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大聖正文卷第382章喝了同一口羊奶酒後就都是沙漠上的兄弟了剛到西州府第一天就碰上沙塵暴,關鍵是山羊剛纔那一頓拱傻子玩瘋了,把乾糧、牛皮水囊灑落一地,除了只找回一小部分,其它大部分乾糧和水都丟失了,晉安現在想錘山羊的心都有了。
“傻羊!”
晉安剛要怒吼一句,結果話還沒說完就又吃了個滿嘴沙子,他氣悶的閉上嘴。
也不知這山羊是不是自知闖下大禍,還是知道現在張嘴等於吃沙子,這個時候也不吱聲了。
晉安擡頭見天際盡頭還有更大的沙塵暴要來,心裡清楚他們必須儘快找個避風口躲一躲,這場沙塵暴看來短時間內是無法結束了。
按照他原本打算,今晚入夜前,肯定能抵達最近的小鎮落腳休息,但現在看來他們今晚是別想找到落腳點,只能住宿在戈壁灘上了。
沙漠戈壁氣候,有着典型的晝夜溫差大,白天太陽直照強,晚上氣溫下降快,能把人凍出毛病來,在這個人均醫療水平落後,又是地廣人稀的荒漠戈壁上,普通生場小病都很有可能帶來生命危險。
最後,終於讓晉安找到座廢棄荒村進去躲避沙塵暴。
那座荒村只有十幾戶人家,是座很小的小村莊,但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讓村子荒廢許多年,很多土房子都已經被風沙侵蝕倒塌,只剩下光禿禿的土牆,顯得破敗荒涼。
甚至在土牆裡是還能看到不少乾草。
用黃土夾雜乾草砌牆,是西北地區的一大特色,冬暖夏涼又結實。
這個荒村很小,晉安一進村就看到這裡早已經有人,一名老牧民趕着七八頭羊也在躲避沙塵暴。
呃。
瞬間就出現了羊跟羊對視,人跟人對視的畫面。
最終對面那七八頭在傻羊面前猶如小羊羔一樣纖瘦的白羊,朝牛犢大的山羊主動低頭服軟。
身着五色道袍的晉安朝屋子裡躲避風沙的老牧民做了個道揖:“老先生,不介意再多擠個人吧?”
那老牧民皮膚常年被太陽曬得黝黑,蒼老,一張黝黑皮膚的臉上被西北乾燥風沙吹颳得佈滿深深皺紋,就像是西北黃土地上的一條條溝壑、峽谷,這位老牧民一看就是老實巴交,人生大半輩子吃過不少苦頭的老實牧民。
就如黃土地賦予了他們樸素坦誠的性格和勤快。
“來沙來沙家來沙!”
老牧民見晉安這個年輕道長對他這麼客氣,他有些侷促不安的趕忙站起身給晉安讓出一塊空地,與此同時趕忙掐滅手裡的旱菸,拿手掌山扇扇屋子裡的嗆鼻菸絲味,露出略帶點拘束,不安的笑容。
因爲常年抽旱菸的關係,老牧民張口笑時會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
或許因爲晉安身上的氣質,還有隻有富裕人家纔能有的細皮嫩肉,以及道士的身份,五色道袍一看就不是平頭老百姓能穿得起的上好布料,晉安的種種不凡,讓這位終日與黃土、牧羊打交道的老牧民,感到緊張與拘束。
“?”
晉安雖然有些聽不懂當地方言,可通過肢體動作他還是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多謝。”
晉安帶着山羊走進屋子裡躲避風沙。
此時外頭的風沙呼嘯聲更加猛烈了,外面已經完全看不見天上太陽,全是黃濛濛一片,只剩下大把沙子拍打在土牆上的砰砰砰聲音。
晉安進了屋子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揉揉頭髮,拍打掉塵土,再脫掉鞋子倒出兩把沙子,走了一路太硌腳了。
這時晉安注意到那老牧民依舊有些拘束的站在屋子一角,把他之前點燃的篝火旁位置主動讓給自己,他反而更加不好意思了。
“老先生按照年齡來算,我是晚輩,您是長輩,如果按照先來後到,也是您先到這個荒村躲避風沙,我是後來者,所以不管於情於理都應該是我尊敬您纔對。您對我這麼客氣,反倒讓我有些無地自容,不知該站着好還是坐着好了。”
晉安見對方還是有些拘束,於是笑說道:“要不這樣,老先生您還是坐原來的位置,我坐火堆旁邊烤饢餅,這烤好的饢餅我分老先生您一半,這戈壁荒漠一到晚上能把人凍得嘴脣掛白霜,不能白借老先生的火。”
在他數次表達善意下,那位老牧民這才放下拘謹,重新走近火堆擠着他的羊羣坐下,晉安也哈哈一笑的拿出饢餅、清水放在火上烤熱再吃。
這些饢餅如果不放火上烤熱,在氣候乾燥的西北就跟咬石頭沒啥區別。
都說男人的友誼都是從喝同一口酒開始,晉安朝老牧民分享饢餅,老牧民朝晉安分享熱羊奶酒,兩人喝了同一口酒後就都是沙漠上的兄弟了,頓時越聊越熟悉起來。
倒是那頭山羊,始終無法跟屋子裡一起躲避風沙的七八頭牧羊打成一片,山羊那體格太強壯了,就連人看着都怵怕它三分。
老牧民名叫孫土根,屋子裡的羊都是他自家養的,羊奶酒也是自家釀的,根據老牧民說,這沙塵暴雖然不是他碰過最大的,但沒有一夜肯定停不了,他們今晚只能在屋子裡跟羊一起擠擠了。
與此同時,晉安也終於明白“來沙來沙家來沙”的意思是表示非常歡迎,是對客人的一種友善。
西州府雖是多民族,這裡的漢人的國土,主要還是以漢人爲主,只有出了邊塞後纔是西域諸國的天下。
“晉安道長是從中原來的吧?晉安道長不像別的中原人,中原人瞧不起土地貧瘠,都是黃沙和戈壁的西州府,我們西州人一般不願跟中原人來的人打交道。”老牧民孫土根原本想抽口手裡旱菸,發現旱菸已經被自己掐滅,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旱菸。
晉安讓對方不用顧及自己,想抽繼續抽,但老牧民孫土根最終還是沒有重新點菸絲。
“我並不是從中原來的,是從西南的武州府來的。”
“聽老先生的話裡意思,西州府最近來得中原人很多,老先生碰到好幾回了?”
晉安並沒有在自己身份來歷上多作解釋,反而留意到了老牧民孫土根剛纔那句話裡的一個小細節。
“多,很多,從我還是小娃娃,人還沒石磨高開始,就見到中原人走西州府,進西域,尋找長生河。”孫土根皺着眉頭說道,臉上那些如深深溝壑一樣的皺紋,都快擠到一起了。
“這些中原人來一批,回去一批,又新來一批全新面孔,我從還沒石磨高到我孫子比石磨還高,始終沒見過有人找到傳說中的長生河。”
“我爹,我爺爺,我太爺爺…那代開始,就不停的有中原人過邊關進西域尋找傳說中的長生河…他們中有當官的,有當將軍的。”
“西州府土地貧瘠,除了西域商人,平日很少看到外地人生面孔,晉安道長您來到邊塞地方西州府…也是爲了出西域尋找長生河的嗎?”老牧民孫土根有點說話吞吞吐吐的看着晉安,好像話裡還有什麼話。
晉安先是沉默,默默掰着手裡烤熱後的饢餅吃,然後目光坦誠,平淡說道:“我的確要出西域,也的確是要找傳說中的長生河,但又不是找長生河。”
他要找的是傳說中建在長生河發源地的不死神國。
“老先生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晉安看出了對方神色的吞吞吐吐。
老牧民孫土根擡頭看着晉安的眼睛,彷彿是在確認晉安有沒有說謊,他給自己咕咚的灌了口羊奶酒暖暖身子,然後把酒袋遞給晉安,晉安並沒有顧及乾不乾淨,也是咕咚灌了口羊奶酒,胃裡一陣舒坦。
老牧民孫土根笑說道:“在我們西州府,同喝一口酒後那就是沙漠戈壁上最信任的兄弟。”
然後神色鄭重說道:“我勸一句晉安道長,最近塞外西域不太平,別去西域了,不要白白丟了性命。”
哦?
晉安神色一動,問對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喝過同一口羊奶酒,孫土根是真的關心晉安,他並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擡手指着外頭沙塵暴,鄭重問道:“晉安道長覺得外頭的沙塵暴大不大?”
此時外頭黃沙過境,沙子砰砰吹打在土房子,遮天蔽日全是黃沙,晉安點頭說:“很大。”
孫土根那張因常年被幹燥風沙吹出來的黝黑溝壑面孔卻是搖搖頭,說道:“這還不是西州府最大的沙塵暴,我這輩子都沒離開過村子三百里外,聽那些西域商人說順着官道越往西州府東部走越是荒涼,走到後來全是沙漠,所有山峰都被黑風吹平,成了細沙,成了能把人靈魂困住的魔鬼沙漠。那裡的沙塵暴更大,連山峰都能吹平,像我們現在躲避的土房子比樹葉還脆弱。”
“但西州外的西域,還有比西州更大的沙暴,那些西域商人形容那些沙塵暴是來自神靈的憤怒,能移山填海,憑空搬空十幾座山出現在幾百裡外,就算人不被沙子活埋,也會讓人徹底迷失方向渴死在沙漠裡。他們最怕在沙漠裡惹怒神靈,碰到沙塵暴。”
西州府東部,正是他出關去西域的方向,晉安沒有打算孫土根的話,孫土根還在繼續往下講:“在沙漠更深處,據那些西域商人說還有更危險的沙塵暴,一夜裡就能把一國永遠埋在黃沙堆下……”
“就在半年前,沙漠上發生百年一遇的大沙塵暴,死了不少西域商人,大沙塵暴移走黃沙,露出一座死城,那座死城裡吊滿了乾屍,全是被人剝了皮的乾屍,一城的人全都被人剝皮殺死,那些西域商人們叫它是住滿了魔鬼的城。”
晉安聽到這一怔:“被剝皮的死人?住滿魔鬼的城?”
外頭的黃風還在持續呼嘯,屋子裡,老牧民孫土根伸手安撫身後有些不安躁動的牧羊,嘆氣說道:“聽那些西域商人說,那些人都是活着的時候被吊起來活生生扒掉人皮的,在那些乾屍腳下還有已經變幹了的血。”
“那後來呢?”晉安起了好奇心,催問道。
似乎是爲了掩飾內心的惶恐不安,孫土根一遍遍去撫摸身後牧羊,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後,後來…那住滿了魔鬼的城,觸怒到神靈,再次被一場沙塵暴永遠埋在沙漠下,不,不過,聽那些西域商人說…最近沙漠裡不太平,有不少地方發生剝皮慘案……”
“晉安道長,我們喝過同一口羊奶酒,按照我們西州人習俗,你信任我,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西域送死,不管是沙塵暴,還是從魔鬼城裡逃出來的剝皮人,現在西域不太平。”
雖然這事挺讓晉安意外的,全城人被剝皮,在西域,一城有可能就是一國,把全城人剝皮等於是把全國人都剝了皮,他有些好奇起來那魔鬼城裡究竟藏着什麼秘密?
吃着熱饢餅,喝着熱羊奶酒,烤着火堆,晉安繼續跟老牧民孫土根閒聊,打聽起有關西州府各地風土人情、西域各地風土人情,以及討教一些沙漠戈壁求生技能。
這場沙塵暴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逐漸結束,老牧民孫土根跟羊羣擠在一起,烘烤着火堆,在吵雜狂風中倒是睡得踏實,早就習以爲常。
按他所說,刮沙塵暴的時候是不會有野獸、盜匪出來活動,是最安全的時候。
晉安就沒那麼快習慣這沙塵暴了,於是時不時給篝火添加柴火,那些乾柴都是孫土根之前撿來的。
對於土生土長在這的老牧民,看起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座荒村躲避沙塵暴了。
……
翌日清晨。
天地大亮。
這西州府跟武州府不同,晝長夜短,白天早早就天亮,晚上辰時三刻左右才天黑,也便是大約晚上八點天黑。
在土房子裡憋了一天,兩人剛走出躲避風沙的土房子,晉安還沒伸展懶腰,就被眼前的天地異象一幕震驚。
蒼茫的黃土戈壁灘上,天空碧綠如湖鏡般清澈,一直延伸至天地盡頭的西域方向。
上接碧落下接黃泉!天地就像是一卷宏大磅礴的畫卷鋪展開,天地如被仙玉碧霞鋪滿,晉安失神好一會。
噗通。
旁邊的孫土根跪在地上激動大喊:“這是顯聖!這是顯聖啊!”
眼前這幕的確很震撼,是不是顯聖晉安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準備的水被傻羊搞丟大部分後,他們現在很缺水,得去孫土根的村子裡準備好充足清水才能繼續上路。
隨着太陽越懸越高,清晨的朝霞快速散去,等孫土根激動拜完站起身,晉安開始提出他想去村裡買點水,然後一道人一山羊,一老牧民趕着七八頭牧羊,朝着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