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號運貨至巨瀑城時遽然遭遇襲擊,不論是遇襲的地點還是面對的敵人都讓人感覺十分意外。想來想去,我還是認爲這件事情的背後黑手極有可能仍是揚言要討伐冥港的地府陰軍。
不過,在沒有抓到真憑實據之前我也只能這樣子瞎猜,到底事實是不是如此,暫且還沒有定論。但不論如何,在沒有摸清巨瀑城的意圖之前,我只能暫時中斷兩地之間的商業往來了。更謹慎一點,派往其他陰城的貨船也應該儘快通知回港。
另外,我之前就在河道中沿途佈置了一些耳目,爲的就是第一時間獲知陰軍來襲的消息。或許從他們口中能得到其他相關的情報。
三刀對我道:“港主,這一點我在回程中就已經想到了。勝利號甩開追兵後,我沿途又找到我們的暗哨詢問情況,但他們都對此一無所知。所以,我悄悄地派出了兩艘快艇,讓幾名比較機靈的手下假扮成附近的漁民開船返回巨瀑城去打探消息。他們的船快,估計用不了幾日就會有更詳細的消息傳回來。”
我點點頭,道:“那就好。我們現在能做的除了等消息外,就是趕緊把勝利號送進造船廠裡維修,爭取在敵人來進攻前修好它!”
“是,港主!”
十天之後,三刀派出的探子果然回來了。他們從巨瀑城得到確切的情報:地府已經決定要討伐冥港,只是因爲路遠,陰軍又同時在別處追剿鬼帥殘部,無暇直接派兵前來攻打冥港。閻羅王便派欽差送了一批武器裝備和陰元充當軍資到巨瀑城,授權巨瀑城派兵去來剿滅冥港!
或許閻羅王認爲我們這裡只是一個剛剛成立的小海港,還不值得陰軍千里迢迢地派兵遠征討伐。又或許陰軍認爲遠征冥港是殺雞用牛刀,小題大做,還不如假手於人,稍事懲戒。
而巨瀑城的城主權衡利弊之後,決定遵從地府的旨意出兵進攻冥港。當然,這其中必定有他自己的私心考慮:如果能佔領冥港,就可以向地府討要冥港的管理權,然後巨瀑城就順理成章地擁有了第二個良港,並增加數千人口。這對於巨瀑城的實力來說絕對是一個莫大的提升!
只是不曾想,地府與巨瀑城之間的談判細節還未敲定,前些天勝利號就自己送上門來,於是纔有了匆忙之中採取的截船行動,而且還失敗了。這也給冥港爭取到了一些準備時間,否則等巨瀑城的部隊兵臨城下時我們還被矇在鼓裡,那樣的話恐怕爲時已晚。
按照探子們收集到的情報彙總分析,我認爲巨瀑城此時很可能已經整軍完畢,正在開拔前來冥港的路上。快則二十天,慢也不會超過一個月,敵軍便會到達。
事不宜遲,我立即召集冥港的頭頭腦腦們開會,商議接下來的備戰計劃。若是前面半年的一系列工作還只是處於籌備階段,那這時就正式地轉入到臨戰狀態了!
動員會議上,柳寒和三刀卻就迎戰計劃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
柳寒道:“冥港的建設纔剛剛起步,軍隊數量少,船也肯定不如巨瀑城多,因此不能貿然主動出擊,只能繼續加緊建造防禦工事,據城死守!”
三刀則建言:“冥港不同於其他的陰城,這裡海面寬闊,港口區無險可守。巨瀑城兵多船多,只有在狹窄的水面上才能限制他們的進攻。我們不如派出水軍,提前在河道中埋伏,與之決戰!”
“冥港離河道還有一天的航程,如果作戰地點遠離本港,那我們就失去了背靠大本營的優勢。太冒險了!”柳寒依然表示了不贊同。
但說起來,三刀畢竟當過幾年的水賊二當家,水戰經驗還是要遠遠勝於柳寒。它解釋道:“離本港近固然是好事,但若是錯過了最好的伏擊地點,我們後面就很被動了,只能一味地死守,毫無迴旋餘地。我建議先予以伏擊,給他們當頭一棒,如果效果不佳,我們再撤回冥港來死守。”
“第一仗就是遭遇戰,對於整個戰局來說非常關鍵,所以只許勝不許敗。一旦伏擊失敗,再匆忙逃回本港,就會大大地打擊部隊士氣。我還是認爲讓水軍提前出擊太冒險了!”
“水軍提前出擊的確是有些冒險,但同時也可以阻止敵軍走陸路。我的陸軍人數更少,如果退回本港死守,我們就有可能面臨兩面夾擊的困境!”
“那也比孤注一擲強!”
到最後,他們倆終究誰也說服不了誰,便把目光投向了我。我作爲港主,自然是要承擔最大的壓力,在這種兩難的問題上做出抉擇的。
我心中也早就將這兩個選擇來來回回進行了比較,此時纔開口道:“你們倆說的都有道理,但其中還有一個變數需要加入考慮。如果這個變數成爲我們的助力,我認爲三刀的計劃或許可以一試。”
“什麼變數?”
“河口鎮!”
柳寒和三刀頓時恍然大悟。沒錯,別忘了冥港的附近還有一位老鄰居,位置剛好就卡在河道與冥海之間的出海口處,進可攻,退可守。在這場冥港與巨瀑城的戰爭中,河口鎮的立場至關重要!
三刀的河道伏擊計劃完全漏算了河口鎮的態度。如果河口鎮加入巨瀑城一方,我們的船隊再貿貿然地主動進攻,就等於把整個大後方都交給了河口鎮。一旦河口鎮與巨瀑城前後夾擊,出擊的冥港水軍主力就成了夾心餅乾。而水軍被殲滅之後,冥港便幾乎失去了抵抗之力。
反過來則不然。如果河口鎮願意與冥港結盟,共同抗擊巨瀑城,那麼冥港的水軍就可以與河口鎮的水軍合二爲一,像之前合力阻擊水賊那樣選擇在河口鎮外伏擊巨瀑城的船隊,勝算就比我們自己出兵要大了一倍!
“那你認爲河口鎮會願意幫我們嗎?”柳寒問。
我勉強一笑道:“河口鎮的鎮長還欠我一個大人情呢!”
第二天,我派出汪守以副港主的名義持着三年前河口鎮鎮長林淼寫給我的親筆信,嘗試去說服河口鎮與冥港結盟,共同阻擊巨瀑城。
當然,我也不是那麼天真的人,完全將希望寄託於對方的一紙承諾。出發前,我還細細交待了汪守,充分授權他與河口鎮進行談判。
冥港這邊所能給出的條件,一是承諾禮尚往來,兩座小陰城結成同盟後就可以守望相助,河口鎮在遇到危機時冥港也會再次出手相助。二是在平時的商業貿易上,冥港可以給予河口鎮更大的優惠,其中還包括了冥港的造船廠可以幫河口鎮造大船,提供技術援助。
河口鎮雖然建城比冥港早幾十年,但一直受限於港內的船隻偏小,不敢深入冥海捕魚,所以在漁業收入上反而還不如冥港發展得快。現在冥港主動提出幫他們建造能夠出遠海的大船,對於河口鎮來說絕對是一個無法抗拒的誘惑。
可是,哪怕我的如意算盤打的再響也無濟於事。汪守這一來一去竟用了五天時間,最後帶回來的卻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原來,河口鎮的鎮長林淼從一開始就對汪守避而不見,只是派了一位同等級別的副鎮長出面接待,然後與汪守在驛館裡私下密談。
從副鎮長的口中,汪守得知:其實巨瀑城也派了使者過來當說客,也想說服河口鎮加入巨瀑城一方,共同出兵剿滅冥港。因此,在那幾天裡,實際上冥港和巨瀑城的使者都同時滯留在河口鎮上,私下裡想盡一切辦法來拉攏河口鎮。
這其實與我之前的判斷是完全一致的。河口鎮一向與冥港關係不錯,鎮長林淼還欠着我一個人情,斷然做不出那種背信棄義的事情。但是,他對於冥港的實力還存在很大的疑慮,不確定結盟之後河口鎮和冥港這兩座小陰城能否抵擋得住巨瀑城的進攻,更別提巨瀑城身後還有地府撐腰。
於是,在猶豫和躊躇了三天之後,林淼才又派人分別知會了冥港和巨瀑城的使者:河口鎮決定在這場戰爭中保持中立!
這個結果對於巨瀑城來說其實是很滿意的。拉攏河口鎮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個策略,即使不成功,只要河口鎮同意開放河道,不阻止巨瀑城的船隊借道前往冥港征討,就已經算是得利了。
而冥港這邊失去了唯一一個潛在的盟友之後,抗擊實力強大的巨瀑城就完全只能靠自己了。
我接過汪守又原封不動帶回來的那封林淼的親筆信,不禁心頭火起,一把將其撕成碎片,拋入燭火之中焚爲灰燼。
“我們已經別無他選,只能是據港死守。”我面色鐵青地對幾名屬下連續發佈命令道:“今晚就以港主府的名義發佈通告:告知全體城民,巨瀑城即將派兵前來侵略冥港。從即時起,冥港開始進入全民戰備狀態,夜裡子時到辰時施行宵禁!同時,嚴查出港船隻,只有外來船隻、外來人員可以離港!另外,在城中招貼告示,徵召新兵,抗擊外敵!”
“遵命,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