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這麼說了一句,李胤聽到她的話,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眼。
她之前在電梯裡遇到的那個男人,果然是這裡的老闆。
李胤衝他點點頭,說了一句“老闆好”,也算是打過招呼了。
男人很高,長得也還算不錯的,而且穿上那一身筆‘挺’的西裝,光看外表也是‘挺’人模人樣的。
注意到李胤一直在打量着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玉’蘭不着痕跡地上前了幾步,刻意擋住了李胤看他的視線,然後對這間會所的老闆說道:“孫先生,人來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
孫先生對‘玉’蘭擺了擺手。
‘玉’蘭聽到他這話,遲疑了一下,“孫先生,不用我留在這裡嗎?”
“這裡有她一個人就好了,你還要管大堂裡的事情,不用留在這了。”
孫先生這麼說着,徑自繞過了‘玉’蘭,走到李胤的身前,低頭看着她沒有說話。
‘玉’蘭知道他是在等自己離開。
她跟着孫先生這麼久了,也知道分寸,沒有再說什麼,快步離開了這裡。
她走了以後,那孫先生才低頭看着李胤說道:“你叫李藍?”
李胤點點頭,好在她反應及時,不然差一點就要因爲他叫這個名字而愣住了。像孫先生這種人‘精’,看出來李胤的名字是假的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我是這裡的老闆,我姓孫,他們都叫我孫先生,你以後也就這麼叫吧。等會兒我會有幾個朋友要來,你幫忙招呼一下,我們這裡做的是正經生意,到時候你就只用給他們倒倒酒就好了。”
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像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啊……李胤暗搓搓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看那李先生從她身前走開,坐在了雅間裡那張大桌子的主位上。就憑他這麼一個動作,就可以看出來這個男人‘性’格中的大半部分是怎樣的。
李胤站在‘門’旁邊,當着老闆的面坐着肯定是不行的了,她也就只能走到‘門’外頭站着,好好地充當一個‘門’童的角‘色’。
大概過了有十來分鐘吧,幾個穿着隨意的男人有說有笑地過來了,正朝着李胤這個方向走來。
李胤恭順地低頭給他們開‘門’,這裡的燈光刻意‘弄’得很昏暗,李胤也沒看清楚這些人的長相。但是看他們聊天的內容,總歸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那些人有說有笑地進到雅間裡頭去了,李胤在外頭等了一會兒,等到外頭的人送來點好的餐品,才推開‘門’走進去幫着上菜倒酒。
其中一個男人坐的位置就是李胤的對面,看到她的臉,問孫先生,“誒,老孫,你這什麼時候新來了個姑娘啊?”
“說什麼姑娘不姑娘的,你這嘴怎麼就這麼欠呢?”
身旁另一個男人罵罵咧咧了一句,聽上去像是在給李胤解圍,但如果仔細聽,其實是把話題刻意拐到那上頭了。這“姑娘”二字,場合不對,這概念也不對。
李胤知道自己成了他們調侃的對象,也沒多說什麼,極爲乖覺地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往剩下的那些人的酒杯裡倒好酒。
她倒了一圈酒,很快就輪到了最後一個人。
她拿過酒杯,剛想給他把酒給倒上,卻聽到那個男人忽然輕咳了一聲,極爲客氣地說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他說着,從李胤的手上接過了酒瓶。
李胤的目光一直是低頭往下的,他將酒接了過來,襯衫的袖口微微往上提了一點,她的視線恰好就投向那一處,看到了他手腕上斑駁的疤痕。
下意識的,她終於擡眼看向身旁這個男人,卻在看清那個男人臉的時候,神‘色’微微變了一下。
怎麼會是他呢?!
“好了。”
那個男人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表情看起來相當自然。他倒好了酒,將那瓶酒遞還給李胤。
李胤接了過來,乖乖地退到他們的身後一米開外的地方站着。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李胤趁着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她的時候,目光時不時地往那個男人那邊看去。
是他嗎?
還是說只是兩個長得比較像的人而已?
她想了半天,也還是沒能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想。索‘性’也就不想了,專心聽這些人在講什麼。
她總覺得,這個會所不簡單。
不只是因爲這裡奢華得過分,還有這裡的整體佈局還有這裡的員工。神神叨叨的員工配上神神叨叨的上司,加上還有一隻執念於自己衣服的‘女’鬼,這裡的一切,應該沒表面上看過去的那麼簡單。
但這些人談論的話題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無非就是誰誰誰這幾天去哪個國家玩了,那個誰誰誰又投資了什麼行業大賺了一筆。聽來聽去,也就是上層人士的那麼點破事。李胤聽了十幾分鍾就沒意思了,專心地打量起那個後腦勺對着她的男人。
不過興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了些,那個男人沒回頭,他對面坐着的另外一個人卻感覺到了李胤的視線,原本還在津津樂道的人突然停了下來,目光戲謔地看向李胤,對着他對面那人說道:“誒,那姑娘好像對你有意思。”
他說就歸說,居然還衝挑了挑眉‘毛’。
李胤又不聾,他說話的聲音這麼大,她怎麼可能當成沒聽到?但現在這種時候,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吧……她就只能尷尬地立在那裡,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地面,當成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幾個人見她這樣的反應,又調侃了幾句,見這姑娘真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也就失了興趣,幾個人又開始胡天海底地‘亂’侃。但很快,李胤就知道了,這些‘亂’侃只不過就是餐前小點而已,餐前小點無所謂,被人聽了去也就聽了,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
真正的重頭戲是在後邊,就在李胤倒了第二輪酒的時候。
孫先生衝李胤招了招手,對她說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們還有事情要談,如果有需要我會去叫你的。”
李胤點點頭,能出去自然也是好的,起碼不用看着一堆人在那裡吃得開心,而自己就只能站在一邊。這對一個沒吃飽飯的人來說,那得是一件多大的折磨啊!
她離開了雅間,也不敢走遠,見過道里沒人,也就直接坐到了過道盡頭的窗臺上,完全不顧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
窗戶是關着的。
李胤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把手機塞回口袋,心裡頭想着事兒。不過過了一兩分鐘吧,她很快就感覺出了不對勁。
奇怪,窗戶不是關着的嗎?她背後一陣一陣的冷風哪裡吹來的?
意識到這個變化,她的身子止不住一僵,連忙從窗臺上跳了下來。
果然,就在她的身後,窗戶玻璃的外邊,扒拉着一隻鬼。
她的頭髮披散下來,臉就緊貼在玻璃上,壓出了一個着實不算好看的印子。
李胤渾身一‘激’靈這‘女’人,不就是她之前在電梯裡碰到的那個嗎?!
那‘女’鬼對她自己的衣服似乎情有獨鍾,雖然人在外頭,但手卻一直指着李胤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李胤也是醉了。
就算她身上穿的不是員工服而是她自己做的衣裳,那也不至於要苦苦相纏到這份上吧?
“行行行,我知道這件衣服是你的,可你也不能讓我現在就脫下來給你吧?你也是‘女’的,也知道脫衣服是要分時間場合地點的是不?我會還你衣服的,只要今天的工作一結束我就把衣服還給你好不?”
她對那‘女’鬼也是無奈了。爲了一件衣服苦苦跟着她不放,又不是用金線縫好的。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懷疑,這‘女’鬼之所以會成爲‘女’鬼留在人世,會不會是因爲還沒拿到這件衣服所以夙願難了?
她被自己腦中的這個念頭給逗笑了,但對着那隻臉‘色’不太好的‘女’鬼也笑不出來,只能與她對視,一人一鬼就這麼對峙着。
“你在跟誰說話?”
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窗戶上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來。
李胤的目光從那個‘女’鬼身上移開,看向她旁邊的這個男人。
他還是跟她上次離開的時候一樣,還是那麼溫潤的氣息。
她轉過身,問他,“你是長生嗎?”
他點點頭。
李胤心說自己猜對了,原來,真的是他。
“我剛問過孫序了,他說你叫李藍,你改了個名字?”
李胤被他這麼直白地一問,看了看他的身後,確認沒什麼人之後,說道:“也不算改名吧,只是跟過去的生活說拜拜了,想換個名字換個生存的方式。你呢,你跟孫先生是……”
“姑且算是朋友吧。”
長生這麼說着,目光掠過李胤看向她身後的那扇窗玻璃。
“你剛剛是在跟誰說話?鬼嗎?”
李胤差一點忘了珈藍知道她能看到鬼這件事。
她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窗戶,那個‘女’鬼已經沒了蹤影。
她對長生這個人,雖然已經沒了當初的那份悸動,但對他的好感還是在的。即便他的心裡很有可能也住着一個暴虐分子,但對她來說,她記着的,還是自己最初看到他的那個樣子。
“沒什麼,只是自言自語罷了。對了,關於我們倆認識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訴他們啊?我想重新開始生活,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我的過去。”
她這麼說道。
長生看着李胤熟悉的眉眼,笑了笑,點點頭。
從雅間裡出來一個男人,是之前調侃李胤跟長生的那個。
他看到長生跟李胤站得那麼近,就站在窗戶邊上,衝着他們這邊吹了聲口哨,喊長生的名字。
“嘿,好小子,我說你個都不怎麼‘抽’煙的人跑出去做什麼,原來是出來泡妞了啊!也好,反正我們也要散席了,你跟老孫說一聲,把這姑娘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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