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水棲生物,咕咕嚕啦熟悉一切有關於水源的事物,而其中最爲他所記憶深刻的物種,則是所有魚類的天敵————寄生蟲。
骯髒的泥土、污染的水質、飛來的贓物以及,最重要的,腐爛的屍體,都是寄生蟲誕生的溫牀。
作爲曾經弱小的魚人一員,魚人壯漢對於這些都無比敏感。
毫無疑問的,這個渾身腐爛,卻仍舊保持着肉身活力的存在絕對是最好“生產”寄生蟲的載體,一些如同富有肥力的土壤可以種植出飽滿的農作物那般,充分吸收了最新鮮的血肉精華孕育而生的寄生蟲也是最爲強悍的,它們極有可能擁有足以承受水流淨化效能,順流而下堅持到木沉鎮的體力。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若說應對感染與寄生的技巧,咕咕嚕啦自出生開始就曾練習過很多次了,族中有專門培訓他們辨識方法的老魚人,對於各種類型的水生病症與寄生蟲他都有一種近乎直覺般的感應能力。
可面對這個如同屍體一般腐爛的“溫牀”?他沒辦法辨別出足夠精確的種類,甚至.......發自靈魂地感覺恐懼,彷彿這次的寄生蟲與以往見過的都不一樣,找不出應對之法來祛除。
冷靜.......冷靜啊咕咕嚕啦,想想如果是師傅在這裡的話會怎麼辦!魚人壯漢在心中對自己說。
“......呱,總之......先試探一下吧,漢克?”
“嗯?”
“能把你的劍借我一下麼呱?”
“可以使可以,你想做點什麼?”
出於這兩天下來對對方的初步瞭解,侍衛隊長選擇了信任這個異種族的同伴,反手將單手劍遞過去,自己從腰間取了一把備用的短刀在手上。
這把劍足有一米左右長度,對於普通人類來說都算得上是極長的武器了,可在身高接近三米的魚人壯漢手上卻顯得想一把肋差般短小,堪堪有他半個多手臂大小,卻是讓他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想當初他還是身高不足一米四的魚人時,這種鐵劍連舉都舉不起來,如今這個強壯的身體居然能輕易地揮動它,實在是令他感到無比開心。
囑咐漢克看着自己的背後,魚人咕咕嚕啦深吸一口氣,亦步亦趨地繞着那隻腐爛的巨魔走動,在距離他最爲接近的岸邊站定後,擡起長劍便對着他的肚皮刺去。
肉體生命的營養物質大部分都集中於內臟當中,因此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寄生於肉體上的蟲豸一般都會在優先集中於肚皮之下,將最富含生長能量的物質集體消化後再處理其他部分。
按照咕咕嚕啦以往的經驗與魚人意志集合體給他灌輸的知識,一般把感染寄生蟲的屍體肚子戳破的話,它會像個裝滿了瘴氣與蛆蟲的皮球一般炸裂開來,可這一劍下去雖然破開了對方的肚皮,卻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那如同乾屍一般粗糙的肚皮之下,是已經失去了生命活力,高度腐爛的內臟。沒有一隻蛆蟲存在,也沒有任何外力損傷的痕跡,彷彿它們就只是因爲失去了活力而自然而然的.......
“這怎麼可能呱!?身體都腐爛成這樣了,爲什麼力連一隻蛆蟲都沒有啊呱!”
遇見了自身所無法理解的狀況,這次驚訝到呼喊的人從漢克換成了咕咕嚕啦,身體各處的魚鰭都止不住的抖動起來:“沒道理啊呱!這!這!沒道理啊呱!!”
“冷靜點兄弟!或許是意外呢?他......”
“不!不是的漢克呱!你不明白!!”
又用長劍在對方身上戳了幾個洞,仍舊一無所獲的魚人壯漢搭着侍衛長的肩膀驚恐的說:“如果沒有蟲豸的輔助,這隻巨魔的身體是不可能在兩天內腐爛成這個模樣的呱!!”
“!!?啊??”
是的,這纔是讓魚人壯漢如此歇斯底里的主要原因。見識過無數死在湖中,泡在水中的浮屍,咕咕嚕啦對一具肉體在水中應當呈現什麼等級的腐爛有着深刻了解,像巨魔這般靈魂在折磨當中崩潰,肉身失去主導而開始自行融解的狀況他不是沒有見過,但那一定是伴隨着無數的“清道夫”幫忙才能完成的!
如果這個獸族真的是兩天前襲擊克拉拉的那一支部隊,算上行程,從那邊跑過來到倒在水裡,滿打滿算也不應該超過兩個日夜的時間,卻已經在流動的活水中腐爛到了這種程度,光靠身體自己是不可能達成的!
可不是寄生蟲......那又該是什麼?是什麼加速了這頭巨魔的腐化?
由於還不清楚對方的傳染源,有過差點被眼鏡王蛇毒感染經歷的咕咕嚕啦沒有再繼續冒然靠近那個悽慘的存在,無論對方眼中再如何懇求他給他一個痛快,幫他脫離這無盡的折磨,他也始終沒有照着他的腦袋揮下一劍,反而走回了漢克身邊,背對着他商討起了該如何處理這個狀況的問題。
與以前不同,咕咕嚕啦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得靠自己的孤家寡人了,他有比自己更強的師兄師姐,有在他看來幾乎無所不能的師傅,遇見靠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不用硬着頭皮冒險,而是可以求助於他人。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新奇的,也是無比感動的,所以他從不吝嗇與自身的求助機會,只要最終能夠解決整件事情,功勞在誰身上根本無關緊要。
不過有句俗語叫做“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正當一魚一人想要穩定一點解決這件事時,那隻巨魔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驚恐!彷彿是預感到了什麼一般,竭盡全力地顫動了起來!
“等等!你看他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啊呱!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碰見啊呱!”
漢克架起盾牌,咕咕嚕啦就地一趴,各自後退了數米的距離後遠遠地觀察着那隻腦袋被卡住的腐爛巨魔。
————然後下一秒,他瞪着那雙悽慘的眼睛,身體徹底崩潰,化作一團團漆黑的碎片順着水流往下漂去。
“!!!糟了!!!鎮子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