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居然還能見識一下人被活埋後的光景。
就在剛纔,那三隻牲口把自己從逃生之路上給攔截下來後,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啃咬和分食,當場就把自己這身用好幾個人的骨頭給拼湊起來的身軀給重新拆回了零件狀態,並使用了所有犬科動物都會使用的技能————刨洞,把他分成了好幾堆埋了起來。
現在他的腦袋正和幾根應該是肋骨和肩胛骨的骨頭一起,填埋在一棵臨近水源的大樹根下半米左右的位置,任由各種小小的水生爬蟲在顱骨中上躥下跳地,企圖將之給腐化了去。
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當第一隻擁有趨光特性的小爬蟲因爲好奇而撲向了林斯特腦袋裡的靈魂之火,結果瞬間被他那屬於一個完整成年人類的靈魂給吞噬而亡後,這些小蟲子在他眼裡就徹底變成了一羣行走着的“零食補品”,反倒恨不得讓它們來的越多越好。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重組自己的身體。
亡靈不愧是亡靈,即便被三隻狼崽子給像積木一樣拆成了零件狀態,林斯特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每一塊骨頭的觸感,這種明明在意識上是一個整體卻同時分散在各種不通地方的時空錯位感,給他帶來了一種又新奇又難受的全新體驗,原因是他雖然能夠感覺到這些身體部件卻沒法兒知曉它們分別在哪兒,相互之間都斷了聯繫,甚至哪幾根骨頭是堆在一起都搞不明白,更別談重新拼湊組合了。
真想把那三條二哈給燉了......當年爺爺可是最喜歡吃狗肉火鍋,連帶着林斯特都會好幾種類似的料理————不過他現在也沒有胃可以吃了......
一無所有的林斯特在心裡抱怨了幾句,亡靈的意志強制撲滅了他大部分強烈的情感,讓新人穿越者很快放棄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爲,開始正視當下所面臨的現實問題。
首先,自己雖然不爭不搶,但也着實是不想就這樣還沒開始第二次“生命”就被當文物一樣永遠的埋在土裡不見天日,因此一定要想辦法出去。
其次,自己肯定打不過那三條二哈狼,哪怕它們蠢到分不出亡靈和普通骨頭的區別而把自己隨隨便便地當儲備糧掩埋,以它們渾身充滿肌肉的體格和風一般的速度着實不是連摔個跤都能把身子給摔散的自己能匹敵的。
話說明明骨頭在亡靈化後的質地相當硬,看二哈們啃地牙都快掉了的模樣,硬度保守估計堪比大理石,卻在關節上因爲沒有筋肉的包裹而時刻處於一種跟紙牌塔似的不穩定狀態......林斯特表示自己對亡靈這個種族真是有了更加全面的認知。
儘管成爲了骷髏,調動身體的方式似乎仍舊承襲了人類的運動方式,一些像是肋骨這樣成排的骨頭是無法調動的,其它骨頭在沒有互相連接的情況下也難以移動,雖然他還能感受到自己的右手還處於一種相對完整的狀態,能爬能抓能使勁兒,但找不到它的具體位置也沒用。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擁有視野!
打定主意,林斯特悄悄調用起了自己剛剛新學會的一招,放開腦內靈魂之火的感知能力,來確認那三隻二哈有沒有離開。
興許是自己的所作所爲讓它們這一“儲糧倉”全部報銷而不得不轉移,靜下心來“聽”了一會兒,林斯特沒有發現任何大小超過兔子的生物,讓擔心自己會再度被埋進地裡的他大大鬆了一口氣。
緊接着,林斯特開始嘗試挪動起自己的肩胛骨,利用槓桿原理把他的腦袋一點一點往上頂,雖然幅度微小,但架不住亡靈沒有肉體,可以不知疲倦地一直幹下去啊!
半米的深度減去林斯特腦袋這二十多釐米的高度,剩下壓在他頭頂上的土層也就只有三十釐米左右,再加上這裡土地較爲肥沃鬆軟,隨便找個剛剛小學畢業的孩子拿玩具鏟子來都能刨開,林斯特想要用肩胛骨頂破這層細土,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時間緩緩流逝,機械重複着“頂頭”這項運動,當林斯特的眼眶終於位於地表土層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漫天的繁星與冰藍色的明月。
emmmwww......雖然歐洲有過藍月亮的傳說,但應該不會像自己現在所看到的這種和冰川一樣的藍色纔對。
自己這果然還是穿越到異世界了麼?
沒等他在腦海裡感慨兩句“再見了地球”之類,一股令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彷彿美美睡了一覺自然醒後的清醒感充盈着他的精神力,讓他眼眶中兩朵靈魂之火瞬間騰燒了起來!整個人都感覺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之前那東拼西湊起來的身軀又隱隱鏈接在了一起,相互之間哪怕沒有拼接也在冥冥之中以他的這個腦袋爲原點,形成了一個源源不斷的循環通道,汲取着天上那輪明月的力量化爲己用。
來不及思考這股力量究竟代表了什麼,林斯特抓住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將自己的腦袋調整了個角度,很快便定位到了自己那唯一一條完好的手臂,操控着它迅速扒拉開上方並不算厚實的土堆,在清冷的月光下猛地從地下探出潔白的骨臂!開始像拼積木一樣挖出骨頭、重塑身軀的動作。
人體總共有206塊骨頭,若非這來自月亮的力量隱隱給他將各自身軀按照序列連接在一起,對於非醫學專業的林斯特而言這還真會是一場漫長的戰鬥,如今他只需按照自己靈魂當中所繪製的結構拼圖,像當年拼高達模型一樣一塊一塊把自己給拼起來就夠了。
左臂、左手、肩膀、胸骨、肋骨、脊椎、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精準的操作下快速成型,當他最終將骨盆架裝在兩條腿上,手臂用力一撐地面撐起整個上半身,把脊椎末端給鬥上去後,一具比白天時還要來的漂亮的雪白骨架,就在這皎潔的月光下緩緩站起,揚起頭顱,無聲的發出源自靈魂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