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胤問珈藍事情到底是怎樣的。
珈藍看着李胤手上的那串天青,長久的沉默過後,將事情的大概告訴了她。
原來,珈藍跟萌萌的母親李曼,其實是朋友。
李胤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珈藍這麼不要臉的。人家是爲朋友兩肋‘插’刀,而珈藍非但沒有在李曼落難的時候幫上一把,反而在人家瀕臨危險之際,跟她做了一場‘交’易。那個‘交’易,自然是用李曼的蝴蝶骨來換萌萌三百年的安全。
李胤心說,珈藍之所以猶豫這麼久纔跟她把事情說清楚,估‘摸’着就是因爲怕自己的形象在她面前又大打折扣吧!
不過那李曼也是可憐又可悲。
李曼是一隻百幻蝶,跟萌萌一樣,生活在那個破水簾‘洞’裡。但她比萌萌幸運得多。萌萌無父無母,她卻父母雙全,年輕的時候是那一片兒出了名的美姑娘,後來成年了,也嫁了一個衆人‘豔’羨的好對象。
她的丈夫名叫洛頡,跟珈藍是朋友,也因爲這個,李曼也認識了珈藍,跟珈藍之間姑且也算是朋友。
洛頡是百幻蝶中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兩個人結婚後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也很快,李曼就懷孕了。恰好就在李曼懷孕的期間,百幻蝶族內發生了‘混’鬥,分成了兩派,洛頡作爲其中一派首領的兒子,自然要參與其中,於是就留下了李曼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在這個水簾‘洞’裡躲着,以防不懷好意之人拿她來要挾洛頡。
洛頡去了之後不久,就有消息從族內傳來,說是兩派相鬥,死傷慘烈,而洛頡也戰死了,與他對立的那一派微微佔了上風,掌權之後也勢必要趕盡殺絕。
李曼那時候剛產下萌萌,身邊根本就沒有可以依託的人。
也是巧了,就在洛頡離開了之後,一直留在水簾‘洞’裡等他回來的李曼,剛好遇上了一隻窮奇。那窮奇一臉兇烈,可看到李曼,居然立馬就站住不動了。這段跨種族的一見鍾情,還有單相思,最後終因爲洛頡的死訊傳來而促成。
李曼沒辦法,她還有一個孩子要照顧,加上剛生產過後,體力也不行,如果另一派的人追了過來,她跟孩子,估計都要死。
但萬萬沒想到,洛頡居然沒死,不過他回來的時候,離死也不遠了。
你試想一下一個男人拼死拼活回來就爲了見自己的妻兒一眼,結果居然坑爹的發現自己老婆旁邊有了別的男人會是什麼感受。別的男人暫且可以放到一邊不管,關鍵是這個新來的男人跟他們還不是一個種族的,長得還那麼醜。洛頡當場就噴了一口老血出來,暈倒在了李曼跟窮奇前面。
窮奇的‘性’子兇烈,看到洛頡回來,再看到李曼那一臉悔恨的表情,差點沒一爪子劈了昏‘迷’的洛頡。李曼擋在洛頡的身前,一臉你要殺他就連我一起殺了吧的表情。窮奇沒辦法,只能作罷。
可洛頡還是沒能撐過去。就在他回到李曼身邊之後的第三天,他死了,臨死的時候瞳孔張得大大的,看起來就跟死不瞑目一樣。李曼就待在他的屍體旁邊,呆呆地看着他的屍體,一動沒動。
窮奇看不過去了,拉着她就要走,哪知李曼掙脫了他的手,就只是看着洛頡的屍體在那裡發呆。萌萌在旁邊哭得厲害,她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個‘女’人,她是在愧疚。
洛頡死後三天,李曼就一直陪在他的屍體旁邊,也不埋他,也不哭,更不管窮奇在一旁怎麼勸,就只是看着洛頡的屍體在發呆。萌萌沒有了母親照顧,一直在哭哭哭哭個不‘挺’,而窮奇自然也不會去管她這個別人家的娃。
洛頡那一派還是敗了,而且敗得很慘。與他對立的那一派人很快就找到李曼和萌萌兩人。那會兒窮奇對李曼心灰意冷,早就離開了。李曼知道是自己錯了,但萌萌一定不能有事。
她燒了洛頡的屍體,趕在那些人到來之前,特意去找了珈藍。
珈藍看不慣李曼這個‘女’人,但萌萌卻是洛頡的骨血,他雖不至於見死不救,但在李曼受困之時,還是能伸手救一下萌萌的。可李曼要的並不只是這個,她想保萌萌一世安康。
這就要付出點代價了。所以她用她一半的蝴蝶骨,跟珈藍做了一個‘交’易。
李曼被抓走了之後,珈藍按照她之前給的那個地址,找到了萌萌,將她帶了回去,然後隨手就扔給了阿珏當玩伴。反正被他護着,那些蠢蝴蝶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之後的事情,珈藍沒有再管,只聽說,那隻窮奇衝到了那羣蠢蝴蝶的老巢,將它們一族滅了個乾淨。
所以說啊,有時候這人對待感情太認真,也是會瘋魔的啊。
珈藍言簡意賅地將自己跟李曼的事情對李胤一講,換來的是李胤的又一記白眼。
“誒,老闆,你是不是很討厭李曼這個人啊?”
她怎麼着都覺得,珈藍要了她的蝴蝶骨,完完全全就是在坑她。就算李曼不付出點什麼,珈藍也還是會去救萌萌的。直覺告訴她,珈藍並不是真如他表面上給人的感覺一樣,爲了利益不顧念一切情誼。
本以爲珈藍還會特別虛僞地說不,但沒想到,他這回‘挺’誠實的,說道:“的確是。”
當初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女’人不會是什麼好命格,要不是他不能‘插’手他們的事情,也許早在當年他就阻止她跟洛頡結婚了。要是他阻止了,估計現在的情況又是迥然不同的吧。
“不過他們的骨頭也是真的有用處,反正她只要被另一派的人抓到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物盡其用,別‘浪’費了不是嗎?”
珈藍這麼直白,倒是李胤不太好說什麼了。
“誒,客人,回去可別對萌萌這麼說啊。”
到最後,珈藍又加了這麼一句。
李胤心說你有本事做還擔心人說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
聊着聊着,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兩個人也很快就回到了百鬼客棧。
可奇怪的是,夜已經深了,百鬼客棧裡的那羣小鬼卻非但沒出去瞎溜達,反而還一窩蜂地聚在一起,地也不知道聚在一起在議論些什麼。
珈藍一回來,那一羣小鬼立馬就散了開來,躲回了各自的房間裡頭。
阿珏就坐在客廳裡,昏暗的客廳裡他白‘色’的襯衫最亮眼,其次就是他旁邊那一大坨‘肉’呼呼的東西是萌萌。
珈藍問他,“發生什麼了?”
阿珏輕聲說道:“這座城很古怪。怨氣太重了,連這些鬼都被嚇住了不敢出去。”
他們剛來的時候,情況並不是這樣。就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怨氣都聚集在了一塊兒,氣勢洶洶地朝着某一處席捲而來。
珈藍聽了阿珏的話,皺眉,拉着李胤,怕李胤看不清路,還極爲貼心地點亮了前臺的那盞小黃燈才鬆開她的手。他是早已經習慣在黑暗中生活了,可李胤卻並不。
李胤卻似乎想到了什麼,走到沙發前,低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萌萌,用眼神垂詢了一下阿珏,見他並沒有什麼要反對的意思,推了推萌萌,將她搖醒。
萌萌倏地一下就睜開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就好像從未睡過一樣。
李胤從未見過這樣的萌萌,就好像,就好像一個蠢萌的姑娘忽然一下子就開竅了。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她也沒空感慨什麼,直接問萌萌,“你之前綁到那片廠房的時候,跟你一起被裝在麻袋裡運過去的,你確定是人嗎?”
萌萌想了想,點點頭,說道:“是人,我可以聞到他們身上的味道。而且,都是快死的人。”
將死之人身上都會有一股死氣。年邁的老人,被病痛糾纏的人身上都會有那麼一種味道,不僅萌萌可以聞得出來,只要人稍加註意一點,也可以辨認得出來。
李胤到過那地下,看到了那麼多的奇珍異獸,但卻獨獨沒有看到什麼垂危的人。按照萌萌說的那樣,運將死之人到那邊的情況也絕對不會只有一次。那麼多的人,怎麼會到了那片地方之後就銷聲匿跡了無蹤影了呢?
除非……
李胤將自己的猜想跟珈藍一說,珈藍沉‘吟’了一下,說道:“也許吧。用人來投喂那些貪婪的東西,也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話音剛落,在場的幾個人都面‘露’異‘色’。
李胤是四人當中唯一可以算得上是人的生物了。她夾在這麼一羣非人類之中,聽着他們在那裡討論神獸吃人的歷史,覺得自己該默默地退出他們的討論圈。
這個世界,人吃人,獸吃人,早就已經失去了這個世界該有的樣子。
弱‘肉’強食,人類爬到食物鏈的頂端,也不會一直就待在頂端不會下來。
“找到這些怨氣的來源,也許就能找到那些人也說不定。你還可以嗎?”
珈藍問李胤。
徵詢的語氣,但那眼神卻分明不是這樣。
他似乎很篤定李胤會答應跟他一起走。
李胤也不知道他這種自信是從哪裡來的。像她這樣的人,最會做的事情就是明哲保身,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袖手旁觀,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圍觀羣衆。對啊,像她這樣的人,哪裡會願意不要命,看見鬼沒嚇得掉頭就跑就已經很好了居然還要主動去找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對啊,像她這樣的人……
“嗯。我還好,我們走吧。”
李胤說完,真想‘抽’自己一耳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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