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個‘花’燈多少錢?我買了。 [79小說]”
如夢問了價錢,說着要買下那盞‘花’燈。
可南墨卻制住了他的動作,對那攤販說“不好意思啊老闆,這盞燈我們不要。”
“我‘花’錢又不是你‘花’錢,你幹嘛攔我?”
如夢不解地看着南墨。
“你知道燈是什麼意思嗎你買過來送我!你是不是誠心的啊?”
南墨說完,似乎是在懊惱如夢的不識風趣,掉頭走。
元節,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南墨又生得乾淨好看,如夢怕再出之前那樣的事情來,連忙跟她,一邊茫然地道着歉。
“南墨,我說錯什麼了你這麼生氣?誒,你停下來我們好好說句話把事情說清楚了唄?”
“南墨,你走慢點,這麼多人你小心被人擠丟了!”
“誒南墨,你幹什麼啊?!”
終於,如夢抓到了南墨的手。
正是血氣方剛的好男兒,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這麼握在了手裡,怎還能去想其他?
南墨一張臉羞得通紅,但卻也沒掙脫開如夢的手。
她看着他,說道“燈的諧音不是等嘛!你送我燈,是還要我等你多久?”
等多久……
如夢有些不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南墨頗有些怒其不爭地推了他一把,說道“你個傻子!唱戲的時候那麼機靈,怎麼到現在變得這麼傻了啊?!”
南墨一直在等如夢開口,捅破兩人之間的這層窗戶紙,可惜了,如夢一直礙着他們的身份有別,始終不能遂了南墨的願。
他明白是明白了,卻還是在裝傻充愣。
“不是啊,要照你這麼說的話,那這世的人都不買燈了?不過我看那盞走馬燈是真的不錯,那頭畫的人,還跟我那扮相‘挺’像的呢。南墨,我回去把那盞燈買下來送你吧!”
他說着,要拉南墨回到之前那個小攤。
南墨氣急。可偏偏對着一個裝傻的人沒轍,只能跟着他回到了之前那個小攤。
“不好意思啊客人,那盞燈剛剛被一個人買走了。”
小販看着這對賭氣一樣的小情侶,無奈地笑道。
“買走了?”
如夢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南墨的臉‘色’擺得更臭了。
“老闆,那你還有沒有一樣的?”
“沒了,那東西啊,我也只做了一頂。”
“是嗎……”
如夢略有些失望,再看看身邊的南墨,那一副表情,都快要吃了他了。
“南墨,我……”
“我什麼我!你剛剛可是說了啊,要把那盞燈買下來送給我。要是沒拿到這盞燈,你這輩子別想再見到我了啊!”
她說着,賭氣似的跑回了南家。誰成想,這一句話,竟然還成真了。
南墨在老宅子裡等了兩天,卻沒有聽到任何一個人來通報說是有人找她。如夢那‘性’子,跟鴨子一樣,你不趕着他架,你永遠不知道他的潛力有多少。
既然他不來,那她過去找他。
但到了戲班子,得來的消息卻是如夢被關進了大牢裡。
“如夢這傻小子,之前給一個官老爺唱戲,官老爺說了幾句‘混’賬話,如夢把人家給打了一頓!南小姐,你能不能幫着給想個辦法啊?那官老爺是鐵了心要把他往死裡整啊,要是你不幫他,沒人能幫他了啊!”
戲班的班主差點都要跪下來求南墨了。怎麼說也是他從小帶大的娃,現在遇這樣的事情,他要是眼睜睜看着那真不是人了。
南墨嚇傻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個官老爺對他說了什麼‘混’賬話了他居然都不顧自己的命了?”
老班主長嘆一口氣,不住地搖頭,“還能是什麼話啊!你看看現在這些當官的有錢有勢的,哪個不在外頭養幾個名伶的?如夢他又是個演旦角的!”
如夢最討厭別人說他不男不‘女’,說他跟個‘女’人一樣。
南墨最開始跟他接觸的時候,不知道一天會有多少次觸到他的逆鱗,可偏偏,他都忍了她。但那僅僅只是對她而言。
“他被關在哪個牢裡?你告訴我,我去看看他!”
南墨抓着老班主的說,急切地問道。
“在城東那個牢裡頭關着!”
城東那個牢房關的都是重刑犯,聽住那附近的人說,那牢房裡頭,每天都會傳來斷不了的慘叫聲,基本每天都會有一個人因爲扛不住重刑死了被人從裡頭給拖出來。
南墨連忙跑到城東,將身所有值錢的首飾都塞給了獄卒,他們才帶她去看了如夢。
如夢的衣服被人脫了個乾淨,身都是血,兩天的時間,她還記着那個‘花’燈下嬌‘豔’明媚似‘女’人的男人,但現在,他渾身狼狽,有一個男人壓在他的身,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起來跟死了一樣。
可她知道他沒死。因爲她的到來,他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那個男人見來人了,連忙起來,穿衣服,跑到了隔壁的牢房裡。
這裡,哪裡是牢房啊!這分明,是一個人間煉獄!
如夢那失了焦距的眼睛漸漸恢復了一點清明,他擡頭,看到了那個站在‘門’口的‘女’人,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蟄了一樣,他忽然從地跳了起來,拿起自己的衣服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大喊道“你走開!你給我走你給我走啊!”
南墨強忍着沒有掉下眼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骯髒不已的地方。一出去,她靠着牆吐了。一直吐到肚子裡什麼都沒有了,她才站直了身子,靠着牆壁,眼淚一直往下掉。
而牢房裡頭,如夢眼睛裡一片死寂,呆呆地看着都是稻草的地面,嘴喃喃自語些什麼,仔細一聽,才聽出來,他念的只有兩個字,“戲子”。
南墨恍恍惚惚地回到家,掏出了自己所有的首飾請人去幫如夢,可是那官老爺一直沒放人,沒人能幫她,她只好去找自己的‘奶’‘奶’。
南家老太太大說,好啊,只要你答應嫁給曹家那孫子。
曹家在外省的名‘門’大戶,走陸路過去都要大半個月。前段時間,曹家派人來這裡找媳‘婦’兒,剛剛好,南墨的生辰八字恰好合曹家那小孫子的八字,於是他們來到了南家提親。老太太也十分看好這‘門’親事,可南墨卻死活不同意,還害的老太太在曹家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南家也不是隻有南墨一個孫‘女’,老太太平日裡對誰都好,但關鍵時候,這‘女’孩還是沒男孩重要。曹家的老爺是在朝廷當官的,只要南墨嫁到曹家去,曹家人允諾,給他們南家的孫子一個官職噹噹。
這年頭,你有錢不代表你能橫,有錢有勢,才能在這世生存下去。爲了一個官職,嫁出去一個孫‘女’,值!
南墨走投無路,想來想去也只有老太太能救下如夢了,一咬牙,答應了。
如夢終於從牢裡頭出來了,南墨很開心。曹家的人還有兩三天才會過來,她趁着這兩三天,偷偷溜了出去找他,哪知如夢卻對她閉‘門’不見。南墨急了,找了個藉口,說“誒,如夢,你還欠我一盞燈啊!兩天後,我在渡口等你!你一定要過來啊!”
南墨走後,如夢纔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老班主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樣做很對。人家好好一姑娘,馬要嫁人了,你也不能這麼耽誤了她。”
“師父,你說什麼?她,她要嫁人了?”
“是啊,嫁到外省的一個官老爺家裡做孫媳‘婦’兒,好像是姓曹,人還沒到,但前幾天聘禮到的時候,足足有十箱,全鎮的人可都是驚歎不已!她讓你兩天後渡口,估計是打算跟你‘私’奔,你可千萬別去啊!你這樣的,只能是白白耽誤了人家。”
老班主語重心長地說道,拍拍如夢的肩膀,感慨着離開了。
兩天時間,南墨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日沒夜地做了一盞‘花’燈,按照自己元節那日的印象,做到眼睛腫了十個手指頭也腫了,用了最好的材料,纔將那盞燈做好了。
以如夢那‘性’子,鐵定會說什麼他找不到燈,也不用她等他之類的。沒關係,到時候只要她拿出這盞燈,對他說你沒有燈沒關係,我有燈,我等可以了!她已經想好了,曹家那孫子她都沒見過面,是死活都不要嫁的,所以兩天後,算要把如夢打暈了帶出去,她也要跟他一起離開這裡!
可她千算萬算,是沒有去想,萬一如夢連去都不會去渡口呢?
兩天後的晚,南墨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從宅子裡溜到了渡口,她提着那盞自己做好的‘花’燈,站在渡口等到了天亮,如夢卻始終沒有出現。最後,還等來了南家追出來的人。
南家老太太將她鎖在了房間裡,並且放下狠話,如果她不嫁,那如夢會回到之前那個不見天日的牢裡。南墨最終還是妥協了。
曹家派人來迎親那天,熱熱鬧鬧的鑼鼓聲響得整個鎮子都聽得見。南墨穿了嫁衣,了‘花’轎,嫁去了外省的曹家,在那之後,杳無音訊。而如夢,嗓子早在大牢裡的時候已經廢了,終日酗酒度日,做了戲班子裡的一條蛀蟲。
但在一個月後,如夢被人發現溺死在戲班大院裡的荷‘花’池裡頭,死的時候,身穿着一件他最喜歡的戲服,是唱王寶釧那齣戲的戲服。
有人說他是因爲醉酒失足掉進池子裡淹死了,有人說他這是故意要尋死,但他們都沒有猜對。
他死了,是因爲他生前做的最後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