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雍說到這裡,又拿出一根針管,吸了五毫升的酒‘精’,注入了李胤的靜脈。
李胤現在倒是還沒感覺出來什麼不正常,估計要等她真正掛掉,還需要好幾次注‘射’,到那會兒,當年的事情估計也該講得差不多了。
她對當年的事情毫無印象。可被昭雍這麼一提,倒是有點印象了。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的媽,居然當了昭雍的後媽。那是不是說起來,昭雍還是她兄弟來着?
李胤的目光在昭雍身上轉悠來轉悠去。昭雍也沒在意,收好針管之後又繼續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前邊說道昭雍昭殷還有周意三人逐漸建立了良好的友誼關係,昭雍曾邀請過周意去他家做客。也是那會兒,周意頭一次知道,原來昭殷和昭雍,跟她住在一個小區裡。
可昭雍沒想到,他們放學回家的時候,原本晚上纔會在家裡的阿玫阿姨恰巧那天也在。周意很乖,看到她就說了一聲阿姨好。阿玫看着周意,聽到昭雍介紹她的名字時,整個人猶如電擊一般愣在了原地。
“你叫周意?”
阿玫阿姨重複了一遍周意的名字。周意十分乖巧地點點頭,大概是對着長輩的緣故,她身上的那股傲氣也沒了,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害羞的小姑娘。
那天,阿玫阿姨沒有離開,居然還在昭雍他們的房間裡待了很久,又是切水果又是遞飲料的。周意從凳子上起來沒站穩摔在地上,她着急地扶起她,連着好幾句問她有沒有哪裡傷到了。最後,是周意看天‘色’不早了,怕爸爸擔心自己要早點回家,阿玫阿姨才送她到了單元樓下,看着她離開。
三個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好,周意再那之後又去過昭雍家裡幾次,但在那之後,阿玫阿姨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暑假的時候爸爸帶着他和昭雍昭殷去旅遊了,他們也就兩個月沒有聯繫周意。可就在暑假過完開學的那一天,學校裡忽然來了幾位警察叔叔,把昭殷還有昭雍都叫了出去。後來還把周意也給叫了出去。
昭雍看到周意的時候,周意的額頭上還包着一個紗布,鼻子和眼圈都還是紅紅的,顯然大哭了一場。其中一個警察靠在車‘門’上,對另一個人說道:“真是造孽啊,才這麼小兩個孩子。”
“是啊,出了這麼檔子事,讓這兩孩子以後可怎麼擡頭做人啊!”
兩個警察聊了幾句。昭雍心中感到不安,直覺他們口中的那“兩個孩子”,指的就是他和昭雍。後來的事情證明,他想的是對的。
警察帶着李胤和昭雍昭殷分別上了兩輛車。昭雍和昭殷被帶去的地方,是他們爸爸的店面。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店‘門’口圍了一大堆的人。還有一堆警車,警報聲滴滴嘟嘟的,很吵。
車上其中一個警察對剩下的另一個人說了一句看好孩子後,就下了車去探聽情況。昭雍扒拉在車窗邊上,隱隱看到從爸爸的店裡頭,擡出來一個擔架,上面好像躺了一個人,從頭到腳都蓋着白布。昭雍後來才知道,躺在那個擔架上的那個,是屍體。
從他爸爸的古董店裡,擡出了一具屍體。
昭殷害怕地拉着昭雍的手。昭雍安慰着弟弟,問警察。
“叔叔,你們爲什麼要帶我們來這裡?是我們的爸爸找我嗎?”
“你爸爸啊?”那人也是個心直口快的,直接就告訴了他事實,“你爸爸他走‘私’大佛,還殺了人。諾,人就站在樓頂上,就那個人,他一直嚷嚷着要跳樓,案子還沒審呢,你等會兒就去勸勸你爸爸,讓他先別那麼想不開。很多事不是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的。”
昭雍傻了。
他一個小小的腦袋裡根本就無法容納那麼多的訊息
昭殷被嚇哭了,就只能是昭雍下車去叫自己的爸爸下來。
他拿着那個大喇叭,對着樓上的一個小黑點,大叫着“爸爸”。
楊沐就站在樓頂,聽到底下的聲音,大喊着“我沒殺人”。
“我沒殺人,我沒殺人!我沒做過的事情爲什麼要賴在我頭上?!”
他整個人都已經陷入癲狂的狀態了。
天台上的警察見他情緒不對,急忙大喊穩住他的情緒,把昭雍從樓下叫了上來。昭雍看着爸爸的樣子,明明早上才見過他,可現在,他居然變得讓昭雍感到陌生。
“爸爸,你先下來好不好!我是昭雍啊爸爸!”
昭雍大聲喊着爸爸,吸引着楊沐的注意力。
楊沐聽到熟悉的稱呼,回過頭,看着昭雍,又哭又笑的,對昭雍說道:“昭雍啊,你來這裡幹什麼!你快走啊!有人要害我,你快點走!你留在這裡也會被害死的!快走啊!快帶着昭殷走!”
昭雍見爸爸理他了,一個勁兒地搖頭,說:“爸爸,這裡都是警察,不會有人害我的,你快下來好不好?弟弟都被嚇哭了,你快下來好不好?”
“爸爸,你不要我和昭殷了嗎?爸爸,媽媽走了,連你也不要我們了嗎?”
“爸爸,你快下來啊!快下來好不好!”
昭雍叫了很久,後來連昭殷也被叫上來了。
昭殷一直在哭着喊爸爸,怯怯地想要過去拉爸爸下來,卻又一直遲疑着不敢動。昭雍也在哭,眼淚掉下來就用手抹掉,剛上完體育課的兩隻手髒兮兮的,把自己的臉‘弄’成了一隻小‘花’貓。
“爸爸,你下來好不好?你走了我跟昭殷怎麼辦啊?!”
兩個小男孩,哭得連聲音都哽咽了。在場的衆人聽了也不由爲之動容。
楊沐看着他們,眼淚禁不住也掉了下來,就是那麼一瞬間的遲疑,原本就在旁邊伺機等待的兩個警察互相給對方使了個眼‘色’,一下子就衝過去把楊沐帶倒在地,動作利落地反剪他的雙手銬住他,然後拉着他站了起來。
楊沐臉‘色’蒼白地被警察帶走了。走到昭雍身旁的時候,他嘴裡還是念叨着那句話,“昭雍,趕快帶着弟弟跑,有人要害你們,快跑吧!”
昭雍淚眼朦朧地看着自己的爸爸被警察帶走,那雙被手銬銬住的手,是昭雍對父親最後的一個印象。
後來的事情,其實就都跟報紙上寫的差不多了。
楊沐是被人揭發走‘私’文物的,原本也只是一個匿名人的爆料,可當地警方卻真的從楊沐的店裡搜到了許多走‘私’文物的證據,還有好幾尊大佛的照片,其走‘私’的價值和數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一般的走‘私’案件。更何況,他還殺了人。即便從頭到尾他都聲稱沒有殺過人,但所有的證據都表明了一切。
楊沐被抓進去的當天,昭雍和昭殷不知道該怎麼辦,阿玫阿姨也不見了,他們翻遍了整個小區,都找不到她的身影。昭雍想起早上出‘門’的時候,她接了一個電話還在一張紙上寫了什麼,急忙帶着昭殷回家,讓他待在家裡頭不要隨便出去也不要給別人開‘門’,找到那張紙條去了那紙上記着的地方。
是一個碼頭。
昭雍在碼頭上找了一圈,一直在叫阿玫阿姨的名字。
天已經全黑了,他看着對岸亮起的點點燈光,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突然,他聽到了哭聲,還有叫喊聲。在安靜得過分的碼頭,這樣的聲音格外明顯。
是一個小‘女’孩的哭聲。
昭雍急忙站起來,循着聲音找到了那艘船。船上有三個人,一個是阿玫阿姨,一個是周意,還有一個,是周意的爸爸。周意躺在地上,手捂着脖子,不斷有血從她的脖子裡滲出來。
她在哭。剛剛的哭聲就是她發出來的。
昭雍看到阿玫阿姨,叫了她一聲。哪知阿玫阿姨看到她,全然沒有以前的親切,她大喊着讓昭雍逃跑。昭雍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周意的爸爸周山在快步朝自己走來,手裡頭還拿着一把刀。
昭雍害怕得立在原地,被嚇到了動都動不了。
周山早已經失去了理智,快步走到昭雍的面前,手上的刀就要揮下來。一個紅‘色’的身影忽然衝了過來,一下子就撞開了失控的周山,周山手裡的刀也因爲這樣掉進了海里。
“昭雍,快走啊!快帶周意離開這裡!快點!”
阿玫拖住周山的腳,對着昭雍大聲地喊道。
昭雍看着地上躺着的周意,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嘴巴一張一張的,像是在竭力地喘氣着,喉嚨裡發出古怪的聲響。
他連忙走過去,扶起周意,吃力地拖着她要離開甲板。
周山發了狂一般地用拳頭打着阿玫,阿玫一邊哭着,一邊喊着周山的名字。
“周山,我求求你了,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放過那些孩子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山哥!”
阿玫的聲音越來越弱。因爲周山下手的力道越來越重。
昭雍回頭看到那一幕,扶着周意的手力道不禁加重。
周山打昏了阿玫,阿玫身上的紅裙都被血染得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昭雍半拖着周意往外走,只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噔噔噔的聲音,像極了人急促的心跳聲。
背上被人猛地踹了一腳,昭雍沒拉住周意,兩個人都摔在了地上。周山看到周意滿手的鮮血,神智更不清醒了。隨手就抄起一根木棍,猛地朝周意身上揮去。
昭雍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應該護住周意,畢竟她比自己傷得重,快要沒命了。他連忙撲在了她的身上,周山的一棍子猛地落下,就打在他的腳腕上。劇烈的疼痛讓他一下子就痛暈了過去。
‘迷’‘蒙’中,他好像聽到了警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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