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舊地重又遊

朝陽衝破黎明前最後一抹黑暗,將光明重新帶回大地的時候,滾滾東逝而去的長江之上,三艘唐軍戰船順流而下,往六朝古都金陵而去。船頭上一名白袍男子負手而立,望着朝陽之下波光粼粼的長江之水,忍不住放聲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嘹亮的歌聲峻極於天地之間,在大江之上遠遠的徜徉開來,歌中道盡了人世間的蒼涼悲壯,又營造出一種淡泊寧靜的氣氛,有歷史興衰之感,更有人生沉浮之慨。

一陣掌聲傳來,那男子扭頭一看,卻是一名美豔的少婦走出船艙,蓮步悄移走上前來,只見她一身月白衣裙,白色錦帕包裹着如水般烏黑亮澤的秀髮,衣袂飄逸說不出的英姿颯爽,腰間白色絲帶隨風嫋嫋飄舞,眼如星眸,櫻脣皓齒,膚色白皙,面容姣好,清脆柔美的聲音柔聲道:“爲何會忽然有此盛衰興亡的感慨?”

那男子臉上浮起一個迷人的笑容,輕輕拉住那少婦的柔荑說道:“每次到長江之上,都會有感而發,便忍不住唱這首歌。”

那少婦被他握住玉手,臉上微微一紅,低頭柔聲道:“這歌的詞句還真是好聽,聽來好像是臨江仙的平韻?”

那男子點點頭說道:“若蘭真是大才女,這詞句的確是調寄臨江仙詞調的。”

這男子和美豔少婦便是徐皓月和英若蘭,那日徐皓月在紫金山唐軍山寨中得了唐主李璟的詔命,讓他帶夫人英若蘭一同到金陵覲見,翌日徐皓月便辭別朱元返回正陽。回到正陽之後,徐皓月將軍事交託給沙季青、朱凌峰兩人,並囑咐兩人相機行事,守好正陽,若周軍有動靜,則讓方刃將消息傳到金陵給他。交代完諸事之後,徐皓月便帶着英若蘭、劉小惠、童銀姑、英吉、童虎頭以及一百月字營騎兵往金陵而來。

衆人南下經過廬州到了和州上了唐軍的戰船,往南唐的都城金陵而來(南唐時期將金陵改名爲江寧府,爲了閱讀方便,本書中統一寫作金陵)。

此刻聽了徐皓月的讚美之詞,英若蘭抿嘴笑道:“這等感慨蒼涼之詞也想得出來,你纔是大才子。”跟着又問道:“你從前到過長江麼?”

徐皓月微微一鄂,緩緩點點頭卻不說話,他想起當年和柳靜如在長江之上暢遊的情景來,卻望着英若蘭那和柳靜如一模一樣的面容,心中微微一痛,握着英若蘭的手捏得更加緊了。

這時候,只聽戰船上的望鬥之上,一名唐軍水兵高聲喊道:“望見金陵城了!”

英若蘭微微喜道:“我們快到了,我還是第一次到金陵呢,我去叫小惠、銀姑她們抱茗寶寶出來,我聽說這金陵城可是繁華得緊呢!”望着英若蘭歡喜的返回船艙而去,徐皓月會心的一笑,看來她雖然是女中巾幗,但有時候還是和普通小女孩一樣,喜歡新鮮和熱鬧。

戰船靠近金陵,徐皓月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眼前的古金陵城雖然遠遠沒有後世的南京繁華,但卻是再徐皓月所有見過的古代都市中最大、最繁華的了。鐘山之畔,一座大城虎踞龍盤在其間,高大的城牆綿延十餘里望不到頭,城外的江面上,逡巡往來各式船隻如蟻聚散不定,江岸上滿是熱鬧繁華的街市,遠遠望去滿是密密麻麻貿易的人羣。

唐軍戰船靠上岸邊水軍營寨的碼頭,徐皓月帶着英若蘭等人上了碼頭,卻見碼頭上早有十餘名南唐的武將、官員等候在那裡,爲首數名武將、官吏赫然是一身的紫袍,頭戴介襆,佩金魚袋,而身後的武將、官吏則是大紅色袍子,佩銀魚袋,徐皓月經過和劉逸軒的接觸,也多少了解到南唐以唐朝爲正朔,官制、官服等大多都沿用了唐朝的舊制,能穿了紫袍官服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員,而五品以上的官員則是穿大紅色袍子。徐皓月想不到碼頭上會有十多名南唐高官相迎,卻是吃了一驚。

衆官中爲首一名五十餘歲年紀的官員上前哈哈大笑道:“來者可是白甲軍節度使徐皓月?”

徐皓月上前見禮道:“在下正是徐皓月。”

那官員撫着有些花白的鬍鬚,一雙冷峻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徐皓月一番笑道:“果然是年少英雄,本官樞密副使李徵古。”

徐皓月心中微微一驚,臨來之時,徐皓月倒是向劉逸軒問起過南唐官場的其他人物,他的印象中只記得大小周後的父親周宗,還有宋齊丘、韓熙載這幾個有名的人物,對其餘人物不甚瞭解。劉逸軒便將他所知的一一告知,南唐如今官場上分爲兩派,以宋齊丘爲首的宋黨,其得力干將有陳覺、馮延巳、魏岑、李徵古等人,想不到眼前帶着衆官員迎接自己的便是宋黨之一的李徵古。而南唐另一黨便是孫晟、韓熙載、鍾謨、李德明等人。

跟着李徵古將身後各級官員一一作了介紹,裡面赫然有被周軍俘虜後放回的皇甫暉、姚鳳、陸孟俊三人,還有皇甫暉之子皇甫繼勳。衆人見禮之後,徐皓月讓英若蘭也上前來和衆南唐將官見禮。

見禮之後李徵古笑道:“賢伉儷能夠統御一方,威震淮南,今日一見果然具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更難得的是賢伉儷還如此年青,正是羨煞旁人了。”

徐皓月謙遜道:“李大人過獎了,我夫婦二人居於山野之地,倒是第一次到這金陵城來,見都城繁榮,各位大人能居於此地,纔是羨煞旁人。”

李徵古哈哈笑道:“徐將軍過謙了,將軍可有表字?本官癡長几歲,以表字稱呼如何?”

徐皓月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表字元宜。”

李徵古點點頭說道:“既然元宜賢伉儷第一次到金陵來,我等自然要一盡地主之誼。”說着他指着皇甫暉父子道:“陛下要明日纔會召見元宜,今日可以遊覽一回。前番多虧元宜大敗周軍,俘虜了周軍大將,才能換得皇甫將軍、姚將軍等人南歸,他們聽聞陛下詔元宜你進京,可是盼了好久,只望能報答元宜的救命之恩,就讓皇甫將軍他們略表寸心,帶賢伉儷遊覽一番好了。”

皇甫暉鬚髮盡白,一條手臂在被俘時已然斷了,只剩下左臂,當下其子皇甫繼勳上前抱拳甚是誠懇的說道:“多謝徐將軍救了家父性命,這次將軍在京中一切用度皆有我皇甫家承擔,在下這就備車馬,帶各位遊覽金陵,請將軍萬勿推辭。”

一旁姚鳳皺眉說道:“皇甫賢侄這是什麼話,我姚鳳也要報答救命之恩,怎可讓你皇甫家獨攬?”陸孟俊也道:“不錯,我陸孟俊也想一盡地主之誼的。”

李徵古哈哈笑道:“三位勿爭,就讓三家一同招待元宜一家好了。”

皇甫父子和姚鳳、陸孟俊聽了自然是滿口答應,當下月字營的一百騎兵便留在水寨中駐紮,徐皓月帶着英若蘭等人跟隨皇甫父子、姚鳳、陸孟俊遊覽起金陵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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