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午時,徐皓月終於泡好了溫泉,完成了早上的治療,換了身衣裳準備下山。此刻雨也漸漸的停了,站在山間,只見一抹豔陽從雲層中透出了光亮在,在遠端的山野之間映照出一道七彩的彩虹,那一抹如夢似幻的五彩斑斕,好像近在咫尺一般,令人神往。
“好美的天虹啊……”英若蘭站在徐皓月身邊輕聲說道,眼神中也滿是陶醉之色,徐皓月心中一陣亂跳,奇道:“你也叫這做天虹?這不是彩虹麼?”英若蘭側頭看了看他,抿嘴笑道:“彩虹?這名字也挺美的啊。”
“下山啦,老道快要餓死了。”孫庭運收拾好東西高聲喊道,英若蘭拉着徐皓月說道:“我們快些下山吧,道長等不急了。”徐皓月輕輕嗯了一聲,跟着英若蘭的腳步緩緩走下山去,一路上看着英若蘭的背影,心中很是奇怪,柳靜如也叫彩虹做天虹,爲何英若蘭也會這麼叫呢?
一路上徐皓月都在納悶,回到華清村,只見村外的曬穀場上黑壓壓的坐滿了人,都是逸字營的白甲軍兵卒,他們正在用午飯,見到徐皓月和英若蘭等人過來,衆人都是緩緩的站起身來,眼神中滿是敬意口中紛紛喊道:“大帥!夫人!孫道長!”
逸字營的營官李逸也在其中,只見他端着個大碗跑了過來,大聲道:“大帥!夫人!孫道長!你們回來啦?”
徐皓月淡淡一笑說道:“讓大家繼續用飯吧,休整幾日就儘快迴天堂寨繼續練兵。”
李逸口中還有飯食沒嚥下,咕噥着說道:“屬下明白,大帥放心,就算這幾日在這裡休整,我等也沒有落下練兵,每天還是會有急行軍練習的。”
徐皓月嗯了一聲,李逸又道:“大帥,劉縣令也來了,他在村裡等您。”
徐皓月咦了一聲道:“他到了爲何不派人上山通知我?”
李逸答道:“劉縣令說沒什麼要緊事,叫我不要打擾您治病的。”
徐皓月搖搖頭道:“他來找我又怎麼會沒有要緊事呢?快帶我去。”回頭看了看英若蘭道:“你和道長先用飯吧,不用等我了。”英若蘭嗯了一聲說道:“我猜劉縣令也沒吃飯,不如我送過來,你們邊吃邊說好了。”徐皓月溫馨的一笑點點頭,他知道英若蘭這是體貼自己,劉逸軒到了,李逸等人又怎麼會不安排他吃飯呢?她用劉逸軒做幌子勸自己吃飯,想得很是周到,想到此處心中只覺得一片溫暖。
跟着李逸到了村中的祠堂內,劉逸軒正在堂內品茶,見到徐皓月進來,急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因爲徐皓月現在官職可是比他要大。
徐皓月回了一禮皺眉道:“你不是最討厭向我行這官面上的禮節麼?怎麼今日老遠的就拜上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這趟來意不善啊。”說着徐皓月坐下身,示意劉逸軒也坐下說話。
劉逸軒臉色很是難看,低聲說道:“你倒是不是神仙?你有沒有猜不中的一次?”
徐皓月哈哈一笑道:“我是神仙就不會生病了,咳咳,說吧,是不是唐廷要我出兵?”
劉逸軒面色微變皺眉道:“你又猜到了?”
徐皓月微微一笑說道:“看你爲難的樣子,是不是怕我不出兵?”
這回劉逸軒轉憂爲喜道:“難道你肯出兵?”
徐皓月輕咳幾聲淡淡的說道:“先不忙,東路軍才大敗而回,唐廷急於找回面子,要我出兵不難猜,只是前面我讓你把白延遇和司超等周軍俘虜交給唐廷,朝廷是如何處置這些俘虜的?”司超和白延遇二人被擒之後,徐皓月倒也沒有虐待,也不打算勸降,兩人骨頭都很硬,而且家小都在大周,犯不着費力勸降。在得到唐廷封賞之後,徐皓月將兩人連同一干周軍俘虜都交給了許文稹,算是給唐廷獻俘,只是不知道唐廷如何處置的。
劉逸軒疑惑的道:“聽聞是和周軍換回了皇甫暉、姚鳳、陸孟俊等被擒將領。”
徐皓月哦了一聲奇道:“周主答應了?”
劉逸軒點點頭道:“答應了,我來的時候聽聞已經約定了換俘的地點。”
徐皓月沉吟片刻道:“我同意出兵,只是還需要十日功夫準備,你可回去稟告許大人,白甲軍會在十日後出兵北上。”
劉逸軒大奇道:“你出兵和換俘虜有什麼關係?”
徐皓月淡淡一笑道:“周主剛毅,若是還有一戰之力,他是斷不會服軟答應交換俘虜的,這次他偏偏答應了,我猜周軍已經師老兵疲,加上旬月陰雨,周軍糧草轉運困難,近期之內便會收攏兵馬,周主御駕會北返,所以在他臨走前要把白延遇、司超等人換回去。周主既然北歸,正是我們出兵的好時機。”
劉逸軒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周兵真要退了麼?”
徐皓月摸着下巴說道:“我還會寫份作戰方略,你交給許大人,最好能由他親自交給齊王李景達,我們應該趁着周主收攏兵馬、御駕北歸的時候,一舉北上,除了收復失地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解了壽州之圍,這是我們解壽州之圍的最好時機,也是最後的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我們就永遠別再想解壽州之圍了!”
劉逸軒皺眉道:“爲何會如此說?”
徐皓月淡淡的說道:“周主北返乃是看到淮南的天時和地理,若是沒有水軍,周軍根本別想佔據淮南,他北返乃是去籌備水軍去了,等到他復來之日,周軍也有了水軍,唐廷和我們還有什麼資格能和他抗衡的?”
劉逸軒驚呼道:“周主柴榮北歸練水軍?!水軍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
徐皓月搖搖頭輕嘆一聲道:“柴榮這個人最會把不可能的事變爲可能,你沒聽說他爲了擴建都城大梁,動了多少人的祖墳麼?你沒聽說他爲了籌銅鑄錢,收了多少寺廟的銅像法器麼?世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而沒有他做不成的事。你看他必破壽州的決心便可知道他是多麼的可怕了。”
劉逸軒沉默片刻低聲問道:“柴榮既然如此可怕,你還要出兵?”
徐皓月淡淡一笑,望着屋外漸漸放晴的天空緩緩說道:“我答應過一個人一定會北上解壽州之圍的……”
……
與此同時,壽州城外周軍行營內。
柴榮冷冷的看着兩班諸將,緩緩說道:“朕近日收到京城消息,朕的符後病重,朕打算近日內回京去。”
此言一出,兩班將領紛紛低聲議論起來,柴榮淡淡的說道:“朕已經命趙匡胤、韓令坤等部收兵回壽州來,如今連日陰雨不晴,營內低窪處水積數尺,兵士困頓不堪,糧草轉運困難,朕打算暫且收攏兵馬,等雨季過去再行征伐之事,但壽州之圍不解,朕需要一支軍馬向釘子一般釘在此處!”跟着柴榮看着李重進道:“李重進,你留下來,帶領五萬兵馬繼續圍城,城不破不許放一個唐軍進去!也不許放一個人出壽州城來!”
李重進大聲領命,柴榮接着看着張永德道:“勞煩妹夫也留下,屯守下蔡,提防唐軍水軍朔淮而上解壽州之圍,同時與李重進成掎角之勢,合圍壽州!”張永德也是大聲領命。
柴榮最後看着淮南節度使兼沿江招討使向訓道:“向訓,朕把正陽交給你鎮守,記住正陽浮橋乃是吾軍唯一的糧草通道,正陽若失,浮橋必不可守,而壽州之圍也將無以爲繼。朕一回去,你們不可伸張,行營不必撤去,旌旗不必改換,一切如故,若是被唐軍或是徐皓月看出端倪來,只怕會大舉北上應援壽州。”
衆將一起大聲領命,跟着柴榮揮退諸將,緩緩閉目無力的靠在椅背上,似乎很是疲累。張永德沒有出去,待衆將走後,低聲問道:“陛下,符後病況如何?”
柴榮身子微微一顫,睜開眼來,卻見眼眶中滿是淚水,只見他咬緊嘴脣說道:“已經不在了、已經不在了,她只有二十七歲,爲何會這樣?朕想見她最後一面也沒見到,難道老天爺是在懲罰朕殺戮太重麼?”
張永德聞言默然無語,只見柴榮抱着頭低聲啜泣,想要勸慰,卻見柴榮揮揮手哭道:“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張永德心中惻然,轉身出了營帳,在門口回頭看了柴榮一眼,卻見他還在那裡獨自抱頭哭泣,看他那無能爲力的樣子,也不知道如何爲他分擔,心中感嘆,他也有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啊,當下輕嘆了口氣轉身回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