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初屬漢朝不過二十年,此時的敦煌漢人稀少,胡人居多,甚至是匈奴人,西域避戰亂逃來定居的人成了敦煌最大的人脈,乍一看之下,絕難感覺出來這是漢朝的領地。
因爲時常有匈奴騎兵擾境,所以敦煌的城防異常的嚴,還沒有到達敦煌城,前面的卡哨便已經將漢軍攔下,幾個遊騎打馬出過來,帶起一溜揚塵,在漢軍前面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傅介子讓隊伍停了下來,殷茵看着敦煌城,十分寫意得舒了口氣,不自覺處撩了撩自己的頭髮,道:“相公,原來敦煌這麼美呀,咱們漢軍在這裡還是蠻有威懾力的嘛。”
傅介子糾正道:“不是美,是雄偉。”
“哦對,城高壁堅,枕祁連通北塞,果然氣勢不凡。”殷茵說完拉着蘇巧兒道:“巧兒,一會兒咱們進了城就回到了漢朝,到敦煌再打聽人就輕鬆多了,相公他有事情,我陪你到城裡面找去。”
傅介子笑道:“你就是想到城裡面轉轉,到了城裡,我去見郡守,由他出面來找人會好很多。”
正說着,前面的漢軍大隊出來,這裡的守軍都不認識傅介子,傅介子給他們看了一下公文,本以爲漢軍會就此放行,沒想到這隊漢軍卻沒有要放行的意思,還是將文書要了進去,過了許久纔出來。
敦煌的城門帶着厚重的絞鎖聲響了起來,城門大開之後奔出一隊漢軍,爲首的一人赫然是敦煌的郡守耿龍,身邊是他的兄弟耿虎,兩人皆是一身的戎裝,傅介子見過之後,耿虎顯得很熱情,耿龍則有些尷尬。
前事莫問,這是傅介子來敦煌之內一再告訴自己的。一陣寒喧之後,耿龍讓漢軍進城,道:“傅將軍,西域傳來的公文我們已經看過了,也向朝廷方面請示過,只是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回信,不過,聽說朝廷那邊出事了。”
傅介子得到過大將軍的準信,朝廷的事情不得向邊關通傳,雖然耿龍不是外人,但也不方便多說,道:“具體情況也不清楚,這一次是朝廷急召傅某回朝,想來是有要緊事。”
耿龍帶着隊伍接漢軍進城,直接到了郡守府,官棧就在這附近,漢軍很快就安頓好了,傅介子答應過蘇巧兒要找人的,到了敦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耿龍問及情況,不想耿龍比他還要着急,道:“傅將軍,這一次過來可曾到達樓蘭?”
傅介子如實以答,耿龍神情有些黯然,道:“家姐的遺骨還在安歸的府裡麼?聽說老國王也去逝了。”
傅介子心裡面一陣掙扎,要不要把老國王遇害的內幕告訴耿龍?思之再三還是打住了,道:“老國王確實是在不久前逝世了,他葬在王陵。”耿龍臉色鐵青,道:“我再三向朝廷請示,要將家姐的遺骨帶回漢朝,朝廷方面一直沒有迴音。這一次傅將軍回漢朝,千萬要記得替我在大將軍面前說幾句話。拜託了。”
耿虎也道:“傅將軍,朝廷不僅不讓我們去接家姐遺骨,更是不許我們入樓蘭探望,我們是一胞親骨肉,這命令也太沒人情了,還望傅將軍多多美言。”
傅介子道:“此中事情關係到西域的局勢,我想大將軍自是有他的顧忌,我爲兩位說說便是,至於大將軍允不允許,那我就無能爲力了。”說完頓了一下,道:“這一次來敦煌,樓蘭發生了重大的事情,前段日子放回了關押的漢人,其中仍是有商隊下落不明。”
傅介子說着將蘇老爹的行蹤說了一下,耿龍道:“這可巧了,前些日子匈奴兵來掠境,我們正巧救下了一個商隊,不過,傅將軍,商隊已經被匈奴人搶了,人員也大部都死了,那個蘇富貴也受了重傷……”傅介子急道:“他人在哪?”
耿龍道:“就在館棧。”
……
“哇,阿爹……”蘇巧兒和傅介子一行趕到館棧,傅介子不沒有認出人來,蘇巧兒就已經哭哭啼啼得跑上前去,傅介子和殷茵相視一眼,也趕緊過去,耿虎道:“傅將軍,這個人是你的丈人?”
傅介子不由梗了一下,只得含糊過去,道:“他人怎麼樣了?”
耿虎道:“很不好,背上中了一刀,怕是去了半條命,好在我們救得及時,命是保住了,只是這一年半載怕是好不了了。”傅介子舒了口氣,道:“我們進去看看。”
耿虎帶着兩人進去,果然見蘇老爹伏臥在榻上面,背上蓋着很厚的絨被,尚在暈迷之中,蘇巧兒伏在榻邊上哭,一邊的一個軍醫一直拉着蘇巧兒,怕她碰到了蘇老爹的傷口。
傅介子放眼一看,這裡除了蘇老爹,同在的還有二十多人,有幾個醒着,另外的都也是半死不活的,傅介子一聲不響得過去看了一下,同在的還有身毒的和尚摩柯,此時他還醒着,但也受了重傷,傅介子過去和他說了幾句話,潘幼雲的事情他已經告訴了耿龍,傅介子聽了心裡面暗自吃了一驚,這件尷尬的事情,傅介子一直想埋在心裡面不跟耿龍說起,但是這身毒和尚不知內情把所有的都說了,這火也包不住了,可是耿龍爲什麼一句也沒有提?
傅介子問了一下,因爲語言不通,摩柯說了幾句話就累得不行,傅介子也就不再問了。蘇巧兒還在哭哭啼啼的,傅介子過去將蘇巧兒慢慢扶起來,道:“巧兒,萬幸你阿爹還活着,這裡的軍醫醫術通神,定然可以將你阿爹救活。”殷茵也過來道:“巧兒,只要人還活着,什麼事都不重要。哎,這是我歷劫重生之後最大的體會。你阿爹名字中帶富貴,定然可以大富既貴,吉人天相。”
蘇巧兒聽了點了點頭,道:“天可憐見,我真怕見不到我阿爹了。”
“咣啷!”外面突然有東西摔地上的聲音。
傅介子回過去一看,不由失聲道:“賈老頭!”說完才意識到這樣不太禮貌。
蘇巧兒聽傅介子一說,猛得回過頭來,既而像乳燕歸巢一般得撲過去,一頭撞在賈老頭的懷裡面,痛哭起來。
賈老頭顯得很惟悴,鬢角已經有了些許白髮,被蘇巧兒這一撞,一時喜極,連聲道:“哎喲,哎喲,這是巧丫頭!老蘇,巧丫頭果然還活着!”傅介子也一下子興奮了起來,熱情得過去和賈老頭說了一會話。
好不容易把蘇巧兒給勸住了,傅介子才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老頭道:“還能怎麼回事,都是天殺的匈奴賊子!這一回我們一路慢行,尋找巧兒的下落,下想千躲萬躲還是遇上了匈奴兵,老蘇他是個倔驢,老子讓他先走他不走,結果差點把命搭了進去,老子滾到山溝裡才把命給撿了回來。巧丫頭,我們的人馬死得只剩這麼幾個了,貨也被搶了。這天殺的,一年多的泥巴算是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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