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歷經四十天的旅途後終於到達了鬼農莊,但卻遭遇了莊主粗暴的對待。而且受傷的沈良隨後又被診斷爲重度腦震盪,很可能就此失業。
但是,更讓人糟心的是,隨後又因爲如何處置受重傷的沈良,布爺和以孔健爲首的幾名鏢師又起了爭執。
“沈良這個情況你又不是沒看見,他這個樣子還怎麼再堅持完四十天的回程路途到左丘城就醫?難道賺錢對於你來說,就比一條人命還重要嗎?”孔健很不客氣地衝布爺吼道。
孔健最近的脾氣也上來了,屢次跟布爺吵架。他甚至在私下裡已經挑明瞭,這次的任務結束後,他就會去找滕伯禮要求換到另外一隻商隊去,不想待在六隊了。他的表態也帶動了另外幾名對布爺心存不滿的鏢師,蠢蠢欲動。
但布爺這次的理由似乎也很充足:“剛纔醫生也說了,莊裡條件有限,沈良的傷勢在他這裡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是讓他自己靜養。我們早點回到左丘城也就可以早點讓沈良得到更好的醫治!實在不行,我們把他送回陽間的醫院去住院作手術也可以啊!”
“從鬼農莊也可以上到陽間的!”孔健還是不依不饒。
“從鬼農莊上去陽間的出口也只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莊,我們這一大幫子人突然出現又怎麼解釋?”布爺繼續有理有據地爭辯,“還有,鬼農莊肯不肯讓我們借用他們的陽間出口還是個大問題呢!”
布爺的話確實也很有道理。因爲跑了一隻鬼奴的事情,鬼農莊的莊主對我們的態度相當惡劣,能全額拿到酬金已經不錯了,還想借用他的陽間出口,恐怕難度很大!
但孔健等人關心則亂,還是想逼迫布爺去找莊主通融。最後布爺無奈之下也只好提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投票!
“平時你們總是嫌我霸道、不講理!這次我就給你們民主一回!”布爺嚴肅地環視一週,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裡除了沈良,還有十一個人。一人一票,馬上返回左丘城還是繼續留在這裡找莊主商量,每個人都要做出選擇,少數服從多數!”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吃驚。這可不是布爺的一貫作風,看來也確實是被孔健等人逼得沒辦法了纔出此下策。但既然布爺都這麼說了,孔健等人也自認爲大多數人都會站在他那邊,便同意了。
投票還採用了不記名的方式,大家在紙條上寫了“回”或者“留”的字樣,然後丟進一個大碗裡。最後大夥兒又推舉我去計票,因爲我一直沒有表態,而且大家應該也比較相信我的爲人。
其實,我自己寫的是一個“回”字,雖然我認爲最後“留”字可能會更多一些。
不是我不關心沈良的傷情,而是出於理性的考慮。鬼農莊對我們的態度太差,繼續長留在這裡肯定還是會遭白眼的,去求他們借用陽間通道也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事情。與其留在這裡耽誤時間,真還不如早點回去。
計票的結果是:六對五!
但這個結果卻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讓孔健等人啞口無言!
孔健和已經表態支持他的人數加起來就是五個。六個“回”字就表明了其他人都不贊同他們的意見,全部支持了布爺的判斷。看來,大多數的人還是能保持理智的。
投票結果既然已經出來,就沒什麼話好說的了。布爺當即決定第二天一大早就返回左丘城,並且連夜去找到莊裡負責販賣牲口的另外一位師爺買下了二十隻扁蝨,這也是之前就由滕伯禮決定好的返程計劃,避免空手而歸沒有收益。
布爺這次除了帶上鳥肉一起去牲口欄,還特意叫上了我。
鳥肉曾經在牛市上幹過三年,對牲口的好壞很有心得,就由他去挑選二十隻可供一人騎行的扁蝨。布爺靠在圍欄外,卻開始跟我談起心來。
“你這次的表現不錯。”布爺一開口就表揚我,讓我措手不及。我還真沒見他表揚過誰呢!
“你雖然加入六隊才半年不到,但是進步很快。”他繼續誇我,“我本來還以爲你在我這裡堅持不了三個月就會哭着喊着回去繼續幹你的廚師的。”
我苦笑。原來他誇我是因爲對我的預期放的很低呀!
我便解釋道:“我雖然之前是當廚師的,但從小就能吃苦,也跟着師父抓過不少鬼。所以跑商隊的工作我還是可以適應得了的。”
“嗯”布爺點點頭,繼續道:“這次你能及時把九隻鬼奴抓回來,避免了我們遭受一大筆罰款的損失,其實全隊人都應該感謝你的。”
“這也沒什麼啦.......”我撓撓頭,被他誇得越來越不好意思了。
“你很機靈,人緣也好,雖然徒手打不過女人,但是短刀和長短棍法都耍的不錯。另外,你最欠缺的可能就是經驗了。”
“我......”
誇我也就算了,他爲啥又扯到我被柳寒痛扁的糗事上去了?
不過布爺說的也是事實,我就沒啥好辯解的。他又轉過頭來認真地看我,道:“有機會的話,我會讓你多鍛鍊鍛鍊的。”
“聽您的安排,布爺。”我誠懇地回答道。
“好了,話就點到這兒,你明白了進行。”布爺說完這句,便跨過了圍欄朝鳥肉走去。
鳥肉已經挑好了二十隻要帶回去的扁蝨,就等着布爺過來拍板了。
我得了布爺的誇獎,心裡總有些飄飄然的。也許,布爺表面上很嚴厲,脾氣不好,但他看人、處事還是相當客觀的。他應該就是屬於那種做事特別認真、嚴肅的人,只要認爲是正確的就會堅持自己的原則,哪怕會因此受到別人的非議。
想到這兒,我也不禁爲自己剛纔投出的那一票感到欣慰。就如同鳥肉一開始就告訴我的那樣:跟着布爺走總沒錯!
第二天一早,商隊再次啓程返回左丘城,並且是加速返回。這次,我們唯一需要運送的“貨物”就是沈良,而且所有人都有了坐騎。
布爺把三隻大蝸牛都拴成一行,讓它們頭尾相接,就由自己一人來帶領。其他剩下的十個人則各騎一隻扁蝨,同時手裡還牽着一隻,輪流換騎。
扁蝨的特點就是快,而且能蹦得很高,走崎嶇不平的地形最適合了。但它們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耐力比較差,不適合長途騎行。兩隻扁蝨輪換着騎就可以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樣一來,整支商隊的速度快慢完全就取決於前面三隻大蝸牛的速度。但這次它們背上的貨物都很少,走起來也比平時輕鬆許多。再加上我們刻意減少了路上休息的時間和次數,按照布爺的估算,原本需要走四十天的行程,或許現在只需要二十七八天就可以走完了。
如此快的返程速度也讓孔健等人沒有了再次抱怨的理由。大家夥兒的目標都變得一致,就是儘快返回左丘城,以便讓沈良得到更好的醫治。
十四天過後,回程的路途已經走了一半的時候,商隊又再次經過一座狹窄的石橋。橋下就是深達百丈的一道峽谷。
這座石橋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爲了方便往來,將人爲砍斷的一段巨大石筍搭在峽谷的兩邊建成。但是這種石橋很不穩當,經常會發生斷裂,偶爾還有鬼匪會利用這樣的危險地形在附近埋伏,突襲往來的商隊。
我們來的時候就曾經通過這裡,經驗豐富的布爺出於小心起見,把商隊分成了三部分過橋,這次也不例外。他自己先騎第一頭老蝸牛帶着另外兩頭大蝸牛過去,觀察對面安全了再給我們發信號。接着中間的大部隊九個人牽着十八隻扁蝨再跟着過去,獨留孔健斷後觀察。中間的人和牲口都全部通過後,孔健再一人騎兩隻扁蝨通過。
這樣的過橋方式就最大限度地保護了中間大部隊的安全,避免在橋上的時候遭到襲擊。最危險的則是打頭通過的布爺自己,和斷後的孔健。不過,商隊裡一向以來都是由他們兩人一頭一尾夾着隊伍,誰也不會就此說什麼。
布爺騎在領頭的老蝸牛背上,慢慢悠悠地帶着後面兩隻蝸牛過了橋。橋對面距離我們有三十米遠,是看不太清楚那邊的情況的。但很快地,對面橋頭燃起了一大團鬼火,那是安全的信號:大部隊可以通過了。
橋面比較窄,而扁蝨體輕,走起路來喜歡蹦蹦跳跳地,不太好約束。大家夥兒騎着扁蝨過去不安全,只能是從扁蝨背上下來走路,一手各牽一隻過去。中間的隊伍雖然長,但也順利通過了。
除了斷後的孔健,我是大部隊裡最後一個過去的。走到橋中間時,我似乎感覺到腳底軟了一下。我低頭去看,但光線實在太暗,也看不出是什麼原因,那裡並沒有什麼異物。
“也許是我自己坐在扁蝨背上的時間太長了,腳發麻軟了一下吧?”我心裡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