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處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咳嗽聲。萌萌嚇得一腳踩在了一隻斷手上,嚇得她兩‘腿’一踢,就把那隻斷手踢到了‘門’邊上。
‘門’鎖已經被打開了,‘門’也被拉開了一道小縫。
萌萌一看情況不對,撕了那些黃符之後,直接就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蝴蝶,用力地撞向那扇被封死了的窗戶。幾乎是在‘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她撞破了窗戶,從樓下一躍而下。
但她沒想到,她剛從窗戶外飛出去沒多久,剛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落下去,還沒落到地面的時候,翅膀上忽然被什麼東西‘射’中了。她吃痛,一頭扎進了地裡,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了。隱約中,她聽到身旁有人在議論着什麼,似乎是在談論怎麼搬運她的事情。
萌萌後來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待在這輛貨車上了。她人被綁着塞在麻袋裡,身上也不知道被什麼人注‘射’了什麼東西,一點力氣都沒有,連話都說不出來,發出的最大的聲音也就是哼哧哼哧。
那些綁了她的人興許是知道她是什麼,每天都趁她意識還‘迷’糊的時候給她打麻‘藥’,而且每次劑量都很重,大有讓她睡個昏天暗地完全沒有意識之勢。萌萌能從麻袋裡出來,很大一部分原因還得多虧這段顛簸的公路,把她硬生生給顛醒了。
她看着那個被嚇暈了光頭,想着自己這兩個月來在車上聽到的那些東西,大着膽子默默地踹了那個光頭一腳。丫的,都是因爲他們這些人,她纔會足足餓了兩個多月連肚子上的小遊泳圈都沒了!都怪他們!
想着想着,萌萌嘴巴一癟,沒忍住就哭了出來。
她想阿珏,想珈藍哥哥,想自己那個破水簾‘洞’。
她還記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她還是一隻‘毛’‘毛’蟲的時候,在她還沒有完全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個輕柔的聲音湊在她的耳邊說道:“萌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碰到壞人馬上就跑,你一定要記住媽媽的話,好嗎?”
那時候的萌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媽媽這個稱呼意味着什麼,只覺得這個聲音很急躁很匆忙,似乎是在叮囑她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後來萌萌長大了,也常常做夢夢見這一個聲音。夢裡,她看到自己被一個‘女’人塞在了一堆青草葉下邊,緊接着,是一羣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他們一個個長得都很可怕,萌萌覺得用青面獠牙這四個字來形容都有些美化了他們。他們手裡拿着一張巨大的網,上頭掛滿了許許多多銀‘色’的小刀。萌萌想張嘴讓那個‘女’人快跑,可嘴巴開開合合很多次,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那個‘女’人看着那些黑衣人,掉頭就跑,卻根本來不及。
那些黑衣人動作比她更快,她還沒來得及跑出去幾步,他們手裡的那張大網就朝她撒了過去。鋒利的刀片瞬間劃破了她的身體,有鮮血飛濺,恰恰就濺到了萌萌身在的草葉之上。
“還有一個呢?那個小的在哪裡?”
其中一個黑衣人收緊了大網,厲聲衝那‘女’人喊道。
那‘女’人冷笑着,忽然一個變身化爲一隻黑‘色’的蝴蝶,原本困住她的那張大網瞬間就被她給撐破了,但那些掛在網上的小刀卻無一例外都‘插’進了她的身體裡。
萌萌光是看着那副場面就很痛了,可那個‘女’人卻一聲疼都沒喊,振翅想要高飛逃離這些人的包圍圈。可她還是沒有料到,那些黑衣人既然來抓她,也是做好了準備的。
其中一個領頭的黑衣人對周圍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在那個‘女’人還沒來得及振翅逃開的時候,十幾把劍幾乎是同時扎進了她的身體裡。
她的身體漸漸淌出很多很多的血。
百幻蝶的血不多的,真的不多。
可那些血就是這麼多地流了出來,滴到地上,把周圍一圈的草地都染成了紅‘色’。
臉上有些冰。萌萌‘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已經有眼淚流下來了。她默默地把臉擦乾淨。
每次做夢,她都會哭。
後來她再長大一點,也就知道了“媽媽”這個稱呼是什麼意思。
想到媽媽,萌萌的眼淚就收不回來。
她在車上確確實實聽到了那些人說,他們在說:“這次居然抓到一隻百幻蝶了,你說上頭會獎勵我們多少錢?”
“你別想了,你以爲上頭沒見過百幻蝶嗎?我聽說,就在地下倉庫裡頭就關着一隻百幻蝶。這種神獸可不是我們尋常人見得到的,你說上頭是怎麼抓到的?”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不過聽人說,這隻百幻蝶被抓起來已經有好幾百年了,據說是上頭的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呢!以前的人那麼牛掰,有什麼辦不到的呢?”
兩個人一邊說着一邊把車子裡的那些麻袋搬下來。萌萌意識已經清醒了,趁着他們在搬東西下車的時候,身子使勁兒挪啊挪的,終於從車後頭挪到了前頭,使勁地把自己擠成了薄薄的一片,從兩邊的縫隙中滾到了前座後頭。所以那些搬運麻袋的人,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遺漏了重量級的一袋。
萌萌想,他們口中的那個幾百年了的百幻蝶,會不會,會不會就是她的媽媽?
這麼想着,原本膽子小的可憐萌萌一下子就有了勇氣。她決定了,她要回去看看那個地方,要去看一看,那裡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隻百幻蝶。
而就在萌萌終於決定大一回膽子去一探究竟的時候,李胤也剛剛趕回杭城不久。因爲事情有些緊急,她也沒顧得上看兩旁的風景,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車子很快就開到了一個小區外頭。
說起來,李胤已經有將近六年沒有回過這裡了。即便有任務是在杭城的,她也是完成了任務之後就馬上離開,不做任何停留。一來是怕被組織裡的人發現她的身份是假的,二來是不想回去。
她站在自家的單元樓下邊,擡頭看着某一窗戶上‘露’出的燈光,卻步了。
不是近鄉情更怯,而是害怕。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回家了,迎接她不是團聚的喜悅,而是那日復一日的夢魘。尤其是在昭雍跟昭殷的事情過後。
爸爸這兩個字,在她心中的地位一直都是最最重要的,她沒見過媽媽,在她的印象中認知裡,爸爸就是她的天,是撐着她一路走下去的天。
可現在,她卻不這麼覺得了。或許從當年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她就已經不這麼覺得了。
珈藍曾說過,她的夢境能夠預知未來感知過去。她當初做的那個有關她父親的夢,並不是虛構的。那些失蹤的人,那個衣櫃裡的斷肢殘骸,所有的一切,都讓李胤對這個所謂的家避之不及。
並不只是昭雍,人人的心裡頭都住着一個心魔,只不過,因爲有些人被掩藏得太好所以沒有被發現罷了。
李胤無形之中,也當過劊子手,也簡介害死過很多人。
隱瞞下她爸爸曾經殺過的人,也算是變相地殺人吧。
說白了,李胤之所以這麼害怕鬼,是因爲她做過虧心事,她害怕那些被她害過的鬼間接找上‘門’而已。
可奇怪的是,六年了,李胤自從能夠看到鬼之後,即便偶爾還是會夢到以前的場景,可那些鬼卻從來都沒有找上她。她不敢去想也不願去回想當年的事情。她拼了命地賺錢,拼了命地想給她父親一個好的生活環境,給他請一個好的看護,寧願她爸每天去市場買上百斤的豬‘肉’牛‘肉’羊‘肉’,也不願意看着他爸一點點墮落成一個會吃人的怪物。
她爸生了怪病。
她不想把自己的父親說成一個怪物,於是便理所當然給他那古怪殘忍的行爲冠上了怪病這一個解釋。李胤也知道是她自己在給他找藉口,可誰讓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呢?
她想讓珈藍幫她的忙,也就是這個。
但昭雍的事情之後,李胤真的覺得,自己所謂的這個唯一的親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該來的總會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從包裡掏出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的鑰匙,打開單元樓下的大‘門’,一步步朝自家所在的六樓走去。
小區是老式的建築,沒有電梯,一層樓就只有一戶,在當年,這樣的居住條件也算是很不錯的了。李胤找了下開家‘門’的鑰匙,站在‘門’口猶豫着是先敲‘門’,還是直接開‘門’。
掙扎了許久,她還是決定直接開‘門’。
房‘門’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裡頭隱隱傳來電視的聲音。李胤把鑰匙‘插’進鎖孔裡,轉動了幾下,發現打不開房‘門’。她以爲是她拿錯鑰匙了,又換了一把相似的,結果還是沒能打開房‘門’。
屋裡的人聽到有人在開鎖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
李胤還沒做好見面的準備,房‘門’就被人從外邊打開了。
她急忙拔出鑰匙一個閃身跑下了樓。
房‘門’從裡頭被打開,一個男人從外頭探出頭來,見‘門’外沒有人,奇怪地嘟囔了一句,心嘆自己的多疑,很快又把‘門’給關上了。
李胤從樓道里小心地探出頭,在那個人進去的那一剎那看見了他的臉,臉‘色’都白了。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重新走到那房‘門’口,敲了敲‘門’。
好半晌,裡頭的人出來開‘門’了。
李胤深吸一口氣,對着那站在‘門’口的男人說道:“你好,我想問一下,這裡之前是不是住着一位叫周山的男人?”
書哈哈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