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走進見心齋,果然看到志鈞已經在廳裡侯着了。見到我,他一臉的焦急總算稍稍平復了些,正欲開口和我說話,一看到我身後的載,卻又趕緊得閉口不言,神色驚訝之餘更露出些許驚恐。
我知道他來肯定是有要事找我,而這件事多半是不方便讓載知道的。於是我轉過身去,對載盈盈一笑道:“玩了一整天,皇上應該也有些乏了,不如先到外邊去換身衣裳歇息會。志鈞堂兄來找我大概也就是家裡有什麼事想說與我聽聽,皇上在這估計要被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悶壞了。”
載眉頭一皺,對我的話表示有點懷疑,但幸好他並沒多說什麼,就帶上小順子出去了。
“堂兄先坐,你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載一走我就拉過志鈞來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志鈞壓低聲音道,“今天一早,我暗中安置在護軍裡的人向我回報,昨天珍妃叫他幫着買了一瓶砒霜送進宮。”
“砒霜?她要那個做什麼?”我疑惑道,不可能是自殺吧妃不是那種人
“只恐怕,她是要對太后有所不利。”志鈞不無擔心回道。
“太后?”慈禧現在不是已經快死了,珍妃幹嘛還不肯放過她?
“是。之前五妹在給我的信中就曾經表示過,太后當初累她小產,此仇不報誓不爲人。前段時間皇上又爲了太后的病情不穩定而諸多煩惱,五妹見了自然想爲皇上盡一份力,那時候她就叫我準備找人暗殺太后。被我勸住了。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沒和我商量就通過護軍自己找了毒藥去,這可如何是好!”志鈞說着說着便急得站了起來,不住的來回踱着步子。
“珍妃怎地如此糊塗!”我也不禁着急起來。慈禧是怎樣精明的人。想當初我送瓶面霜給她她都不敢搽。這樣地人即便是到了如今這種病入膏肓的狀態下,照她的性子也是不會對自己地飲食疏忽大意的。珍妃這樣貿貿然去害她,非但不能成事,反而很可能會落人口實。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這就進宮攔住她!”
在山上弄得髒兮兮地衣服也來不及換下,我就出去找到載。拉着他趕快回宮。一路上,我和載簡略的說了這件事,他一聽也感覺到這事非同小可,立刻吩咐趕車的太監快馬加鞭得奔回宮中。
馬車還未在景仁宮門口停穩,我就趕緊得跳下去抓過一個裡面的小太監問道:
“珍妃娘娘可在裡面了?”
那小太監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得回道:
“娘…娘娘去寧壽宮了……”
“什麼!”我一把推開他,趕緊又跳上馬車,“去寧壽宮!!”
駕車地太監聽到這話揚手就是一鞭,馬車在傍晚時分的皇宮中飛馳而過。
過了許久。剛剛那小太監纔想起來剛剛抓着自己領子的那張熟臉究竟是誰,渾身像篩糠似的不住顫抖,過了好一會才大吼一聲:
“鬼啊----”
趕到寧壽宮的時候。我和載心中都有些不祥的預感,十指相扣得把手緊緊握在一起走了進去。事到如今。我們只能指望珍妃運氣好點。真的能毒死慈禧了。
可還沒走近樂壽堂,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摔碗的聲音。伴隨着的是慈禧怒不可遏地叫聲:
“來人哪!給我把這個意圖毒害本宮的惡女人抓住,還有,給我叫皇上過來!”
糟了……我和載彼此對望,心知情況不對。載急急得走進西暖閣,情況緊急,我也只好低頭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皇爸爸喜怒,未知發生何事?”載故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問道。
“皇上來地可正好啊!想我這老婆子躺在牀上幾個月除了就沒人來過問一句了,今兒倒好,一個個都來了,敢情是想看看哀家怎麼個死法是吧。只可惜,讓你們白跑一趟了!我老婆子雖然病體纏身,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慈禧正在氣頭上,並沒有注意到載身後的我。
“皇爸爸這說地什麼話,孩兒怎麼會希望皇爸爸死呢。朕這不是一得空就來看皇爸爸您了嘛。”載陪着笑臉道。
“哼,皇上你就少在這給本宮灌迷魂湯了,我身子雖然是病了,這腦子可不糊塗。我心裡清楚得很,這偌大地皇宮,最想本宮死的就是皇上你了,也罷,我們好歹也是一場母子,那些朝堂上地事情你想做主你就做去,反正我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說到這,慈禧的聲音一變,咬着牙道,“可是你竟然連這最後一點時間也不肯等,居然還指使這小賤人來毒害哀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不知道皇上相不相信,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哀家也有能耐讓你這皇帝的位子坐不安穩!”
聽着這話連我也不禁脊背上一陣涼,慈禧不是病的不輕了嘛,怎麼說起話來中氣還這麼足,全然不似一個垂死之人,這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
“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的主張,太后責罰我一個人就好了,切莫要爲難皇上。”跪在地上的珍妃一邊哭喊一邊掙扎着爬過來抓住慈禧的衣襬。我看她爬過來的方向,這才注意到在牀前的地上灑了不少湯藥和一些碎瓷片,而就在不遠處還躺了一隻死貓。心下明白珍妃是把砒霜下在了慈禧的藥裡,哎禧這麼聰明的女人,如何會不知道在自己害死珍妃的孩子後,她對自己的討好不過是陽奉陰違。再加上她這麼久沒來寧壽宮,一來就給慈禧喂藥。這老婆子怎麼可能不起疑!珍妃,還是被仇恨衝昏了腦子啊……
慈禧鄙夷得甩開她地她的手,斜視着她道:
“現在這種時刻還想着幫別人求情。你還真是天真啊!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皇上,你且說說。就衝着在哀家的藥裡下毒想毒死哀家這一條,珍妃該當何罪?!”
“這……”載當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說出口,事情就再無轉圜地餘地了。
然而即便是他不說。慈禧也不打算放過珍妃了:
“皇上要是不記得了,哀家可以提醒皇上,加害皇族者,依我大清律例應滿門抄斬。”慈禧的眼睛中顯露兇光,狠狠得瞪了珍妃一眼。
“還有,”慈禧接着說道,“本宮要搬出這寧壽宮,皇上把我軟禁於此,斷絕我與外界地聯繫。難不成就是想這般來害我?”
我心裡大呼不妙,倘若被慈禧重新和外界取得聯繫,就算她幾個月後還是難逃一死。她也可以趁着這段時間積極部署廢帝立新的事,她只要賴住這件事情是載指使的就有了廢帝的好理由。到時候時局會變成怎樣着實還很難預料。
“皇爸爸誤會了。此事事先兒臣並不知情。還請皇爸爸把事情說出來朕聽聽,這其中有什麼地方搞錯了也說不定。”載躬身道。
“誤會?珍妃端來一碗藥。哀家一時手軟打翻了,沒想到哀家的雪兒只是過來舔了一口,就七竅流血而死。而這邊珍妃剛剛給哀家磕頭認罪,皇上就來了我寧壽宮,這不是串通好地是什麼!”慈禧聲色俱厲,叫在場的人都不寒而慄。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局面的時候,慈禧突然捂住了腦袋,整個人搖搖晃晃起來。旁邊的宮女大概是這種情況見多了,趕緊過來扶住慈禧向牀邊走去。
“你們給我看着,不準任何人帶走珍妃這賤人!”慈禧邊走邊不甘得說道,只是她還還沒走到牀邊,就又暈了過去。
我向載使了個眼色,拉着他走出這間暖閣,到外間低聲私語道:
“現在的情況,皇上打算怎麼辦?”
“這……”載樣子也很爲難,畢竟珍妃這次是被抓了現行,非但她的性命保不住,只怕連載自己也脫不了干係。
我看了看左右無人,輕聲道:
“不如……”說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不好吧。”載有些猶豫,“傳揚出去的話……”
“皇上,兵行險招,倘若今日太后不死,那我們辛苦得來的大好局勢可能就此覆滅,日後面對她恐怕就只能自保,再無還手之力了。至於殺了她之後,我們只要再把今日所有見着此事地人暗中刺死,然後對外宣稱太后病重不治,整個寧壽宮的人受到感染,全部死亡不就行了。那些朝臣就算有所懷疑,沒有證據誰敢說皇上的不是?”
載想了片刻,正欲點頭之時,卻聽到門口一陣騷亂。
我們倆人感到有些疑惑,決定過去看看。剛繞過養性殿,遠遠地便看見門口的侍衛正在阻攔兩個人硬闖進來。但很顯然,那兩人身份尊貴,所以那些侍衛只敢攔住不讓他們向前,並不敢傷害他們。
我定睛一看,那倆人,不正是慈禧地心腹----慶王奕和禮親王世鐸!
爲什麼偏偏在這節骨眼上,他倆來了?
載也感覺到情況地棘手,趕緊上前一步去應對這麻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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