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全然被嚇傻了,珈藍的臉那麼大一張就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溫熱的觸感還緊緊貼在她的‘脣’上。人生頭一遭就這麼莫名其妙給丟了,李胤壓根就不想去回味什麼的,擡起腳就想去踹珈藍的命根子。
哪知珈藍卻猜到了她想幹什麼,將她的雙‘腿’擠進自己的‘腿’間壓制住,將她的雙手扣住反剪在身後,抵着她的額頭說道:“要想離開就按我說的做,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
李胤從來不知道珈藍有這麼大的力氣。她想要掙開他,卻敵不過他的力道。那之前他一次次被自己給踢倒踹倒摁倒在地都是怎麼回事啊?!扮豬吃老虎嘛這不是?!
珈藍睜開眼睛看了看還處於震驚狀態的李胤,不由皺眉說了一句,“快點,不想死就按我說做。”
這個時候當然是命要緊。
李胤也不再糾結,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呈一個放空狀態。
與此同時,現實中的阿珏跟萌萌也正因爲一件事而爭吵起來。
也許這是三百年來,萌萌跟阿珏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了。
“阿珏,再不把珈藍哥拉出來他也會墮入那個夢裡頭出不來的啊!”
萌萌的目光不由瞥向了那根快要燃盡的蠟燭。躺在‘牀’上的兩個人到了現在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再不出來,很多事情就不是他們能掌控的了。
可阿珏卻攔在萌萌的面前,搖頭阻止她。
“再等等吧。”
“等等?”萌萌不敢置信地看他一眼,“阿珏,他可是你哥啊。要是蠟燭燃盡了他還沒有出來,他會永遠被困在那個夢裡的,別說是人了,他連鬼都做不了。你已經被爾‘玉’害死了難道你還要看着你哥被那個‘女’人……”
“這是我欠她的,我心甘情願。可你呢,萌萌,難道你就不欠她的嗎?”
阿珏的語氣忽然嚴厲了起來,看着萌萌的目光,再不復往常淡然的模樣。
如果不是當年她帶着她跑了,也許他們三個人的結局都不會是這樣。
可這能怪她嗎?她也只是想救他而已!
萌萌的眼眶有些溼潤了。她緊緊咬住自己的嘴‘脣’,用痛來‘逼’迫自己把眼淚給憋回去。阿珏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看到她的眼淚,他不會關心她,他就只會一遍又一遍地嘲諷她,說她只會哭。
她吸了吸鼻子,嘴巴已經被自己給咬破了,她嚐到了血的味道,鹹鹹的,腥腥的。
當年的事情,受傷的又何止是爾‘玉’一個人?
“是,我是欠爾‘玉’,是我欠了爾‘玉’不是你啊!你爲什麼要替我去還這筆債啊?!”
萌萌的聲音不禁提高了些。
她從來沒這麼說過話。印象中,這一隻‘肉’蝴蝶一直都是軟萌軟萌的樣子,遇到什麼事就只會哭和害怕,要麼就唯唯諾諾地屈從。她從來沒有過這個樣子,從來沒有這般聲嘶力竭地說過話。
“珈印,你以爲我沒有後悔過嗎?三百年我待在那個破水簾‘洞’裡我每天都在想,如果那個時候留在那裡的是我,你就不會那麼傷心了。該留在那裡的人是我,不是爾‘玉’!”
“萌萌!”
察覺到她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阿珏想要伸手去觸碰她,手卻輕易就穿過了她的身體,碰不到她。
萌萌躲開了他,一直在往後退。
“你喜歡爾‘玉’,她叫你阿珏你就連珈印這兩個字都不怎麼提起了,是我的錯,我不該自作主張把你帶出去的,都是我的錯好了吧?”
她的眼淚終於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不是說我欠她嗎?好啊,我現在就去還她這筆債!”
她說着,推開‘門’轉身就跑了出去。
阿珏下意識地就想去追他,可最終,還是選擇留在了原地。
他靜默地坐在地上,目光無神地望着地上的某一處。
桌臺上的蠟燭緩緩燃盡,直至最後一絲火光熄滅。房間裡頓時黑了下來。
李胤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牀’邊隱隱坐着一個白衣服的人,她看了好久才認出那是阿珏,不由移近了些。
突然一聲慘叫響起。
李胤‘摸’了‘摸’旁邊,好像,旁邊還躺着個人……
珈藍被李胤壓到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他猛地從‘牀’上坐起來,大吼着說道:“你沒看見旁邊還有人啊?!”
李胤懶得理他,之前在夢裡那些事她還沒找他算賬呢!可現在,算賬這件事似乎並不是最重要的。
她沒管珈藍的哀嚎控訴,指了指那個一直坐在那裡動都不動的白衣少年,用手肘推了推珈藍,說道:“誒,你弟好像不太對勁啊!”
不太對勁?
是不太對勁。
珈藍立馬就不再跟李胤搭話了,跳下‘牀’走到阿珏的面前,蹲下來看了看他的臉‘色’,突然問他:“萌萌是不是去找爾‘玉’了?”
這世上的事情,能瞞過珈藍的簡直少之又少。
阿珏點點頭。
珈藍很想一巴掌拍醒他,可偏偏阿珏是個鬼沒有實體,珈藍的氣沒地方發,直接就踹上了一旁的櫃子,櫃子上放着的東西噼裡啪啦地被震掉了一地。
“就她那個破膽子你居然還會讓她去找爾‘玉’?阿珏,這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都這麼多年了你能不能長點心啊?!”
珈藍罵了他一聲,急忙跑出‘門’去追萌萌。
那丫頭要真的去找爾‘玉’了,到時候估計他又得收養一隻難伺候的鬼了!
珈藍匆匆離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了阿珏跟李胤。
李胤剛醒過來頭還昏昏沉沉的,珈藍跑出去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將那散落在地的東西一一撿起來,單‘腿’跳着‘摸’黑繞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盞煤油燈,是珈藍平時點來給阿珏看書用的。
她點了那盞燈,忍着腳上的傷痛走到阿珏的對面席地而坐,將那盞煤油燈放在一旁。微弱的光線在地板上投下一圈光影,也讓李胤看清了阿珏此時的表情。
李胤思索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個大概可以稱得上是合適的形容詞,隱忍。
他的心裡頭,肯定也不好受吧。
“李胤姐……”
阿珏叫了李胤一聲。
李胤急忙擺手,“別,你可別叫我姐,我承受不起!”
阿珏少說也有三百歲了,讓一隻三百多歲的鬼叫她姐姐,這算不算是折煞了她?
“叫你李胤姐也沒什麼,你就把我當成還是十五歲的樣子就好了。”
阿珏說着,低頭看向地上的那盞煤油燈。
燭火微弱,青煙縹緲。
“阿珏,我聽萌萌說,你是因爲爾‘玉’的事情才把自己困在這個客棧裡,你這麼做,有意義嗎?”
“有沒有意義都不重要。我要求的,不過就是一個心安而已。”
這句話說得,令李胤意識到,她面前坐着的這個男孩,真的不是隻有十五歲的閱歷。
好像現在,作爲一個局外人,李胤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陪着阿珏坐在這裡發呆了。
萌萌最後是被珈藍給拖着拖回來的。
也不知道拖了多遠的路,萌萌的身上到處都是草屑,蓬頭垢面的樣子配上一張可憐兮兮的臉,就差一個碗就可以上街乞討了。
珈藍這一路把她拖回來估計也累得夠嗆,直接就把她扔在了一旁,自己往‘牀’上一躺,半晌都沒說話。
房間裡氣氛詭異得很,很長一段時間,根本沒有人說話。
又過了段時間,隱隱有細碎的啜泣聲從萌萌那個方向傳來。
這丫頭又在哭了。
珈藍也煩了,蹭的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有時間哭你怎麼不把你身上的‘肉’給我減掉點啊?你知不知道我大老遠把你從深山老林里拉回來我有多累嗎?如果心裡頭難過了不平了,不是隻有哭這一個辦法。這次的事情是阿珏不對,我去給你拿鬼鞭。”
鬼鞭,是專‘門’用來打鬼的。
萌萌的哭聲戛然而止。
“大哥,你別,別拿了!”
萌萌動作麻利地擦乾眼淚,一下子衝到了珈藍的面前拽住了他的手。
“是我一時衝動差點就沒了命,不怪阿珏的。”
李胤詫異地看着眼前這幕,又看了看阿珏,他還是那副平淡無‘波’的樣子,也不知道心裡頭究竟是在想什麼。
珈藍有些頭痛地把萌萌扒拉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給拿開,略帶嫌棄地拍拍自己的衣服。
“阿珏,你們兩個人心平氣和地聊一聊。過去的時間再揪住不放,這不是長情,而是蠢。”
不是放不下困住自己才叫做贖罪。珈藍比阿珏看得更通透,他比阿珏大很多,經歷的事情也遠比他要多。如果他也像阿珏一樣因爲過往的一些事就困住自己,那百鬼客棧也就不存在了。
李胤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有些糊塗自己現在究竟該做什麼。
珈藍彎下腰,兩隻手托起李胤的脖頸和‘腿’就要把她抱起來。
李胤嚇了一跳,兩隻手急忙挽住他的脖子。
她剛想質問珈藍要幹嘛,卻聽到他說:“我們出去,讓他們兩好好聊聊。”
因爲這句話,李胤即將脫口而出的那些話又都給嚥了回去。
珈藍打橫抱起李胤,關上房‘門’下了樓。
一邊抱還一邊嘀咕。
李胤沒聽太清楚,不由問了一句。
“你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誇誇你而已。”
李胤懷疑的目光盯着珈藍。
珈藍心虛地別開眼,將李胤小心地放在了沙發上,然後開了電視,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看着家庭‘肥’皁劇。
一集電視劇放完,李胤忽然問珈藍,“你剛剛誇我什麼來着?”
完全是條件反‘射’,珈藍回答:“哦,我誇你跟萌萌很像。”
“哪裡像了?”
“‘肉’多。”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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