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外殿, 小宮女有些爲難的阻着她說:“娘娘說了,今日誰也不見。”
誰也不見?顏菡曦在想什麼?不是見了希琰和顏太尉嗎。雲蘇末摸出身上的腰牌,“這是皇后娘娘欽賜的, 你先退下吧。有什麼事我擔着。”
小宮女有些猶豫但還是退至一邊, 讓雲蘇末進了殿。
殿內靜悄悄一片, 沒有人守着, 看來顏菡曦又讓宮女們全部退下了。雲蘇末緩緩步入內殿。
“退下。”只聽到一聲脆響, 杯盞摔在地面。
雲蘇末蹙着眉頭,穿過帷幕,進了內殿。
“不是說了誰都不準進來嗎?”
顏菡曦的聲音清冷到極致。
“幾個月未見, 沒想到再次見到你居然是這副樣子。你準備退位了嗎?!淑妃和珍妃可一直都等着這天呢。”
看看顏菡曦這副樣子,哪裡還有平日裡皇后那份氣勢和典雅。眼前的她, 全然一副軟弱的頹廢模樣。
“你來見我就是想說這些?”顏菡曦又斟了杯酒, 一飲而盡。這動作倒是瀟灑的很, 只是這麼杯沉醉飲下去,真的不會醉嗎?
入了內殿, 便已嗅到沉醉獨特的酒香。
沉醉,沉醉。但願沉醉不復醒。堅強沉穩如顏菡曦,也會失態至此。
“我的心,也很小。裝不下太多東西。”
她的父親,因爲權勢把她送進宮, 但因爲姬煜瑾, 她便欣然入宮。對方是姬煜瑾啊。那時的她, 甚至有些慶幸, 慶幸她的父親對權勢的追求, 也因爲這般,她才順利的入宮爲後。這樣應該是兩全的結局吧。陛下會因爲她放過櫻家, 而她的父親,也會因爲女兒是皇后,而有所收斂。
大婚前,她甚至想象到兩人幸福甜美的宮闕生活。
可是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般。
當日紅楓下的少年似是不記得她。
她記得那日他也曾歡喜的揭開她的喜蓋,柔和的對她笑,鳳冠霞帔,喜燭殘香。
他溫柔的吻上她的眉眼,她的鎖骨。。。。。。
只是一場歡愛溫存之後,他冷冷的告訴她:這個後宮會交給她打理,他可以給她所有女人羨慕想要的後位和權力,但是獨獨沒有愛意。
他們只能流連與帝與後之間的默契。
他還說過什麼來着?
顏菡曦恍惚的笑了笑,雲蘇末隆起的腹部提醒了她。那個看似柔情的陛下,用無比溫柔的口吻告訴她,這個後宮誰都可以有孕,獨獨她不可以。
而她的父親,卻已是三番兩次的來質詢,讓她蒐集陛下的情報,好傳遞消息,在政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總算在今日,她下定決心勸說父親,她已經貴爲皇后,她的父親也已是太尉,這樣的權利,還不夠嗎?
心有多大,才能稱爲野心?
她的父親,嚴厲的叱責了她,質問她是否還是顏家的女兒。
她的父親,讓她監視和利用的。一個是她的良人——現在的陛下。一個是她的青梅竹馬——櫻灝軒。
他說,櫻府早就在朝中培植勢力,暗中還培養殺手。
他說,如果你還認他這個爹,那就好好的辦事。
一切的一切,仿若一場遙遠的夢境,一句句話語重複着在腦海裡迴轉。倦意?痛楚?不甘?所有的情感輪番上演,停不下來。
漸漸的堆積起來,成爲無法磨滅的負重。
原來所有的一切,早已壓得她無法呼吸,不堪重負。
這些日子以來,苦苦支撐的假想,終於因爲飲了大量的沉醉,而恍惚起來,便趴倒在桌上睡去。
“喂喂。”雲蘇末上前戳了戳顏菡曦,可惜她醉的很沉,半點反映都沒有。這叫什麼事兒,雲蘇末試圖扶着她起身入牀。顏菡曦整個人都癱軟靠在她身上,未免傷着孩子,雲蘇末只好作罷,準備喚宮女進來。
走了幾步,想到顏菡曦此時定是不願讓人看到她狼狽的一面吧。
罷了,雲蘇末嘆了嘆息,好歹也是相識一場。還是給她披點什麼吧。雲蘇末再次瞥了眼顏菡曦,步入內室去找披風。
她對顏菡曦也不知道是份怎樣的情誼。同盟關係不復存在,友情也談不上。只是她一面批判指責顏菡曦的無情,卻又固執的希望,顏菡曦會是這宮裡最受寵的女人,最後的贏家。
找了一陣,雲蘇末便拿着厚重的貂衣準備回來,卻在內室門口聽到有人說話。
低沉的,有些柔情的男人的聲音。
雲蘇末微微的拉開一些帷幕,透過隙縫看到那人正對着顏菡曦說着什麼。
那樣的側臉很熟,明黃的耀眼服飾除了陛下,還會有誰。可是這個時候,陛下爲何會出現在斯華殿?
要離開必定得在陛下走後才行,就這麼一盞茶功夫,想必陛下也是剛來,雲蘇末深吸了口氣,立在帷幔外的等待。
雲蘇末站的有些睏意,腿都酸了。心裡只囔囔祈禱着,陛下快走,陛下快離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沉沉的腳步聲靠近。
只是就這麼一會功夫,這陛下也變了脾氣。
神色比櫻灝軒更震驚,怒意超過顏太尉。
這宮裡頭,怎麼一個個都反覆無常起來了。
雲蘇末感嘆着出了斯華宮。她這次入宮出了給太后問安,最大的心意就是去見芷藍。幾個月沒見,也不知道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怎麼樣了?
到了半道,就聽到幾個宮裡聚在一起碎嘴。
“是因爲什麼事?”
“陛下龍顏大怒了已經。”
“唉,這事應該不是芷藍做的吧?她看上去不像是兇手啊?”
“正所謂人不可貌相,你和她熟嗎?既然陛下下令關了她,肯定是她乾的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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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蘇末聽的有些急,便上前去準備問清楚,卻遇上了同樣匆匆忙忙而行的紫衣。
“櫻夫人,您沒事吧。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這櫻夫人還懷着孕呢,怎麼就撞上她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她哪擔當得起啊。紫衣連忙拉着她賠着不是。
“我沒事,怎麼這麼毛毛躁躁的。”
“紫衣以後一定多多留意。本來今日是芷藍當值,可是臨時換上我了。”紫衣有些埋怨的說道,還好今日她碰到的是櫻夫人,櫻夫人待人和氣,不和她計較。若是撞上的是個娘娘美人的,或者宿國公主,她準被罰。
“爲什麼是你替,那芷藍呢?”雲蘇末裝作漠不關心,不經意的問道。
“芷藍被陛下關起來了。這次陛下是真的發怒了。我隱隱約約聽李總管說是因爲什麼孩子。”
雲蘇末內心早已經波濤洶涌,表面卻還是裝着平靜。笑吟吟的招呼紫衣先行離去。
弄不清楚情況,又找不見櫻希琰,雲蘇末只好心急如焚的先回櫻府,求助櫻灝軒了只能。
入了府,櫻灝軒還沒回來,雲蘇末待在他的書房,焦慮不安。便在書房來回走着。
“末兒,你怎麼會在這?”
雲蘇末轉身,見是葉沐白,想起那天在書房的情景,雲蘇末決定堵上一把。便問道:“你和雪初晴到底是什麼關係?”
葉沐白有些吃驚的揚了揚眉,隨即露出招牌微笑湊近道:“小末末,到現在你還懷疑我對你的真心?我心裡可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你可不能冤枉我。”
雲蘇末心裡焦急的很,哪有這分心思跟他說什麼玩笑話,便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不要打岔,我現在沒時間和你瞎扯,說正題。”
“我。。。”
葉沐白還沒說出什麼話語,便被櫻灝軒打斷,“有什麼不明白的,直接問我就好。不用總纏着沐白。沐白每日都很忙的。”櫻灝軒推開門進了屋,“沐白,你先忙忙去吧。”說罷便示意葉沐白先行離開。
葉沐白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他哪裡忙了?剛和雲蘇末說了兩句話不到,又被打發走了。雖然不甘,卻還是帶了門離去。
“不是讓你少接近他嗎?怎麼這會又在我的書房見了。”等到葉沐白走遠,櫻灝軒便率先興師問罪了。
“灝軒,我來書房是來找你的。”這都什麼時候了。櫻灝軒卻還顧着吃味。“芷藍到底怎麼樣了現在?”
“你這麼關心她做什麼?她是因爲謀害沈婕妤被陛下關而後判了。”
櫻灝軒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雲蘇末看的有些氣極。“我知道你們那個殺手組織,芷藍也是期中一個是不是?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這麼任由陛下處置她吧。這罪名可不小,你不能見死不救。”
櫻灝軒詫異雲蘇末怎麼會知道那麼多,看到她着急的樣子,也有些心疼,便說:“末兒好好的怎麼那麼關心芷藍,你們才見了幾次啊?再說,我若去求情,陛下還不以爲我和她有什麼姦情?”
“我不管,我不管,若是芷藍出事,這個孩子我也不生了。”
雲蘇末也知曉櫻灝軒說的有道理,可是芷藍不僅僅是那個和她有數面之緣的宮女,還是她的親姐姐啊。一時想不出對策,雲蘇末便接着孩子威脅。
“末兒,”櫻灝軒簡直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豈是你說不生就不生了的。你爲了個芷藍,這麼這般沒分寸了?”
“灝軒,芷藍她是我的親姐姐。”
芷藍從小不是在殺手組織長大嗎?怎麼會是末兒的親姐姐?櫻灝軒只覺得不可思議,可看雲蘇末的表情,卻又不像是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