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知她是說的先前自己將她擊暈的事情,道:“茵茵,只要你能讓你活下來,你想罵我就罵吧。嗯,想打也行,我不還手。”
殷茵看着這周圍的漢軍,哼了一聲,道:“幾年不見,你都變成這樣啦,皮粗肉糙,打得手疼。”
衆漢軍也漸漸反應了過來,聽了殷茵這麼一說都轟然大笑起來。
不僅是殷茵,就連傅介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將話題轉開,道:“茵茵,你且等等,我與幾位將軍談些正事。”殷茵點了點頭,可是等傅介子過去了,又小聲嗔道:“跟我說話就不是正事麼?”
傅介子嘿嘿笑了一下,道:“那麼,我與幾位將軍談些公事。”
殷茵將他推過去,道:“去吧,去吧。”說着漢軍都圍了過來,這許多人與殷茵都是曾經相識的,看着這些舊時的相識,殷茵的心情變得很好,但是一問之下,還有許多認識的人,自己沒來得及恢復記憶,他們就已經離去。
這種自己匆匆而來,他人卻又匆匆而去的感受,有時候感覺雖然不怎麼激烈,但是卻可以一直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殷茵沉默了許久沒有語話,漢軍本來見殷茵恢復了記憶,都來沖沖喜,見殷茵一副黯然傷神的樣子,也都安靜了下來。
山國的將軍已經在整兵了,此時的車師人兩撥都已經聚了過來,合起來人數不少,但是比起山國的大將,還是頗有不足,山國與車師有世仇,此時大軍早已經出動。
傅介子和幾個山國的將軍說了一會,他也帶着一部兵馬反攻,其中最主意的目的不是車師大軍,而是這批匈奴使隊。道乾就在車師大軍之中,很有可能匈奴使隊也在。
傅介子打馬過來,見殷茵還一個人倚在大樹邊上發愣,過來拉住殷茵的手,咬牙切齒得道:“茵茵,你猜我剛纔看到誰了?”
殷茵道:“誰?是匈奴使隊?”
傅介子搖了搖頭,道:“是道乾!也就是殺害你父親的仇人。”殷茵聽了也臉色大變,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殺父仇人就在前面,殷茵也顯得憤怒難當。
傅介子道:“茵茵,你在這裡等我回來,我去捉他來。”殷茵不依道:“我也要去。”傅介子唉了一聲,道:“茵茵,你就別趕路了。這一回我說什麼也不會再帶你出去了!”
殷茵也想到次次危險,聽了不由嘟了嘟嘴,道:“這一次不一樣嘛。”
傅介子堅決得搖頭,道:“不行!錯事可一可再不可三,我再也不犯這錯誤了。”殷茵沒有再強求,聽了只是道:“殺道乾有的是時間,你一定要平安得回來。”
傅介子道:“茵茵你放心吧,我還要回來再娶你過門兒呢。”
正說着,烏侯遠遠得喊道:“將軍,可不可以出發了?”
殷茵看着烏侯,一臉的生氣,道:“你去吧,那個死胖子在喊你呢。”傅介子心知她還在爲烏侯強捉她的事情生氣,也只是笑笑,而後過去。
山國的大軍已經出發了,傅介子打馬趕過去,隨身帶着的只有三十個體力稍好的人,餘下的人等有傷的養傷,沒傷的照顧傷員,都留在了蒲昌海的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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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車師大軍還在繼續往這邊追來,此時正好和山國的大軍撞上,山國的軍隊是有備而去,而車師大軍卻是倉皇遇上,山國的大軍分兵兩路,人數和準備上面都有着一定的優勢,但是車師人遇上了之後非但沒有退卻,反而同樣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山國的人遇上了硬茬,沒有傅介子想象的那般不堪一戰,相比的,山國的人打起仗來居然也十分得霸道,雖然總的來講,戰術和指揮都不怎麼好,但是贏在士兵們勇猛。
重兵不重將,這是西域軍事的一個極大的特色,與漢朝大不相同。
山國的前鋒軍隊和車師人已經繞過了沙丘決戰,傅介子和那個老成持重的將軍在後面,傅介子請了一支騎兵,繞過沙丘,走小路截殺車師人,廝機狙殺道乾。
山國的兵要比車師人多上一倍,又是以逸待勞,纔不到半個時辰車師人便露出敗跡,漢軍在大軍之中來來回回得轉了十多個圈子也沒有看到道乾的影子,那些青面武士倒是見到的不少。天色漸晚,已經看不清人了,車師向北敗走,山國人咬着追上去,追出足足百里,此處已經到了車師邊境,山國的人不敢再冒退,大軍退回來時已經是下半夜了。
沒有能捉到道乾,傅介子有些悻悻然,去見山國的將軍,此時的山國大軍正在歡呼着勝利,老將軍來請傅介子過去一起慶祝下,但是傅介子身邊的漢軍一下子損失了那麼多人,而且又沒有能追到道乾,他哪裡有慶祝的心思,只是略微示意了一下。
山國的將軍正在興頭上,這時突然有一個四個士兵擡着一個人過來,周圍的士兵有幾個人在哭。
老將軍怔了一下,過去看這個擡着的人,一看之下整個人身子一滯,幾乎要摔倒下去,身邊的幾個副將忙將他扶住。傅介子看過去,只見擡着的一個血肉模糊的副將,人已經死去了多時,身上只有脖子處有一道極細的傷口。
身邊的譯者告訴傅介子,他是老將軍的副將,老將軍沒有兒子,所以收了麾下的幾個副將爲義子。這個便是其中的一人。
傅介子聽了這才愰然大悟,過去看了一下這個副將的傷口,是分水刺所致的傷口,傷口雖然不深,但是剛好劃破咽喉,是極爲精準的殺人斃命的絕招。
不用說,這一定是青面武士下的手,身邊的幾個士兵也向這個老將軍說了一下,果然是這個副將不知深淺得去追殺青面武士,一個照面便被刺死了。
老將軍再也沒有興致慶祝,被兩個士兵扶着到一邊的地上坐下,神情有些愰惚。
過了許久,老將軍纔過來問傅介子,接下來是不是回師。傅介子不由有些苦笑,這個老將軍,現在纔想到自己是他的上峰,但是這事也沒有必要和他計較,道:“現在車師人已退,我們還是先去找到我漢朝的屯田校尉,然後回馬兒盹。”
老將軍沒有什麼異議,與後繼的輜重部隊遇上之時已經是天色大亮的時候了。
傅介子一行剛到,殷茵就趕了過來,見傅介子沒有傷着,這才放下心來。和殷茵沒有說上多大會兒的貼心話,龜茲國的後繼部隊也就跟了上來。
傅介子去見絳賓王子和馮嫽,還有蘇巧兒以及兀難長老一行人。陳說了一下這幾日的際遇,衆人皆是噓不已,特別是蘇巧兒。這時山國的老將軍過來和衆人議事,想合兵攻打車師。車師國有匈奴爲依障,在西域對別的國家都不怎麼友好,所以和許多國家都結有仇,山國和龜茲與車師最近,仇恨也最大,所以山國將軍想聯合龜茲出擊車師,這個想法早已有之,只是懾於匈奴的威懾,不敢有所動作,但是現在山國已經向漢朝請了兵相護,膽子也就大起來了。
但是絳賓王子卻沒有答應,只是答應找到了漢軍屯田校尉就回師。事情也就這麼擱置下來了。
公事一了,傅介子回營帳去休息,宮帳就設在湖邊的怪柳坡,這裡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柳樹,傅介子累是累了,但是因爲漢軍損失太重,他也睡不着覺,一個人到營外去吹風。
殷茵礙於情面不肯和傅介子同寢,所以就擠在弟史那裡,軍中女眷就她們幾個,弟史本來是和馮嫽安排在一起的,但是她跟蘇巧兒差不多年紀,說得上話便擠在一塊兒,順便和阿里西斯也熟了。殷茵在恢復記憶以前就對蘇巧兒有着敵意,那隻不過是出於女人吃醋的本性,此時她恢復了記憶之後,就更不願意了。
只是,這個姑娘爲自己做了太多,殷茵對她也還比較客氣,但是心裡面始終都有一根刺。
此時和蘇巧兒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心裡面就更矛盾了,也一個人出來透氣。
“茵茵,你過來。”傅介子見到殷茵,有些欣喜得將她叫過來。
殷茵見到傅介子,故意使性子不過去,哼了一聲就到一邊兒的大石頭旁邊倚着。傅介子笑着過去將她拉到一邊的怪柳樹下面,道:“茵茵,你還記得那個譯者講的故事嗎?”
殷茵聽了默然點點頭,道:“怎麼會不記得。當我們幾經努力再走到一起時,發現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是嗎?”
傅介子一怔,道:“爲什麼回不去?茵茵,以前你是我的妻子,現在你也必須是我的妻子,你可不許再嫁給別人,嗯,女孩兒家的,得從一而終纔是。”傅介子諍諍教導着。
“呸呸呸呸……”殷茵反應很大,道:“爲什麼我要從一而終,你就不需要?我不幹。”
“這個……”傅介子不由有些語塞,把這一切都歸咎於世事變幻無常,殷茵聽得生氣得不行,傅介子道:“茵茵,如果那一次,死的是我,我一定希望你改嫁的。”殷茵聽了生氣了一會兒,但是一會兒又臉色黯然得道:“我又何嘗不是,那次臨死前,我就在想,我死了你一定會娶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的,當然不明白我爲什麼會這麼想,今天我想了一下,其實我也是希望你能夠幸福的。”
傅介子心頭鬆了口氣,看來殷茵到底是自己的好媳婦兒,思想工作就是好做,正要欣喜,殷茵卻又突然道:“可是,可是這才幾年,你怎麼就娶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