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導得以爲他加固了他的防禦工事, 現在正躺在牀上想入非非。一邊看電視一邊吹口哨,心裡樂得就像撿了個金元寶。他哪裡把我當妻子,只不過是個傭人而已, 別忘了我已經樹立了信心和勇氣。在我心裡早就想好了如何脫身, 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其實吳導得是個欺軟怕硬的傢伙, 他要打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聽了劉天明的話, 心裡憂慮起來, 吳導得沒拿到錢會不會真的去找他堂弟,黑幫上的人來複仇。我突然爲自己的想法害怕了,我扯了扯劉天明的衣服:
“我走了, 吳導得找他堂弟和黑幫怎麼辦?”
“沒關係,我是誰?不是被嚇大的。”他憋了八年的孤獨, 現在這時候把感情放開, 哪裡收得回。只要一句話, 要掃清障礙,給低劣的問題一個高尚的回答。
“吳導得半天雲裡吹嗩吶, 九州十府都聞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柏花你走吧,這不是你的錯,他也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再說我也不打算呆多久, 用不了幾天貨場清理完, 我就立即來找你, 無論是天涯海角。”
“好吧, 現在是決定取捨的時候了, 順便到東州找我兒子去。”
愛情對於我兩來說都是寶貴的,失而復得, 必須抓住機會,決不讓它從我們的指間流失。
站長辦公室亮着燈,站長坐在辦公室看文件,我走了進去。
“柏花,有事嗎?”他知道平時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我要辭職,恕我唐突,賬目我都已經寫好了,請站長簽字。”
我把和吳導得鬧僵了詳細情況告訴站長,站長感到有點無可奈何:“你老公的確是個粗暴野蠻的男人,可是食堂這攤子又要去請人,做得好好的,說走就走真是……”
“謝謝站長這幾年的關照,小人沒齒難忘。”
我從辦公室出來,來到貨場上,劉天明對吳導得的所作所爲感到義憤填膺。但與此同時,他更熱切地支持我行動計劃,當一個人心中有兩個男人不同的激情在同時吶喊時。任何人,即使是他本人,也不是能夠清楚地分辨出來這兩個聲音的不同,也無法肯定地說,究竟是哪個聲音在她心中佔據的分量多。
此時我來不及多花時間計劃,把翌日啓程勝敗未卜的重要使命亟待完成。所以我和劉天明而言,那個夜晚分外寶貴。一起商議當天晚上的行動計劃,我們各自提出遇到困難及解決的辦法,一起揣度萬一可能發生的不幸意外,然後兩人再次議了一遍,計劃中的每一個步驟,好像在敘述某一件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我和劉天明一夜未眠,離別愁,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很快遠處有雞叫聲,此時一彎明月在黎明前悄悄隱去了。星星眨了眨眼睛,深色的天空變得黑黝黝寂靜,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壓抑,又像是處在死亡的威脅下。大地陷入了恐慌,沉沒於黑暗。這時啓明星作爲光明的使者出現了,它閃動着小巧明亮的身軀,無畏地衝向黑暗,爲了給人們帶來信心和光明,在短短時間裡迸發出生命的火花。
劉天明緊緊握着我的手想說什麼,可是嗓子裡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他的手握得很緊,像擁抱火堆那樣熱。如同接觸到他的身體,彼此心中透過門縫的光明,變成了仁慈,美麗和真理。純潔的行動在沉靜中發生,這樣的愛被坦露着,四周靜悄悄的唯有愛情的道路它是神奇的而重要的,我們處在暫時的黑暗之中,夜就要結束。
這裡有最早的班車通往宜成,五點鐘我就上了早班車,劉天明送我上了車之後返回他的貨場。周邊的人神不知鬼不覺,我沒有被無邊的黑暗所嚇倒。這時東方吐出了晨光,光明降臨了人間,我已經越過了吳導得的封鎖錢。次日平安地到達了廣州東莞。
吳導得剛從麻將館回來,雙手揉揉雙眼,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他直衝食堂,吃了一驚,食堂鐵門緊鎖:“人到哪裡去了?”
球場上好多車站職工都在恥笑:“老吳,你老婆去哪裡了?怎麼不做飯了?”
吳導得呆立了半晌,竟像被人們潑了幾盆冷水,從頭上澆到腳下。激得渾身發抖,又像是打擺子一般,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老婆從來都是被自己馴得服服帖帖,今天怎麼會背道而馳?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站長剛從值班室出來,看見吳導得在那發呆,早已明白幾分。
“站長,我老婆怎麼沒有做飯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自己連個老婆都保護不了,幹什麼吃的?”
吳導得低下了頭,腿一直在發抖,四周輕視的目光射得他睜不開雙眼,自己醞釀的計策和滿心的估算都落了空。
回到宿舍,他心中涌起了可怕的念頭,他不敢去找劉天明理論,他想到的是妻子應該回孃家去了。於是他從王婆婆住的一樓樓梯間推出了自己的摩托車,一邊推一邊唸叨:“他媽的,老子一定要炸掉她孃家人的房子,打斷她的腿。”
王婆婆瞧見他自言自語知道大事不好了,於是攔着他的摩托車說:“吳導得呀,你年紀一大把,真是滾水拌麪粉——老糊塗,平時你是怎樣對老婆的。這時候纔想起還有個妻子,賭博不是個好事,十個賭九個輸,現在連老婆都輸掉了。”
吳導得的臉唰地紅了,像喝醉酒似的充血,鼻翼扇了扇,眼淚終於掉下來了:“我要去她孃家要人去。”
吳導得瘋了似的騎着摩托車走了,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更忘了往日丈母孃對他的關心和教導。帶着滿腹的怒氣,氣沖沖到丈母孃家:“快把柏花交出來,否則我就用□□炸掉你們家的房子。”
“是誰這麼大的口氣?誰招你惹你了?”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從廚房裡出來,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平時是最看重的工人階級,今天咋成了這副嘴臉。
“柏花怎麼啦?她不是在小火車站打兩份工,怎麼你向孃家要人,我還要向你要人呢。天哪!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哇?”老人聽說女兒不見了,便呼天搶地嚎啕大哭:“我的兒,你極盡苦力地打兩份工,如今你在哪呀,孩子呀你千萬不能有事。”
“她與人私奔,快把人給我交出來。”
“你真是關公放屁——不知臉紅。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竈。”
吳導得還是那一句話:
“把柏花交出來,否則我明天就帶堂弟來炸掉你家的房子。”
“吳導得你知道瘋狂亂吼亂叫,恐怕是你三天三夜在麻將桌上打瞌睡吧。”
“來吧!無法無天了,這十幾年把你當上賓供着,你倒有臉向孃家要人?我妹妹有個好歹拿你試問。”
哥哥、嫂嫂下班回來看見吳導得像瘋狗一樣咬人:
“吳導得你繡花枕頭,妹妹嫁給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黴。”嫂嫂指着他的鼻子。
吳導得傻愣愣地蹲在地上,在這遲鈍而若有所失的目光裡,對我哥哥嫂嫂的一席話沒有絲毫反應。他眼睛裡流露出來的只是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和不安,曾經應該有着一種怎樣的感情和情誼!而如今,卻又成了這樣。全都是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就好像瞅着一個從來都不認識的人,就像在盯着一個怪物!他雙手反摸後腦:我究竟做了什麼?那遲鈍的眼睛突然睜大,像一隻驚弓之鳥。沒想到自己抱着木炭親嘴——碰了一鼻子灰。
老人一邊哭一邊自責:“是我害了她,悽風苦雨十幾年,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家裡被你這個敗家子消磨殆盡。讓你做麪條搞了五年還背一身債回來,又嫖又賭。你總是做夢想當皇帝,快活一時是一時。可憐我的女兒都是我造的孽呀,我好糊塗哇。”
圍觀的人們早談論着吳導得,都用冰冷的眼光看他,只有這時候,他才隱隱約約地感到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人們似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使他渾身如落了一身麥芒一樣難受。
沒人給他解圍,也沒人給他寫好懺悔的稿子照本宣科地念,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他一個人,也只能由他一個人來解決。這是他自找的,捱了一頓臭罵之後灰溜溜地走了。大風吹倒梧桐樹,自由旁人說短長。
吳導得回家後,又去劉天明租住的地方,像一個乞丐一樣來到他的門前。兩隻眼睛鬼鬼祟祟地四下窺探,臉上的神色也給人一種說不清楚的神秘和恐懼感。幾個小孩跑過來問他找誰?他支支吾吾地回答,在邁開雙腿離開時,他又佯裝走錯了門,從一扇通向樓梯的房門入內,並匆匆地掃了一眼。幾個小孩趕緊叫住他:“嗨!嗨!嗨!你上哪裡去?出來,從這兒去。”出於不得已,他從小孩所指的房門退出來,裝作順從的樣子,顯然同他臉上冷酷的神情不相吻合。
他難道尋仇?可明知自己不是對手。哦,他莫非是想探個究竟,看是否劉天明還在這裡。而結果什麼也沒看到,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叫自己堂弟來,他知道於事無補,但又害怕得要命。他自己的神情比往常更爲陰沉,農夫們見他也不敢輕易跟他打招呼。轉了大半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郭衛東略帶不懷好意地嘲弄他:“老吳,搓麻將去吧?”
吳導得此時此刻只是覺得十分氣惱,同時更爲自己的軟弱深感羞愧,好像是犯下了彌天大罪似的。
郭衛東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嘴角上掛着一絲女乾笑:“假如你敢娶寡婦的話,我願意替你說媒。真見鬼,難道你改變了主意?”郭衛東一牽引,院子裡的三姑六婆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開了。吳導得暫且忘卻了內心的痛苦,甚至不敢在衆人面前喊冤叫屈,因爲自己有錯在先。王婆婆八十多歲的人了,但精神抖擻,思路清晰,一點兒也不顯老態龍鍾。她說的話節奏不緊不慢,聲調也不高不低,但話裡有話,很有分量。
“吳導得,不是我說你,你總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整天爬圍牆夜不歸宿。過去我說過你,總是爆炒鵝卵石,油鹽不進。一個這麼賢惠的妻子,打着燈籠也難找。平時你野蠻粗暴,動不動拳腳相加。現在好了你老婆吃了秤砣鐵了心,離開你了。呆子之患深於浪子,以致終無轉機。”王婆婆說出了心裡想說的話,搖搖頭走開了。
“我真傻,原認爲她給我弄兩萬塊錢就離開這裡,回老家開個雜貨鋪去。”吳導得蹲在草地上。
“你想錢想瘋了?誰不是靠勤勞致富?郭衛東上班兼養豬,小何上班養螃蟹,小易上班兼養雞。你倒好上班兼打牌,指望天上掉餡餅啊。荒唐!”老員工周師傅說。
“他孃的,老子見到了她非打斷她的腿不可。”吳導得說。
“你呀,真是該先檢討一下自己吧,改邪歸正纔是最好的出路。”王婆婆回頭耐心勸導他。
郭衛東笑着說:“吳導得把寡婦娶進門,還是去做上門女婿?”郭衛東不屑地挖苦他。
吳導得儘管自己窮困潦倒失魂落魄,他都無暇顧及外面的女人。他心裡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他天天到劉天明租房的地方窺探起來,探清房屋格局,他叫來了堂弟等人等着抓人。他們幾個私下埋伏起來,然而吳導得的行動無法躲過房東女人的全神貫注地觀察,還有警惕的眼睛。她覺察到吳導得正在探尋什麼,她憑藉自己的警覺性,不時地探聽消息,把了解的點點滴滴的情況積累起來,努力揣摩他們講話的含義和隱晦字眼,終於弄明白了吳導得的妻子真的和劉天明兩個人相約終生走了。
“你呀,活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憤憤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也懊惱吳導得怎麼這麼對妻子。
此時吳導得的堂弟帶着一頂帽子,遮住了額頭,手上擺弄着一根粗大的棍子,除此以外沒有帶別的武器,這傢伙紋絲不動站在屋裡拐彎處。緊貼另一邊的是另一個人,也帶着棍子。
吳導得跟着房東進去屋裡,見屋裡空無一人,只有幾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看起來很寒酸,不是什麼大款。他想到如果抓到劉天明,要打斷他幾根骨頭。但是看這個情況,很有可能他們兩都已經走了。吳導得此時纔有一種失去什麼的感覺。
他們四個人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倒是周圍的鄰居知道了怎麼回事:“打不如補救呀!”都是這麼說。
堂弟他們忍不住呆在這裡的乏味,吳導得終於放棄了行動計劃。他說:“謝謝你們!劉天明不會回來了,算了,結束吧。這些錢你們拿去打車回去吧,要是有什麼事再過來幫襯一下。好不。”
堂弟們都說:“好的。”
吳導得這次行動計劃破壞了,反而使他平靜下來,丟掉了幾個冤枉錢打發那幾個嘍囉,自己聽了別人的勸到附近鄉下參加了農民組織的西樂隊,後來全身心投入。
我剛離家的那天,拖着旅行包在宜成長途汽車站,買了上午11點的車票。候車時心裡忐忑不安,擔心吳導得連飯都沒有吃,怎麼辦,可又怕得要命。不離開他,又沒完沒了地逼你,天上真的掉餡餅嗎?我一上午焦慮不安,時不時朝外張望,又怕他追殺而來……
這是十月天,看似天氣很涼爽,但我由於內心恐慌,內衣早已汗溼,腦海裡一幕幕酸甜苦辣的場景出現在我眼前,心頭有一絲絲淡淡的失落感。耳邊有個聲音勸阻我,在拉我的手,扯我的衣角:別折騰了,何苦自討苦吃?
吳導得平時也就是太缺乏溝通,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真的不願意再見到了。想通了之後,我不慌了。我很情願離開他去過其他生活,那聲音也消失了。
長途汽車來到東莞,車上全是宜成人,剛一下車都分散了,我下車被拉到一輛中巴車,車上一個身材瘦削、皮膚黝黑,還長有一撮山羊鬍子的男人,拿把刀在車廂裡喊:“都把錢拿出來,一個人二百塊錢。”
我覺得奇怪了,不問你去哪咋都一律交200塊錢呢?這其中一定有詐。我輕輕問坐在身邊的一個農民工:“請問你到哪裡下車。”他說:“去高成鎮。”
我說:“他們怎麼能一律收200塊錢呢?”
那個農民工說:“我也不知道。”
我:“哦”了一聲。——原來他們也是第一次來東莞,我心裡想糟了,我們一定是上了黑車了。哎!出門半招難啊!
“頂嘴的不快點交錢的就不許下車。”
我看整個車廂的人沒有反抗也沒有吭聲,我也沉默了。儘管不服,但還是不聲不響地掏出了200塊錢。當我把錢捏得緊緊的有點捨不得的樣子,那個收錢的瘦個男人使勁從我手中一抽,差點扯掉了一隻角。車上除了男人還有女人,甚至小孩。他們有四五個人,不知道什麼來頭。個個乘客眼巴巴地望着他們不敢吭聲,但人人心知肚明是個圈套。
“朋友們,你們到這裡下車,要去哪裡自己找路找車吧。”
人們都乖乖地下了車,大家開始喧譁,有抱怨的,有挖苦的,也有大聲罵人的。當時我準備一下車去看車牌號碼,傻眼了,車子根本沒有牌子。難道這夥人這麼瘋狂。
這時天氣還算不錯,一個喘着粗氣地乘客胡亂咒罵:
“我草他孃的祖宗八代,這些黑社會的人不得好死。”
“我們還是看看哪裡有車坐吧,結伴一起好一點。”我的話像一道指令,於是大家開始觀察。
我知道有個高成鎮這個地方有很多廠,於是我來到高成。大家都說高成有一個很大的鞋廠,叫紅原,說正在招工呢。
我一邊走,一邊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考慮着該採取什麼樣的適當行動,走了一段路看看廣告欄貼的招工廣告,正在此時迎面走來兩個漢子,他們體格強壯,頭上還燙着紅紅的頭髮,態度粗暴。看出來了他們就是黑社會的打手,他看見我望了他們一眼,便走過來威脅地說:“假如不想暴屍街頭,就得知趣。”之後兩個人騎着摩托車走了。
這一路我很緊張和焦慮,突然身後躥出幾個女人,聲稱是某職介所的:
“喂,大姐看你是找工作的吧,剛好我手裡有很多信息,有某公司招倉庫保管員,就像你這樣勤勞成熟的女性。月薪有3000元,包吃包住,還有工作服。”
“3000元?”這個數字對我來說是個天大的數字,我在小火車站做飯和守夜都只有500塊,這不是在做夢吧?
這幾個女人看出了我的心事,就勸勸,推推:
“去看看吧,到了那就知道了,我們是亮牌經營的。”一會兒轉過大街來到一個小巷,那裡果然有個200多平米的房間,它牆上掛了幾塊各種執照。
應該毫無疑問吧?那裡還有很多農民工排隊了呢。
“每人交500元介紹費,還有一份合同自己填好。”
一會兒輪到我了,我也掏出500元現金交了,並拿了一張合同書。裡面的人說:“等會叫摩的師傅送你去某公司。”
職介所的女人出來在門口叫了一輛摩托車,並在摩托司機耳邊耳語一番,我坐上了出租摩托,心裡一陣陶醉:啊,是老天看我可憐吧,我找到一份這麼好的工作了。倉庫保管員,工資有3000元。這是白日做夢吧,夢還沒醒?司機帶我兜了幾圈,他根本想把我撇在荒郊野外。
“師傅,你帶我去哪?這裡怎麼連廠都沒有。”
摩托司機心軟了,把車子停下來說:“大姐,你上當了,其實他們是皮包公司,根本沒有什麼地方招工。但你相信我,只是掙她們一點油錢,我也是賣苦力出身的,實在看你是個可憐的女人,不忍心再往無人煙的地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