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前,組委會最後還安排了一個護林員打扮的人給我們講安全須知。
他道:“大家上去以後,儘量按照我們分派給各個小組的路線圖去清理。不要隨意偏離自己的路線,尤其不要偏離主路!因爲山上還有很大一片區域屬於未開放的原始森林,裡面還有不少的毒蛇野獸,即使是我們這些護林員進去,也是要特別小心的!”
他這麼一說,就有人開始擔心,甚至還有想打退堂鼓的。那個護林員又趕緊解釋道:“大家也不要太過於擔心,我們給各個小組發下去的路線圖都是我們護林員平時經常走過的路線,不會遇到什麼太大的危險。所以,我還是要再提醒一句,不要輕易偏離自己的路線圖!”
交待完畢,所有的志願者便一起分頭上山。這次召集的大學生志願者還是不少的,目測少說也有一百人,但主要還是來自省城和崖州市一南一北兩個大城市。可能從各市縣來的志願者裡面人數最少的,也就是我們南亭縣了。
我們這一組安排到的清理路線都集中在北坡這一側,而且比較靠近山頂。也就是說,我們要先出發,直接爬到半山腰以上纔會開始我們的清理工作。這個要求對於我來說,倒不是什麼太大的困難。但對於兩位女生來說,就有點難度了。朱詡的身體條件還不錯,要不然也不敢隨隨便便就吹牛他扛過一千個沙袋。
一開始的路段還是挺愜意的。我們就當做是來爬山旅遊了,走一段就歇一段,還不停地拍照。韓婕和李婷顯得特別的開心,兩個女生今天早上出門之前還特意地化了一個淡妝,彷彿她們上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爲了拍美照,而不是真的要去撿垃圾。
我和朱詡起初也很配合,各自擔任各自女朋友的御用攝影師,一路“咔咔咔”地拍,每個值得玩味一二的景色都要拍到,而且還要設計不同的姿勢和角度。四個年輕人一路相約走到這裡,纔是真正的最和諧最開心的時刻。
可爬山就是這樣,起初的新鮮感和體力逐漸耗盡之後,後面的景色再美也會變成了一種審美疲勞。朱詡這時候又開始犯二了,總想要炫耀他“出色”的身體素質,反而越走越快,還不斷地回頭催促我們快點跟上。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女朋友李婷也走不動了,估計他就會一個人跑上去了。
走着走着,韓婕對照着路線圖看了一下就說,我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從此一路上山的小徑兩側都是我們這個小組負責清理的區域。於是,我們便開始幹活兒了,紛紛拿出工具來開始撿散落在地上的垃圾。
八仙嶺上有很大一片原始森林是沒有開發成旅遊景點的。所以這山上的道路都是崎嶇的小路,一般都只有護林員才走,一路上也沒有什麼公共設施。但是現在很多驢友就喜歡來這種未開發的野外探險,每天都有不少人繞開林業站的盤查,私自上山遊玩。但遊玩就遊玩吧,這些人的素質還很差,產生的垃圾因爲找不到垃圾桶,又懶得帶下山就隨手亂丟,污染了環境。
這裡的原始森林屬於熱帶原始森林,喬木又高又粗,樹冠遮天蔽日。地面上的各種灌木和藤類、蕨類植物也是見縫插針地肆意生長,爭奪着樹冠與樹冠之間遺漏下來的每一縷陽光。有些藤類植物則使出“毒招”,藉助高大喬木的樹幹纏繞着往上爬,久而久之就把大樹的樹幹勒成了麻花狀,這就被稱之爲“絞殺”。
而喬木類的植物也不甘被灌木叢搶去了生長的空間,一粒落在石頭頂上的種子,哪怕只有一層薄薄的泥土也能成長成大樹。它們的根系可以延綿很長,甚至長達十幾米,最後就把整塊大石頭給包裹了起來,變成了“石頭頂上長大樹”的奇觀。
這樣的植物形態和地形,也給我們清理垃圾帶來了不少困難。有些很不知覺的登山客隨手將垃圾甩手一丟,可能就甩到了石縫裡,或者是樹叢間,我們看見了還得爬上爬下地,再用垃圾夾去把垃圾夾出來。這樣既不安全,也影響效率。
這時,朱詡又開始發作了。他嫌我們太墨跡了,說:“那些縫縫裡的垃圾就不要管它了,就當沒看見好了。我們還是加快速度往上走,爭取第一個完成任務!”
韓婕很不滿他的做法,反對道:“既然來了,就要認真做。寧可慢一點,也不能偷工減料!”
“那像你們這樣,還要撿到什麼時候?”朱詡坐在地上“罷工”道:“別說一天了,再撿兩天也撿不完!”
“能撿多少是多少吧!”李婷喘着粗氣坐到他身邊,和稀泥道。我們這四個人裡面,可能體力最差的就是她了。
我則是屬於中間派。雖說我對他們倆的懶散作風也感覺不滿,但同時我也確實很煩做去這種事情,所以一開始我就不想來。不過,自己的女朋友還是要維護一下的。我便道:“我同意韓婕和李婷說的,慢就慢一點,但是要仔細。也沒規定說一定要今天之內把所有的垃圾清理乾淨的,都別偷懶了,大家夥兒動起來吧!”
朱詡卻還是想不通。坐了一會兒,他突然就站起來道:“你們就慢慢撿着,我先上去山頂看一看!”說完,他竟然就一個人往山上跑去。李婷喊他回來,他也裝作聽不見。
我有些惱火了,對韓婕道:“隨便他去吧!我們就在這兒待着。”
韓婕還在猶豫呢,李婷先急了。她對我們道:“剛纔那個護林員說了,這森林裡還是有危險的,我們不能讓他一個人單獨行動呀!”
我苦笑不得,問她:“先不說我們想不想跟他上去,問題現在是你自己能不能上得去?像他那樣跑,誰能跟得上?”
李婷還是哀求我們,說不要丟下朱詡不管。韓婕想來想去,還是無奈地對我道:“我們還是跟上去吧。我是這個小組的負責人,垃圾撿不完倒沒事,弄丟一個大活人就麻煩了!”
既然韓婕也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再表示反對。於是,我們剩下的三個人也勉強地跟在後面往山頂上爬。又爬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我們終於到了山頂。
好消息是:朱詡確實就在山頂上等我們,也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緊接而來的壞消息是:他又發現了後山有一個湖,又吵着要去那邊看看!
那個湖從層層疊疊的樹叢中間只露出了半邊真容。但即使就這一小片湖水就已經足夠吸引人的眼球了。碧綠碧綠的湖面平靜無紋,倒映着八仙嶺最高峰的身姿,旁邊還有一個小瀑布,確實是一個絕美的去處。我們其他三個人看見了,也不禁爲之神往。
但想和做是兩回事。那個湖和我們現在的位置之間,目測直線距離就至少有兩公里。但森林裡的山路彎彎曲曲,地形陡峭,真走過去的實際路程至少就得有四公里。在山裡走四公里,可要比在平地上走累多了,沒有兩三小時根本就走不到那邊去。
韓婕終於忍不住了,就跟朱詡吵了起來。她拿出手機來給朱詡看,道:“現在已經下午一點了,本來這時候按計劃就應該往回走,不然就趕不上下午四點鐘的集合時間。你現在還說要去到那麼遠的地方玩,一來一回的,到天黑了我們也下不了山!”
朱詡壓根就沒想着要聽韓婕的指揮,執意要去湖那邊探險,還慫恿李婷跟他一起去,說去到那邊再給她拍一些美美的照片。
李婷很猶豫,夾在中間很爲難。一方面她確實是走不動了,也不想錯過集合的時間;另一方面,她又捨不得丟下朱詡不管。我則不動聲色,不參與他們的爭吵,反正我是肯定要跟着韓婕走的。我在心裡預測:最後的爭論結果很有可能就是兩對情侶分道揚鑣,朱詡和李婷去後山,我和韓婕就原路返回。
朱詡跟韓婕較了一會兒勁,牛脾氣又上來了。他道:“反正我自己是肯定要去的了!你們要不想去,就回吧!”說罷,他一個人賭氣背起揹包就往後山走,環衛夾和垃圾袋也不管了,隨手丟在一邊。李婷左右爲難,但下意識地她還是跟在朱詡追了過去,裝備也扔在了原地。
韓婕氣得嘴脣都咬白了。我對她道:“咱們也回去吧,不用理他們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韓婕卻不肯走,還是站在原地生悶氣。我又去勸她,她才道:“畢竟我是帶隊的,不能就這樣丟下他們。我看李婷也走不了那麼遠的路了,朱詡再怎麼任性,也不可能不管她了吧?我們就悄悄地跟着走一段,如果他們半道返回,我們也返回。如果他還執意要自己去,那我們就帶李婷下山!”
我見她既然這麼說,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