溶洞裡的半成品陵墓建築,目光微露訝色的說道。
“老道我說啥來着,善惡終有報,這騰國國主殘暴昏庸,殺人無度,甚至連自己親兒子都要殘害,不放過,這就是報應,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於是讓這騰國國主建不成陵墓,只躺在一口半成品棺材裡,不讓他入土安眠。”
老道士朝地上呸了口老濃痰,忿忿罵道。
大夥越走越是吃驚。
這一路上看到太多的半成品陵墓建築了,有石條還沒來得及全鑲完的墓道,有隻鋪到一半的石道露出不平的土路,有隻打磨到一半的神獸石雕……
就像是……
這只是一個粗具外殼的毛呸陵墓,只建到一半就停工了,內部許多建築都還是粗糙不堪的石頭胚子。
看着一路上所見到的廢棄之景,都尉將軍聽了老道士的話,他沉思道:“陵墓修到一半,這是很大的忌諱,沒有哪一位墓主人會建到一半因爲找到更好風水就中途停止,改換其它地方修建陵墓。先不說臨時換陰宅的民間忌諱,光是修建一座陵墓的大興土木,往往要二三十年就提前修建,重新修建第二座陵墓的財力就已經消耗不起。”
“所以我猜想,這騰國國主當年陵墓修建到一半停止,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不被破放棄的天災人禍意外……”
都尉繼續沉思說道:“我熟讀史書、兵法,對千年前諸侯國混戰的戰國曆史略有所知,如果我沒記錯,這騰國國主死後沒多久,騰國這個小國家就亡國,被別的諸侯國給吞併了。”
“或許,原因就在這亡國上了。”
“騰國本就是一個小國,國力有限,修建一座陵墓本已經是勞民傷財,掏空國庫,這麼勞師動衆的修建這麼一座大型陵墓,到後來應該是國庫再也拿不出錢銀。反倒是苛捐雜稅嚴重,徵收男人苦力太多,導致許多家庭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君王不以仁治國,反倒昏庸的大興土木的給自己造死後的陵墓,國運被生生拖累,不久後就走上了亡國的道路,所以這陵墓也就建到一半後不得不停工了。”
“又或者是騰國國主剛成爲國主時,就已經在秘密修建他的陵墓,只是騰國國主駕崩時陵墓還沒建完,因爲騰國國主駕崩反而導致敵國乘機來攻打騰國,身爲小國的騰國沒能擋住外憂內患的夾擊。在騰國國主死後沒多久,騰國就被人滅了國,連國都沒了,人心惶惶,所以這溶洞被自然也就沒國力再繼續修建下去了……”
大家聽了都尉的話。
都是深表贊同的點點頭。
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解釋得通爲什麼這陵墓建到一半卻很反常的停止了。
“小兄弟,你快來看,這裡居然有隻琉璃樽!”
好奇東看看西瞅瞅的老道士,忽然招呼晉安,打斷了大家的思索。
“娘嘞,這麼大的琉璃樽,老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手裡舉着火把的老道士,蹲在一件透明器物前,嘖嘖稱奇的伸手就要去摸。
在火把照明下。
那琉璃樽晶瑩剔透得好似直接拿水晶打磨成的,表面光滑剔透如鏡,完美無暇,倒映出貼近的老道士一張大油臉。
琉璃樽雕龍,氣象威嚴,高約一人。
“成色這麼好的琉璃樽,小兄弟你說,這玩意該不會真的是拿稀世珍品的西域水晶石打磨成的吧?別說見到這麼大一個琉璃樽了,哪怕隨便掰下個一鱗半爪的帶出去,都夠我們開十座八座五臟道觀了。”
老道士說着就要伸手去摸。
晉安皺眉阻止:“老道你這麼瞎摸,小心觸動機關。”
老道士一隻手舉着火把,一隻手繼續去摸琉璃樽,不以爲意的說道:“這陵墓建到一半就不建了,陵墓還沒完工,要真有什麼機關,肯定也還沒來得及設置好吧。”
晉安一聽是這個道理。
於是也靠近了過去。
大家也都聚集過來。
結果火把聚起更大光源,照明出更遠外的黑暗,讓他們看到了更多的琉璃樽。
……一個……
……兩個……
……三個……
老道士伸手摸完眼前的琉璃樽,並沒有觸動到什麼機關,他站起身看到眼前十幾個水晶琉璃樽時,嘴巴吃驚張開。
“這麼多琉璃樽!”
“這騰國國主的陵墓裡,真是價值連城了!這到底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爲他打造出這麼奢侈豪華的一座陵墓!”
倒是晉安有了新發現。
“這些琉璃樽好像並不是普通的擺設,琉璃樽裡好像有一層蠟油,還有燈芯,這些琉璃樽應該是用來守陵的長明燈。”
晉安走到一座人高的琉璃樽前,嘗試用手裡火把去點燃燈芯,噼裡啪啦,火苗劇烈跳動,先是燒光燈芯表面的灰塵,最後噗的一聲,漆黑溶洞裡亮起一盞明亮的長明燈。
在火光下,這些晶瑩剔透的琉璃樽,閃耀着明亮耀眼的光輝,色彩斑斕,閃爍着五顏六色的神光,彷彿他們一下走進了神話傳說中的天庭神宮,驅散墓裡空寂,帶來幾縷溫暖火光,不再是那個冷冰冰的墳墓。
琉璃樽在火光的徐徐映照下,更顯完美,漂亮。
大家見到這一幕,也都是驚奇的咦了一聲,然後也開始如法炮製去點亮沿途的一座座琉璃樽。
頓時。
一尊又一尊琉璃樽被點燃,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像是完美無暇的水晶燈,每一座琉璃樽的照明範圍都很廣,一路照亮腳下的一級級臺階,也照亮了臺階兩邊的山壁。
山壁上畫着彩繪壁畫。
精美絕倫。
也不知是因爲陵墓裡空氣流通緩慢,這些彩繪壁畫一直保持乾燥,所以氧化得很慢,還是因爲使用了特殊顏料,總之這些彩繪壁畫歷經千年歲月後,除了偏暗淡些外,並沒有太大破損。
這些壁畫,畫着的是宮廷生活,以及記錄着一個頭角崢嶸,長着條尾巴的人龍君王,處理國事、御駕親征、與文武百官商討國家大事的重大事件。
“這人龍跟我們在上面假冢上看到的壁畫人龍,形態、神態都一模一樣,應該就是騰國國主了。”
這些壁畫畫在兩邊山壁上,角度很高,就像是那位騰國國主高高在上,在巡視腳下臣民一樣,老道士脖子擡頭仰視的端詳着那些精美壁畫,脖子都擡得要僵硬了。
不止是老道士擡頭看得脖子痛。
晉安也是脖子和手裡火把舉得難受。
之前在假冢看到的是石刻壁畫,並非是彩繪的壁畫,這次通過彩繪壁畫,大家倒是更能直觀看到那騰國國主長啥樣子了。
“這騰國國主的臉好長,居然比馬面還長。”老道士嘀咕一句。
晉安哭笑說道:“人家怎麼說也是位自稱真龍轉世的人龍,那怎麼能叫馬面,應該叫龍顏纔對。”
“不管是龍還是蛇,臉型本來就特別長,這壁畫倒也算是符合人龍的五官形象。”
老道士樂呵了:“可拉倒吧小兄弟,就騰國國主這衰樣還人龍呢,老道我把他的臉比作馬面,已經算是站在他墓裡對墓主人的最大尊重了。老道我其實想說,這騰國國主的臉比老道我的鞋底還長。”
老道士說着,還擡腳比劃了下自己的千層底鞋底,可不就又臭又長嗎,老道士說完還不忘朝鄉下神婆樂呵呵說道,你說是吧老妹。
晉安:“……”
都尉:“……”
鄉下神婆:“……”
其他人:“……”
大家不再理會老道士,繼續脖子痛的仰頭看頭頂山壁上的那些壁畫,結果再看騰國國主的臉時,腦子裡都是揮之不去的老道士鞋底了……
這騰國國主除了被畫成頭角崢嶸,長着尾巴的人龍模樣外,就連少數露出在外的皮膚,都是覆蓋滿如蛇鱗一樣的龍鱗,看着還蠻崢嶸的。
看着這人龍模樣,此前在頭頂假冢見過人龍真屍的晉安,再次目光浮現一抹沉思與疑惑。
晉安壓下心頭的心思,目光隨着壁畫,繼續往後看。
這些壁畫除了描繪出宮廷奢靡生活,騰國國主與文武百官處理國家大事外,還着重描繪騰國國主親自上戰場殺敵的場景。
這騰國國主每次上戰場殺敵,總能呼風喚雨,只要他施法,敵軍營地或敵國城池裡,就會山洪暴發,水淹敵城,兵不血刃就輕鬆擊敗別的諸侯國。
如有天助。
彷彿真的是真龍轉世。
當然了,這種東西不能全信,歷史上各位君王,都喜歡誇大自己的豐功偉績,留名萬古,算得上是劣跡斑斑。
不過,也不是每一場戰爭,騰國國主都會呼風喚雨,水淹敵軍城池,也有不少戰役,當攻破城池後,騰國國主帶兵屠城,血流成河,殘暴無道。
一城一城的百姓被屠光。
連小孩都不放過。
……
大家一幅一幅壁畫看過去,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突然,眼前視野一暗,山壁上的那些壁畫斷了。
“怎麼突然變暗了?”
老道士一怔,他轉頭左右看了看,原來是眼前的琉璃樽並未修建完成,裡面並沒有填充蠟油和燈芯。
而他們手裡的火把,又因爲火光昏暗,照明有限,所以壁畫到此斷了。
出於對後面壁畫的好奇,大家繼續往前走,結果沿途碰到的幾座琉璃樽,都是未完工的半成品。
有不少琉璃樽甚至連龍形都還沒雕完。
正看得興頭上的老道士,不由撇撇嘴,嘟囔句,這鞋底臉的騰國國主可真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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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噗,前面說燭陰胎是祝英臺的大佬,你過分叻啊!尤其是說祝英臺還缺個涼杉柏的大佬就更過分叻,明明很嚴肅很緊張的盜爺氣氛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