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城中戒嚴,魚莊也不似往日那般奔忙。偶爾有些過往補給的商隊入內用飯,城中一些無暇自理的人,也會到此處吃個便飯。相命一行到魚莊之時,正好趕上晌午,掀了門簾入內,發現這裡面還挺熱鬧的。大多數人在議論各地的奇異見聞,偶爾有些談及家常的城中居民。
“宮主好雅興,這邊請。”冰瞳只是點頭示好了一番,沒有過多的言語,伸手一揮,示意他去別處幫忙。本來出來用餐,不想太過惹眼。魚農笑着退到一邊,招呼其它桌子的客人。魚女則是眼尖的很,大老遠見到相命三人,便直接步入後廚。兩位掌櫃的,平日很少下廚。除了一些掌族,和身份顯貴的商賈,他們是懶的去打點廚房的。
“魚女阿姨好像看到我們了,說不定又是她親自下廚呢。”“哎!每次都是勞師動衆的。搞的那麼特殊,讓其他族人看笑話。說了多少次,食天那小子,就是不聽。”“這好像怪不得天叔叔吧,這是晚輩們對你們這羣老人家的敬重。”“是啊,冰瞳姥姥雖然嚴苛,城中口碑卻從來不差。畢竟,我們從來沒分過三六九等。”“命哥哥說的對,小時候出來玩。雖然嘴上都怕談及姥姥,卻沒有背後閒話的。那種怕,更多的是一種敬畏吧。”百里蛟聽着三人的對話,一時插不上嘴,自顧倒了一碗茶水,然後給其它三人滿上。一個人慢慢的品着茶,然後四下張望,看能不能找到小魚兒的影子。
“大哥爲何沉默不語,這可不像你的風格。”“沒有,你們聊的正歡,我也沒什麼好插嘴的。倒是小魚兒,吃飯的時候,能跑哪兒去呢?”“胖大哥別擔心了,小魚兒的輕功還是很了得的,雖然傷人的力氣不多,這被人傷也是很難的。”“這可難說,塵沙之境的旭日族刀手,不是差點要了他的性命。”“此處可是以信城,量那些賊人也不敢到處張狂。”“旭日族?暗部族人。你們在哪裡遇到的。”冰瞳一臉的驚訝,讓相命幾人頗爲意外。
“炎海附近遇到的,潛行刺殺之術非常了得。”“如此說來,此事得儘快通知隱夜老祖。對付旭日族的辦法,除了他,還真沒幾個人知道。”“老祖不是回過城中麼,莫非他回城之時,其它地方沒出過類似的事情?”“目前來說,自報家門的,實在沒有。若要講個匪夷所思,就屬你父親派往臨風鎮的一批子弟,至今杳無音訊。不知是死是活,”“莫非龍族遭難一事,老祖起先遇到?”“他回城之時,說龍族遭人虐殺,似乎是冥府之人所爲。”相命三人聞言一驚,這冥府之人,不是一直圍在自己身邊打轉的麼。“這,恐怕是有人冒用冥府之名吧。此行回城,冥府之人救了我們兩回了。”冰瞳聞言陷入沉思,不再言語。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的場面,讓魚農的招呼給打破了。“小莊也就這點水平,幾位擔待。”
幾道別緻的菜餚端上桌面,百里蛟就有點躍躍欲
試了。“百掌族是初次入城,老身也算略盡地主之誼了。別客氣,你們此行也着實不易,吃吧。”幾人不再言語,開動起來。
城中依舊平靜,略微有點乾燥的風,吹在街面,讓這個正午的陽光給人一種燥熱感。守城的子弟到了換崗的時間,從南信門開始,陸續更換。相土則是無人替換,連用飯都是在城門邊上。一架馬車,在這個沒有人進出城的時段,直衝南信門而去。
“站住,勞煩尊駕下車,城中戒嚴,出入都得臨檢。”趕車人一身農夫裝扮,頭上的斗笠和蒙面的黑巾,讓人看不透他的長相。只是雙眼中透射出的寒意,讓人不敢直視。此人沒有答話,也沒有要下車的意思。相土帶着一干弟子慢慢靠近,幾次的喊話,此人完全聽不到一樣。
在旁的一位御風族弟子按捺不住性子,伸手去掀車簾,那趕車人也是不說不動。簾子被掀起的剎那,衆人還來不及反應,數道寒光直射而出,趕車人一提馬鞭,車駕衝出南信門。
四散躲開的弟子,看着御風族那位倒地的兄弟,心中感慨萬千。相土最先察覺,因此未被殃及,只是無法再出手救身旁的幾位。離車駕最近的已經當場死了,周身漸漸潰爛,直至化成一灘血水,僅剩下冒着青煙的衣物。傷亡的弟子很快被另一撥人換下,相土則是吩咐守門的多加小心,便駕馬直奔相天閣而去。
相命四人這飯吃的甚是開心,久別的北方風味,讓他跟冰心食慾大開。百里蛟雖是南方人,吃着這精緻的北方菜系,也是讚不絕口。幾人用過飯後,還特意帶回了點食物,怕小魚兒和軒雪餓着。
“土兒,爲何如此行色匆匆。”相塵躍下馬,急忙跑到一行人跟前。“方纔有車駕從南信門闖出,守城弟子一死三傷,皆是中了劇毒。我在閃開偷襲的瞬間,看見車駕之上,似乎有一位女子和一個小孩。恰巧跟今晨與你們隨行的二人出奇的相似。”“什麼?”冰心第一時間衝進相天閣,直奔軒雪的睡房而去。幾人隨後趕到,但見房中空空如也,不見軒雪蹤影。
“城中一向安穩太平,怎會出這種事情?”“晚輩不知,駕車之人相當沉着,讓人感覺,如同死了一樣。”“死人駕車?難道魂使的爪牙都安插到城中了?”“姥姥別慌,自從與冥府之人打過照面。他們也道出些許生死之道。一種是隻受培育之人命令的死士,死人之體,無任何自主之力。一種是冥府培育的死靈魂兵,寄宿死人肉身軀體,卻保留生前的自主之力。就這兩種而言,不知二哥說的是哪種。”相土聽罷,搖了搖頭。“難道是旭日族人,一路尾隨入城?”“老弟此言不無道理,旭日族人行蹤詭秘。內息氣勁多位陰寒,給人活死人的感覺,也未嘗不可。”
“可是,軒雪乃赤炎之體,被擄去還說的通。這小魚兒被擄走,是爲何?”“休要急躁,我等在此憑空猜測,還
不如去追的實在。”百里蛟說罷,已經閃身朝相天閣外飛去,相命二話不說,隨後跟上。冰心本欲隨行,卻被冰瞳拉住了。“姥姥,他們都去了。小魚兒和軒雪都是心兒的朋友,爲何不讓我去。”“既然赤炎之體都被抓了,你這寒冰之體去了,不是給人送上門麼?”“姥姥,你怎會知道?”“別問,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聽我的沒錯,好好呆在這裡。姥姥護着你,加上相土和城中城下的精英弟子。估計來人也不過幾個,不敢如此造次。”冰心不再言語,坐在牀邊,望着門外發起呆來。“土兒果然像你父親,行事穩重。大局爲重,讓他們去追,我等的職責,是護住以信城的安危。”“晚輩知道了。晚輩即刻回城內巡查,加強戒備。”相土恭敬的退出客房,心中說不出的糾結。
這個三弟,來歷不明,卻極爲討人喜歡。自小天資聰慧,二位哥哥都無法比擬,深得父親喜愛。只是父親似乎太過寵他,以至於不清楚他出身來歷的情況下,就要任命他爲下任相族掌族。若不是其它三大掌族極力勸阻,父親可能不會就此罷休。他雖是二子,兄弟之間本無爭奪之意。只是三大掌族都怕重蹈先祖覆轍,才特意的讓他留個心眼。他不知道對,還是錯,只是覺得自己這麼做,有點窩囊。
冰瞳則是在屋內盯着自己的孫女,父母雙亡,當日混戰之中,僥倖存活。在一片死屍堆裡躺了兩天,居然沒病沒災的活的好好的。當日幾位掌族賀喜之餘,她也着實歡喜。只是歷來的江湖行走,讓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偷龍轉鳳,或者賊子安插,她都需要提防。冰心自小也是聰慧過人,與相命一樣惹人疼愛。自小交好的二人,被幾大掌族預言,日後的煉獄王者,必然在這二人之中。她卻是冷靜的很,一向少言語。靜靜的觀察了十來年,一沒發現兩個孩子有魔種附體,二沒發現有被靈識封閉。和一般的孩子一樣,就這樣自然的成長着。不過,隱夜帶盧卡斯回城的時候,那個西極人的一句話,讓她恍然大悟。心兒原來是寒冰之體,這着實讓人感到意外。
盧卡斯所言,心兒若是助人練功的話,足足可以讓人少修習一千年。不過是要以冰心之死,寒冰之魂入體,修習不死之術的人,才能獲得這股力量。聽的她膽戰心驚之餘,也不得留個心眼了。按照盧卡斯的說法,相命是不是那個可以讓心兒捨棄生命的男人,還有待考證。到目前爲止,四獸精元的仍未集齊。通達之境現在何處,也無法得知。加上冥府,煉族,旭日族,暗部魂使,還有西極人的介入。她覺得此事非同一般,與幾位掌族商議後,覺得最要緊的籌碼,就是將冰心操控自己手中。
“姥姥,你怎麼了?”冰瞳回過神來,淡淡的笑道:“沒什麼,只是在想點事情。”有點幹皺的臉頰,代表着永遠回不去的時光,此時的冰瞳,也只能暗自嘆息,生死作弄,天道難開。
(本章完)