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似乎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 平日裡從不注意的一點一滴,在眼前匯聚膨脹。劉天明爲我付出了許多,爲這個家付出了許多, 爲這五個兒女他比我付出的更多。總算五個兒女都有出息了,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完午飯, 孩子們打開音響。
“媽媽, 唱個, 唱一個。”兒女們推我上了舞臺,我像是真的站在舞臺上唱歌。手裡拿着話筒,有模有樣地唱着:“沒有花香, 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 從不煩惱, ……”
劉鑫, 彭慶瑋兩個小孫子也跟着唱起來,並跳起來了。何靜抱着劉鵬那小嘴也跟着音樂一動一動, 一張一合。
整整鬧騰了一天,兒女們各自回城裡某個豪華房子裡。這種聚會儀式,還是歷史以來的第一次。是劉天明主張的,他認爲我爲五個兒女吃了不少苦,如今各自成家立業, 兒女們汽車有了, 房子有了, 翻身不能忘本。父母過生日時聚聚是人之常情, 其它時日咱就不勉強。
小鳥都飛了。
夜幕降臨了, 皎潔的月光掛在天空,像無邊無際的大海, 透明、安靜,廣闊又神秘。繁密的星星如同海水裡蕩起的小水花,閃閃爍爍地跳動着細小的光點。
“朱顏辭鏡花辭樹,我和劉天明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兒女們終於成家立業了,我們肩上的擔子終於可以放下來啦。”我感嘆地說。
“人生是一粒種子,落地就會生根。風吹年華的夢,落葉總要歸根,我們在外漂流了十幾年了,真是不容易。如今有了新房子,等老了做不動了,我們就住到新房去。每天坐在屋頂,看日出。我每天牽着你的手,去遊山玩水囉!”劉天明興奮地說。
“是呀,童年我們都是時間的富翁。無論怎樣揮霍,仍是富有。現在老了,揮霍不起了,我們要珍惜分分秒秒。日子一天天從我們指間悠悠劃過,望穿秋月冬雪,那顆盼得快要發澀的心終於得到了補償。”
“劉天明,我們還不老嘛!你不到六十,我剛剛五十歲,我們還得老當益壯,去努力奮鬥。”
“老婆,你爲我做這個,又爲我做那個。將家庭重組在一起,你的意志力令人敬畏,還有超強的能力,震懾住幾個長大成人的孩子。如今個個都有了很好的‘業績’,都是你的功勞。”他把我的手拽得緊緊的,但我靜下來回顧所經歷的千辛萬苦,足可以證明眼前這個男人對我的耿耿衷心,苦澀化作甜蜜。
劉天明是座山,我就是河。山擁抱着河,河滋潤着山。
秋天的夜晚,金色的月亮像一盞不息的天燈,高懸在羣星閃爍的天幕上。把那皎潔溫柔的銀輝灑向大地,使茫茫夜空染上了濃濃的月色。我們又來到秋風廣場,挽臂並肩坐在長長的石板凳上,靜靜地聽風吹樹葉發出的溫柔的唰唰聲,清新又涼爽。光陰似箭,我和劉天明都老了,被無情的歲月推入了老年的行列。無奈激情不老,還適應不了老年的生活規律,什麼打牌、搓麻將這些吸引不了我們。我們還在繼續攀登人生之路,雖然體質一年不如一年,誰也違抗不了自然規律。
“老婆我們回家囉,睡覺囉,你永遠是我美麗的新娘。”
“哈哈,我覺得我越活越年輕了。”
半夜時分,我的手機響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老婆,接電話。”
“三更半夜誰的電話?”
“是吳導得的。”
“不理他,陰魂不散。”
手機響個不停:“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老婆,接個電話又有什麼關係。”
“吵死了,喂,又怎麼啦?”
“我殺人啦,我把猴子給殺了。”吳導得結結巴巴地說。
“你真糊塗,殺人犯法知不知?報案自首去。吳娟因爲你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他們夫妻才緩過神來,你又折騰出啥名堂。非到撞南牆纔回頭,一切都晚了。”
“是猴子逼我出手的,他整天吸毒要錢。上次我鬧定親也是他逼我,我只好厚着臉皮向女兒家索要彩禮。我自知走投無路,想與他同歸於盡,但是欠了你的人情債未還。”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你去自首爭取政府寬大處理,吸毒的也只有如此下場。”
“報應!”命運最終讓吳導得嚐到苦頭,楊甜甜丟下這個吸毒猴給吳導得,好吃惡勞、無業遊民。吸毒猴成了摧毀吳導得生命的致命武器。
吳導得在黑夜裡獨自一人蹲在家裡的廳屋裡,正大口大口地吸着煙,彷彿從菸圈裡能尋到一絲安慰。這天晚上猴子剛從外面溜達回來,挨着吳導得坐下,然後把骨瘦如柴的黑手伸了過來。吳導得實在沒錢了,只有把身上的口袋翻給他看,嘆口氣說:“孩子,繼父無能,自己有病沒錢治,女兒那是無臉再去要了,她也不是刷鈔機。”
猴子縮手回來狠狠地罵他:“你真是個沒用的東西,不知我媽圖你啥,嫁給你這個醜八怪。”
昏暗的燈光下,只見吳導得眼角印着淚痕,顯然他哭了,泣不成聲。猴子上樓把房門狠狠地一推:“咚!”
樓下只剩孤零零的一個人,他打着自己的腦袋自問過去自己都做了些什麼?親人一個個遠離自己,現在他終於後悔了,過去是自己太大意。三十、四十,也春風得意過。人人都說自己是帥哥,今天卻被猴子咒罵自己是醜八怪。他躺在牀上,悔恨、羞愧和焦灼無情地折磨着他,頭腦發漲了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條深深的皺紋從緊咬的嘴脣向氣勢洶洶地往前突出的下巴伸展過去,眼睛裡閃爍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他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摸着手機打楊甜甜的電話,電話那頭回響:“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已用短信通知對方。”他恨不得砸爛自己的手機。這時越感無助,心想這種妻子有啥用,當初就是爲了自己的八萬房屋補貼和這棟國家分的房子。她去廣州打工是個藉口,怎麼就連個電話都不接。
“臭□□,我真的是瞎了眼。扔下個吸毒猴給我,老了給你當保姆。”他越想越氣:“報應,報應。”
此時,吳導得靜靜地聽屋外面大樹上的貓頭鷹的叫聲,他記得從前聽前輩講鬼怪故事,自己緊縮着身體,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心裡忐忑不安,心想這個該死的楊甜甜怎麼就沒一點人情味,自己出車禍時也沒回來看一眼。結婚七八年的夫妻了,怎麼就沒一點人情味呢?難道真的是別人說的在廣州做雞。他越想越後悔,越發追憶前妻的賢惠和忠誠,自己是惡魔獨佔了她們娘三的房款不說,還把自己親生兒女趕走了。今天真是遭報應了,他再次打自己的耳光:“真是有眼無珠。”爲了這個吸毒猴自己打兩份工,做保安又做農村樂隊,還一日打柴一日燒自己有糖尿病,連吃藥的錢都不曾剩。猴子真是無底洞,唉!真是上天無門,入地無縫,一切都是自找的。猴子不止一次羞辱,從不把繼父當人看,如今覺得深陷困境,而不知所措。他恨這個吸毒猴,把那些袁大頭偷走吸掉了,不知不覺中,它已在他的腦海裡閃現以前發生的事,在他心中留下的餘悸,不眠之夜的痛苦,在一瞬間受到驚嚇似的,以及眼前的憂傷恐懼,開始在他體內奏效。他坐在一張舊板凳上,氣喘吁吁,昏昏沉沉,開始一股寒氣向他襲來。他感到自己在發燒,顫顫巍巍的聲音充滿憤怒,對於猴子的抱怨、指責、等亂七八糟的話,他心中已決定採取旁人可能覺得不可思議的可怕主動,挑釁者壓迫他走向犯罪。
此時此刻,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殺掉猴子,省得他繼續吸毒。他思緒起伏,多少瑰麗的希翼,多少美好的憧憬,多麼令人心馳神往未來寧靜生活。沒有吸毒猴的存在,他能和楊甜甜平靜地生活!可是,現在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楊甜甜很久不來電話不說,連電話也不接呢?他腦海裡突然掠過一團可怕的疑雲。儘管自己現在無法確定自己的猜疑是否成立,吸毒猴霸道行爲可定是楊甜甜的溺愛所致,而楊甜甜丟下他不聞不問,更不用說寄點生活費什麼的。一個二十幾歲的遊手好閒的兒子,做母親的一不管教二不關心,吸毒已到了嚴重地步絲毫也無察覺嗎?吳導得越想越氣,他回想起從他毀容以後,楊甜甜就沒有和他同居過,總是千方百計找藉口,甚至連去親戚家她也不准他一同去。彷彿成了陌路人,這還是夫妻嗎?明擺着嫌他的相貌醜陋了,每次談話楊甜甜的臉上時時泛出淡淡的哀愁,說話也總是暗示着不和諧的因素。吳導得想起這些,心中產生了不祥的預感,天知道我們還能成夫妻嗎?
吳導得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憤怒,他再次拿起手機撥打楊甜甜的電話。彷彿那頭吃了炸藥似的:“吵、吵、吵,吵什麼吵?”
“是有關你兒子的事……”
“我兒子不比別人差,只要你用心去□□,不要只顧自己瘋。”
手機掛了。本來吳導得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又被對方當頭一棒,更落得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他越想越抑鬱,都是這個該死的猴子,想到這裡他哆嗦了一下。一種可怕的念頭,瞬間冒了出來……
這時,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他再也睡不着了。外面的風帶着雨點像是尋找什麼似的,東一頭,西一頭亂撞。又一個閃電,白亮亮的雨點緊跟着落下來,砸在屋頂上,滴滴答答地響着,砸在池塘裡泛起一串串水泡。緊接着,滂沱大雨像開了閘門似的瀉下來,地上射起無數個箭頭,房屋上落下萬條瀑布。幾分鐘後天地分不開了,空中的雨往下倒,地上的水到處流。炸雷總是同時而來,“轟,轟——”閃電使人睜不開眼睛。吳導得躡手躡腳地爬上樓來,輕輕推開門,那猴子正躺在牀上做美夢,於是吳導得腦海裡出現猴子罵他的樣子。“你這個醜八怪,我媽怎麼會嫁給你這個窮光蛋。”吳導得不由自主地舉起了一把大扳手,使盡全身力氣朝猴子腦門砸去。頓時鮮血四濺,結果了一條年輕的生命。然後他的腿軟了,跌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此時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他又拿起手機打了楊甜甜的電話。
“又怎麼啦?”
他說:“完了,我們,我們一切都結束了。我把你兒子殺死了,你也解脫了。”
楊甜甜十分震驚,手裡的手機掉在地上整個人傻了,瞪大了眼睛:“我的兒子!”
吳導得因沒有文化,不懂法律,他本想與猴子同歸於盡,但又似乎覺得在人世間還有人情債未了。所以最後他又撥打了我的電話,儘管電話那端神情恐慌,但他心中明白,我的回答總是出於不同的態度。對如此重大的事情而感到氣惱,但依然抑制住內心的慍怒。
“出了這樣的事情,首先你該去自首,別無其它選擇。”
“叫他立即報警。”劉天明在旁催促。
“誰會料到事情竟會到如此地步!”我驚呼道。
“老婆,好在你那次做了明智的選擇,否則不堪設想。”
“沒文化的人容易衝動,我算是對他了如指掌。”
吳娟過來抽抽搭搭地訴說委屈:“數月前,老爸又向我借錢,我沒給。那是一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現在終於出事了。”吳娟悄悄跟我講了幾句話之後,努力抑制內心的惶恐,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吳導得終於飽受鐵窗之苦。
劉天明買了一袋水果還有一些營養品,勸我去探監。我來到某監獄,吳導得已經瘦得不像人樣。當恨已彌散,只剩同情,看他的樣子很是可憐。但他的鼻子依然筆挺,可是當年那英俊小夥已變成了病榻上的老頭了。頭髮稀疏,脖子比過去長了,他在裡面拿着話筒,終於顫顫巍巍地說了出來。
“今生唯一後悔的是沒有好好珍惜你,那時被幸福衝昏了頭腦,你還恨我嗎?”
所有的恩怨糾葛都在病榻模樣的前夫懺悔之際,化作心靈的默契與和解。我說:“我們註定只有半生緣,有些事也不完全是你的錯。我也不經意地輕視、貶低、謾罵過你。因爲你陋習不改,以冷戰的態度,而冷戰則就是一堵牆。這堵牆徹徹底底把我們隔開,使我跌入谷底,現在不談恨與不恨,恨早已彌散,你自己好好保重。”
“我真是糊塗,真的!我沒文化,大老粗一個,過去沉迷賭博,更不應把你當籌碼。天哪!我是世上最大的笨蛋!”他情不自禁地打自己耳光。
“現在後悔還有什麼用?”
“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娶你做老婆。”
“你的愛都用在你的拳頭上。”
“劉天明對你還好嗎?”
“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劉天明瞭,他使我找到了真正的快樂和幸福。”
“雖然我是大老粗,但我也真心愛過。雖然已經錯過,死了,沒有遺憾。”
“探監時間已到。”獄警過來了。
吳導得慌忙從上衣口袋摸出兩張卡片:“十年的低保我獨吞了,來生再報。醫保卡還給你。”
“這些不用了,我早已申報了醫保,也買了養老保險。”
吳導得哭了,自負的人在失敗面前永遠是弱者。
自信的人,在失敗面前奮發。從失敗吸取教訓,東山再起,謙虛謹慎,充實自己。我不在意潮起潮落,只要心中有漣漪,就會勾勒出美麗圖案。
回到家裡,劉天明正做着香噴噴的飯菜,透過白霧活靈活現。那隻盤成一團的鴨子有多麼可愛!那漂浮着幾篇蔥花的乳白色湯裡,安逸地躺着一隻又肥又白又亮,渾身掛滿黃橙橙油汁的鴨子。那簡直是一件精美玉雕,藝術品,又好看,看到如此完美的食物,在想到它的美味,真不知道是留着欣賞好呢,還是趕快品嚐。
“啊!我們的老劉同志不但工作出色,而且還廚藝高超。我又會發胖了。”
“老婆,胖點好哇。太苗條了才叫人不放心。”
“人老珠黃,都成豆腐渣了。”
“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就是我心裡的西施。”
“你真是,就是吃飯的時候,話就特別多。食不言,寢不語知道嗎?不懂養生之道。還有個壞毛病老愛夾菜,現在年輕人不喜歡你夾菜給他們。”
“老婆,你不會不領情吧。”
“我是知道,老夫老妻,你是發自內心的愛,傳統的體現,客套。”
“這就好,這就好。”
“我們的老劉同志,其實你是大功臣。城市每天都在改變,確實靠你們這些默默無聞的泥水工,高樓大廈離不開你們這些泥工。城市幾十層的高樓,巍峨壯麗都是出自你們的雙手。”
“老婆,那我也建功立業了。”
“那當然囉,等我們老了,做不動了。我們就會說老劉曾經做過什麼,那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情,將來我們就回味無窮。”
吳娟星期天來到我這裡,我把吳建叫回來。她正心煩意亂地對吳建說:“抽空去看看老爸,畢竟血濃於水。”吳娟把她爸的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而吳建站立一旁,神情憂傷地聽着,儘管他心中明白血濃於水的道理。
吳建說:“我一想起他,心中就害怕。”吳建沒有淡忘,小時候老爸打他,把他趕出家門,他就不想再見他。吳建臉上充滿哀傷,目光裡仍然隱約流露出對父親的憐憫。
吳娟憐惜地望着吳建,目光裡透着憂鬱地溫情,忿忿地說:“我向你保證,他以後再也沒機會打罵你了。”
“喔,不,我不妨走得遠遠的,讓他再也打聽不到我的消息。”
“我們畢竟是他最親的人。”吳娟失聲痛哭。
吳建仍默默無語站在那裡。
片刻之後,劉天明下班回來,看着吳建說:“聽我的話,孩子,我比你先來到這個世界上。世上的事情,我還略知一二。你們無須過分地埋怨和恐慌,你們只需按我說的去做。現在你們頭腦裡就像一團亂麻,不知道線頭在哪裡,你就按我說的去做。到你們父親那裡去一趟,見見他,他已經到了這一步,但他心裡還是惦記你們,可見他心裡還是有你們。他身體恐怕拖不了多久,他沒有什麼親人,就只有做兒女的給他最後一絲安慰。”
吳建聽罷後呆若木雞,他不知道逞一世威風的老爸,到如今卻如此悽慘。他又望了望劉天明一眼,他心中並沒有太多的奢望。吳建心裡很知足,是眼前這位紳士給他有個安定的溫馨的小家。他從容地向劉天明鞠了一躬,表示致謝。
那一日,天氣晴朗,碧空如洗。一輪晚霞最後落在窗上,習習秋風把窗外的樹葉吹落一地,有的還飄落在涼臺上。
劉天明感慨地說:“這人一輩子,也是分春、夏、秋、冬的。吳導得的一生最好的一段日子虛度了年華,全在麻將桌上,現在在監獄懺悔也太晚了。吳建如果想通了就去看看他,雖然你心中這份親情已凍結,也非一日之寒,我理解。”
第二天,劉天明下班回來,他的自行車後面掛滿了一個個塑料袋,滿滿的水果。還有瓶瓶罐罐,叮叮噹噹的。
吳建比劉天明早到一點,吳建聽到門外腳步聲,趕緊打開門,忙把劉天明手裡的東西接下來。
“這些東西是替你買的,明天是星期天,你就帶着老婆兒子去看他一眼,也好了卻他的心願。”
“劉叔,多謝您的教誨!要不他死了我也不去看他。”
“不要孩子氣了,他縱有千錯萬錯,如今他已撞南牆,生活給了他血的教訓。”
吳建動情地流下了眼淚,他用衣袖揩了揩,起身遞了一根菸給劉天明。劉叔對他關懷備至,他不時地昂首凝望,神態中蘊含着一絲不可言狀的憂慮,但隨即又謙卑地低下了頭,他給人一種異常莊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